来人是被打两个孩子的父母,以及幼儿园的园长和两个老师。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公司来的,之前闻子珩并没有在幼儿园里向任何人透露过他就职的公司和地址,就连登记簿上也只留了他和祁成彻的联系电话和家庭住址。
而这些人明显不会给闻子珩多余的思考时间,还没等他们走近,便有其中一个家长眼尖地发现了闻子珩的存在,这个家长气得脸色都是铁青的,一边骂骂咧咧指着闻子珩一边加快脚步朝他们走去,其他人假装也纷纷回头齐刷刷的把愤怒的视线投向闻子珩这边。
“好呀你终于肯下来了是吧?”这是个消瘦的女人,身高不超过一米六,说起话来却犹如在嗓门里安了个喇叭似的,她抬手就要来拉扯闻子珩的衣服,“我告诉你,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你家孩子把我儿子打成那个样子,就算你们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然而女人的双手还没碰到闻子珩,就被一只横空而来的大手紧紧拽住。
受到惊吓的女人猛地一个哆嗦,反应过来之后张口就准备咒骂,却在下一秒抬头对上一双翻滚着浓烈戾气的眸子,刹那间女人像是卡了壳似的,所有难听的话全部堵在嗓子眼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憋得整张脸涨红。
“撒泼也不看看地方,我公司的职员是你想打就能打的?”魏卿比女人高出将近三十公分,他垂着眼睑面无表情俯视女人时,那股压倒性的强势气场沉甸甸的压在女人神经上,让她感觉连喘口气都异常艰难。
“你放开。”女人声音发颤道。
魏卿眉目冷淡地盯着女人,他非但没有松开女人的手腕,反而还报复性的逐渐加大力气,女人痛得龇牙咧嘴不断尖叫,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挣扎都摆脱不了魏卿的束缚。
直到女人的老公表情狰狞冲上来,魏卿才冷不丁松开女人的手。
突然失去拉力的女人脚步不稳跌跌撞撞往后栽去,正好撞到已经大步流星走到她后面的男人身上,别看那个男人来势汹汹,其身高并不比女人高多少,也是细胳膊细腿瘦不拉几的,两人撞到一起就像是被风吹弯了的柳树似的,一齐向后倒去,直愣愣摔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
园长和两个老师见状都很明智的选择沉默不去当出头鸟,倒是另外两个家长脸上盛满了怒气,不过他们显得更为冷静也更有涵养,男人轻轻拍了拍女人的手安抚了一会儿,才走上前对魏卿说:“这位先生你好,我们没有要来闹事的意思,只是我们和闻子珩有点私人恩怨需要解决一下,还麻烦你不要多管闲事。”
说完,男人不善的目光不动声色移到旁边闻子珩的脸上,看到如同一只小树袋熊挂在闻子珩怀里的闻溪时,男人皱了皱眉,一时间眼神变得犀利了不少。
闻子珩毫不避让地直视男人,眸光冷冽得仿佛凝结了一层冰渣,他正要开口,忽然见魏卿一步跨过来挡在了他的前面,也遮住了那个男人针一样尖锐的视线。
“第一,闻子珩是我公司的员工也是我的直系下属,我作为上级自然有权利帮他排忧解难,尤其是当这些麻烦已经干涉到他正常工作的时候,第二,我已经从闻子珩那里了解到了事件发生的起因和经过,为了避免浪费大家的时间,就把这个问题交给警察来解决吧。”
魏卿不疾不徐地说完,始终没有出声的孙静怡脸色骤然间变得异常难看起来,她在魏卿身后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却是什么都没说,悄悄递了个眼神给不远处的园长。
园长心领神会,故作为难地开口:“报警恐怕不合适吧,若是我们能私下解决这件事的话何必麻烦警察呢?那样做更加费时费力。”
“不报警又怎么知道谁在说谎呢?”魏卿皮笑肉不笑盯着园长,那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得园长头皮发麻,随后又听他说,“我已经让秘书报过警了,在警察赶到之前,大家都安心在这里等着吧。”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沸腾了。
刚才还云淡风轻的园长瞬间慌乱起来,虽然上周她一直在用“报警”二字来威胁闻子珩,但是她从来没有真正想过要报警,她比谁都清楚殴打两个同学的小孩并不是闻溪,报了警只会让这件事情变得越来越麻烦,当然园长还是有信心能忽悠过警察的,只要他们咬定了那个小孩就是闻溪,拿不出证据的闻子珩便只剩下干着急。
然而这一切的前提是闻子珩没有任何后盾或是靠山。
可是现在闻子珩有了公司老板的帮忙,说不定事态会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园长和孙静怡对视了好几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焦急和惶恐的色彩,园长见魏卿和闻子珩走远,忙不迭追过去,却在半路被人高马大的保安拦下。
半个小时后,十来个武装整齐的警察鱼贯而入来到大厅,按照顺序将所有与此事有关联的人带走,这阵仗大得不少才下班的路人都驻足围观议论纷纷。
孙静怡和魏卿还有闻子珩父子俩坐的同一辆车,闻子珩抱着昏昏欲睡的闻溪坐在副驾驶,而孙静怡和魏卿则并排坐在后座,孙静怡身体僵硬无比,妆容精致的脸惨白得犹如一张白纸,源源不断的恐惧从她眼底溢出。
普通人报警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排场,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这些警察是魏卿安排来的,只要魏卿插手了这件事,那么还闻子珩和闻溪父子俩的清白只是动一动手指头的功夫而已。
可是孙静怡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为什么魏卿会亲自上手这点芝麻大小的事情?
以魏卿如今的身份,他的目光不该落在一个小职员的生活纠纷上,那感觉就像是用一套意大利进口高级刀叉食用才从锅里烙出来的烧饼,不管是从哪个角度来想都觉得格格不入。
“紧张了?”魏卿低沉的嗓音倏地把孙静怡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孙静怡心虚地扭头,发现魏卿不知何时开始就偏着头用冷漠的眼光打量着她,他的眼神里不挟丝毫情绪,仿佛一滩平静无波的湖水,但正是这样看不清任何情绪的目光让孙静怡心底止不住的发寒,她突然有种感觉,似乎自己内心那些见不得光的小心思和秘密都被魏卿看得一清二楚。
见孙静怡面含恐惧不敢出声,魏卿反倒是扬唇笑了笑:“放轻松,不然我都以为你是在做贼心虚了。”
“魏总……”孙静怡声音抖得几乎要哭出来,“请你相信我,我和这件事真的没有一点关系。”
魏卿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何必这么紧张呢?”
“我只是太害怕了,这是我第一次去警察局……”孙静怡泫然欲泣地动了动唇,她很清楚该如何利用自己外貌上的优势,眉头微微蹙起,轻咬嘴唇,楚楚可怜抱着双臂像极了一只弱小的动物,趁着车子转弯时,孙静怡状似无意向魏卿的怀里倒去。
可惜这套美人计在魏卿身上起不到一点作用,甚至当孙静怡主动投怀送抱时,魏卿果断抬起手臂挡住了孙静怡快要倒下去的纤细身躯。
孙静怡:“……”
殊不知魏卿此刻连把孙静怡从车窗扔出去的心都有了,想起刚才闻子珩从后视镜里投来的似笑非笑的目光,魏卿整颗心都拔凉拔凉的,恨不得立马和旁边的女人划出一条几百公里远的界限,他用冷到极致的口吻道:“没长骨头吗?离我远点!”
默默坐直身体的孙静怡:“……”
到了警察局,不止是心里有鬼的孙静怡和园长表现得焦躁不安,其他四个家长也是一脸凝重的样子,倒是被园长拖来充人数的两个老师和身为当事人的闻子珩相当淡定,面不改色跟着警察往不同的小房间走。
“对了。”警察突然伸手拦了下闻子珩,看了眼被他抱在怀里的闻溪,又指了指旁边的女警说,“这孩子抱了这么久也累了吧?让我同事帮你带一下好了,你进去专心做笔录。”
闻子珩犹豫片刻说:“这个不太方便吧……”
女警笑道:“你带着孩子进去做笔录才是不方便,正好这么晚了,我领孩子去吃点东西。”
说着女警上前来准备将闻溪抱走,刚醒来的闻溪本来还在懵懵懂懂地揉着眼睛,余光中看到女警的动作,登时惊恐万状地搂住闻子珩的脖子一个劲儿往自己爸爸怀里钻,嘴里喊着:“不要不要不要——”
女警见状只当是小孩子在撒娇,抱过闻溪的腰便要将小孩儿搂进自己怀里面,没想到闻溪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疯狂扭动四肢想要摆脱闻子珩和女警的束缚,同时发出刺耳的尖叫。
所有人都被闻溪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女警更是满脸尴尬,连忙松开抓着小家伙的手。
闻子珩早就习惯了儿子时常突变的性格,轻车驾熟抱着闻溪转身走到一个角落,一边抚摸着儿子的背部一边轻声安慰,可惜受到惊吓的闻溪并未因此平静下来,他拼命挣扎一骨碌从闻子珩怀里滑下去,满脸泪水的迈着小短腿就往走廊另一边跑。
“闻溪!”
闻子珩有些崩溃地喊,刚要追上去,便瞧见一股脑向前冲的闻溪迎头撞上一个人,紧接着有一双手把他抱了起来。
闻溪怕极了,苍白的小脸上是纵横交错的泪水,在眸地打着转儿的恐惧仿佛要随着泪水溢出来,他张着嘴巴还没开始哭,冷不防有颗糖塞进他嘴巴里,甜滋滋的味道瞬间在口腔中蔓延,覆盖了刚才流进嘴里苦涩的泪水味。
闻溪霎时愣住,连挣扎都停止了,嘴巴里面含着糖,一边腮帮子鼓起小小的一团。
“好吃吗?”魏卿单手抱着闻溪,垂眸看着他。
闻溪用舌头卷着糖让它在口中滚了几圈,然后转过头怔怔望着表情算得上温和的魏卿,呆了几秒,沉默地点了点头。
“你乖乖听话,吃完我再给你。”魏卿举起另一只手晃了晃,手里抓了一把被五颜六色的糖纸包起来的小圆糖,“你看,我这里还有很多哦,等会儿都是你的。”
不管闻溪是被魏卿吓到了也好,贿赂了也罢,魏卿能让小家伙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安静下来,闻子珩心里对魏卿还是有些刮目相看的,他松了口气,再三叮嘱魏卿好好看着闻溪之后,便跟着警察进了小房间。
闻子珩以为警察会仔细盘问他一番,没想到警察拿着录音笔简单问了五六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后,就把闻子珩放出去了。
不到十分钟的审问时间短暂得闻子珩有些懵逼,走出小房间后,一头雾水地对警察说:“警察同志,我……”
“嗨呀,别担心,我们就是走个过场而已。”警察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而后又想起什么,拍着闻子珩的肩膀说道,“你还挺走运的呀,这么点芝麻大的小事儿就有魏副局亲自出面帮你讨回公道,恐怕那几个人未来的日子不好过咯。”
起初闻子珩还没听明白警察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刚回到大厅就听到一阵鬼哭狼嚎的女音,听起来分外耳熟,若不是两个年轻警察坐在旁边讨论,闻子珩还真想象不出来这么毁形象的哭声会是那个高贵冷艳的园长发出来的。
“活该呗,这几年崔曼吃了政府这么多钱,是时候吐出来了。”
“听说是她幼儿园里出了点事故,为了平息受害家长的怨气特意拉了个倒霉家长来做替罪羊,哪儿知道那个倒霉家长的后台硬得很,还有魏副局下场子给他撑腰,崔曼这下是踢到铁板了,钱没坑到,她那一箩筐破事儿还被爆了出来。”
两个警察聊了一会儿就没了声,因为她们余光中看到抱着闻溪的魏卿走了过来,她们没见过闻子珩,却是认识魏卿这号人物的。
“笔录做好了?”魏卿问,他就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更加显得肩宽腰窄身材好,原本穿在他身上的墨蓝色西装外套此刻紧紧裹在闻溪的小身板上,昂贵的外套皱成一团简直没眼看,魏卿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闻子珩点了点头,抱过安安静静不哭不闹的闻溪,停顿两秒低声说:“谢谢你。”
“口头上的谢谢太没诚意了,还不如来点实际行动上的。”瞬间膨胀的魏卿开始在作死的边缘试探,不过下一秒接收到闻子珩的眼刀后,他立即摆正表情一本正经地解释,“我开玩笑呢,你别当真呀,我真的只是说着玩的,我发誓绝对没有一点要让你肉/偿的意思。”
闻子珩:“……”这个人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吧?
于是闻子珩假装听不懂的样子,得知其他人的审问还在进行中,他临时决定先带闻溪出去找家餐馆吃点东西,而被他视为无物的魏卿寸步不离跟在后面,见闻子珩一副理都不想理他的冷淡模样,魏卿退而求其次选择先把那个小的给攻略了。
“小溪,吃糖吗?叔叔这里还有糖哦~”
闻言闻溪双眼一亮,赶紧停下脚步扭头去看魏卿。
闻子珩忍无可忍:“你别闹。”
“我哪里在闹了?”魏卿半蹲着剥了颗糖喂给张着嘴巴等他的闻溪,还顺势摸了下小家伙毛茸茸的脑袋,他眯着眼睛笑道,“你儿子很喜欢吃甜食,以后随时放些糖在兜里吧,这个牌子的糖很好吃,连我那个挑嘴的侄子都拒绝不了。”
说完魏卿强行塞了一堆糖在闻子珩的上衣口袋里,闻子珩拉住魏卿的手腕本想拒绝,结果发现魏卿的手冷得像是才在冰水里泡过一样,他这才意识到魏卿只穿了一件薄衬衫,灯光下他脸色略显苍白,冷得嘴唇都在发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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