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和渣攻情深不寿》71.此生不再入黄泉 07

    为了避讳, 无为子将开坛做法的时间定为了五日后。
    也不知道张氏跟简知章说了些什么, 简知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默许了。
    小厮守在无为子的身边包揽了斯年的活, 给他端茶送水伺候得非常周道。
    奈何无为子赌瘾犯了, 对着小厮随便胡扯了个借口,就溜出府跑赌坊去了。
    他前脚一走, 小厮后脚就跑到张氏跟前禀报, 张氏沉吟了一会儿,又低声对他嘱咐了几句。
    小厮眼里的光明明灭灭, 像是在算计着什么,随后也出了府。
    张氏身边的人, 没有一个简单的。
    自那天被关了祠堂,简守半夜就起了热。
    闷重的呼吸凝在胸腔中吐不出来, 他烧得神志不清,隐约察觉到两个小鬼围在他身边团团转。
    “姐姐,姐姐, 他是不是要死了啊!?”
    “他得风寒了……阿弟你想要他死吗?”
    “姐姐, 他死了后是不是就跟我们一样了啊?那我不下想要他死……”
    男童稚嫩的声音有些哽咽,“那样也太难受了。”
    “他也会痛, 也会饿的,姐姐我不希望他变成我们这样,好可怜的。”
    简守听到他们的对白,表情却愈加痛苦了。
    他敛起眉头, 双唇紧抿着, 喉咙里溢出哭音, 竟然流出了两行清泪。
    好可怜的……简守觉得戳心地疼。
    他们不是不愿投胎,而是投不了胎,孤魂野鬼的命运只有魂飞魄散。
    小女孩虚抚了一下男童的脑袋,:“阿弟真乖,那么,我们就帮帮他吧。”
    两缕孤魂飘离里屋,到了小怜的住处,然后一阵青烟晃过,潜入了她的梦中。
    小怜做了一个噩梦,梦中的少爷溺水了,混浊的池水很快就淹没了他的头顶。
    小怜不会凫水,但是想都没想地跳了下去。
    池水刺骨的寒凉,瞬间就灌入了她口鼻里,她疯了一般地四处去抓,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她绝望极了,然后有什么坠着她,最后自己也沉入了水底!
    梦到这里就戛然而止,小怜浑身冷汗地从床上爬起来,双腿止不住地打软,心中发慌地跑进了里屋。
    然后就看到了她家少爷躺在床上快烧死了的画面。
    小怜几乎吓得魂飞魄散,逾越地抹了一把少爷脸上半干的泪痕。
    顿时大哭了起来,少爷的脸好烫好烫!
    简守听到小怜的哭声,总算打起了一丝精神,他竭力拉住小怜,阻止了她要跑出去的动作。
    这个时候莫说请不来大夫,要是吵醒其他院子的人,小怜定然会白遭一顿打。
    他哑着嗓子,犹如蚊吟:“小、怜,不要出去……上次、还剩得有药,你……去熬了吧……”
    明明使不上力,五指却是死死地扣着小怜的手腕,生怕她出去受了委屈。
    小怜哭得不能自已,头如捣蒜地应着简守的话。
    她跑到衣柜前,踮起脚尖费力地从顶上摸出那几包药。
    这还是上次大夫看少爷可怜,多塞了几包给她藏着。
    纸袋里的药材已经泛潮,小怜只能用清水洗了一遍,再生火熬了起来。
    浓重的苦味便从药罐里冒出来,就像这苦不堪言的人生,躲也躲不过。
    本来熬药的时候应该一直守着,但是小怜不放心简守。
    听到他喊冷,又一路哭哭啼啼地把所有的棉絮都堆到了简守床上,她害怕极了,怕少爷熬不过去。
    府中之人都看不起少爷,都爱给少爷难堪看,这么冷的天,连个暖婆子都不愿发给少爷。
    小怜跑到井口艰难地打了两桶水,赶紧生火烧了一锅热水,一盆一盆地给简守着擦冷汗。
    喝完一帖药,等到天明的时候,额头上的温度才降了一星半点下来。
    一病如山倒,简守面色惨白地陷在床榻里,就像是半身已经埋入了土里。
    小怜看得难受,想要去请大夫,可惜囊中羞涩,又被简守给拦了下来。
    简守闭着双眼问道:“小怜,已经天明了么?”
    小怜轻轻地嗯了一声,将被子细细地捻好,担心他再受了寒气。
    简守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温声嘱咐道:“若是等会儿斯年来了,就别让他进来了。”
    他没有说为什么,可小怜却明白他的心思,少爷不想让斯年担心,也不想将病气过给了斯年。
    少爷待斯年如此好,斯年却害得少爷生病,小怜心中有说不出的怨言。
    果然,接近晌午的时候斯年就踏进了这所偏院。
    无为子一大早就不见了,他是等到阿守睡足了,才赶过来的。
    院子里的房门紧闭着,连窗子都拉了下来,斯年觉得奇怪,敲门的时候就有些急了。
    “阿守,阿守,你在里面吗?我来看你了!”
    敲了好几下,门栓才被姗姗取下,只开了一条缝隙。
    “小怜姐?我是来找阿守的,你快把门打开啊!”
    哪想小怜只是对他摇了摇头,堵在门缝里不肯退让半分。
    斯年顿时就慌了,他的两颊涨红,手足无措地问道:“小怜姐,是不是阿守生我气了,不愿见我?”
    小怜看着他,眼里的光暗沉下来,任何伤害她家少爷的人都是坏蛋。
    于是她冷着脸对斯年点点头,肯定了他的问题。
    斯年的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只是固执着不愿哭出来。
    原来被阿守讨厌,是一种这么令人难过的感觉啊,心中酸涩得要死。
    他愣愣地重复着:“我知昨日是我做错了,是我害了阿守,他、他不愿见我也是应、应该的。”
    但还是不想放弃,斯年的手死死地扒在门栏上,指甲抠得发白。
    “可是小怜姐,拜托你将我放进去吧,我就想看看阿守,然后亲自给他道歉。”
    小怜固执地摇了摇头,也不管斯年松没松手,砰地一声就将门框砸了回去!
    就这么恰好夹住了斯年的手指,他却没有叫出来,只是拍着门不停地唤简守的名字。
    “阿守、阿守、我错了,你让我进来好不好?你生气就打我吧!”
    可他怎么舍得打他呢?简守闷声咳了出来,脸上的表情或悲或喜。
    如果说是被误会成记仇模样,那应该还好吧。
    斯年听到简守的咳声,以为他又被自己气到了,顿时也不敢再喊,拍门的手就这么僵直地垂了下来。
    他低头沉默着,看着自己的脚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才抬起头来,留恋地看了眼依旧紧闭着的房门。
    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溜烟儿地跑走了。
    经过斯年这么一通折腾,简守的精神头越发的差了。
    他听着小怜走进来的脚步声,终于才放心地沉沉睡去。
    那被他亲自救下来的孩子啊,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呢?
    一直到傍晚,斯年都没有再出现过,本以为这事儿就算过了。
    入夜的时候,小怜准备出去打水烧来给简守洗漱,一开门却被跪在门口的斯年吓了一大跳!
    冷色的月辉洒在小孩的身上,镀下了一层柔白的光。
    不知道他跪了多久,还能看到额头上密密麻麻反光的汗珠。
    小怜虽是生他的气,但是看到他这副模样又心软了,扯着他的手腕想要将他拉起来。
    斯年却不肯动,只是固执地将一绢手帕塞到了小怜的手中。
    一双深邃的双眼像浸进了水中,低声哀求道:“小怜姐,你帮我把这个给阿守吧,求求你了!”
    小怜抿着双唇,眼里既是担忧又是刻意装出来的冷漠。
    最后,她还是接过那绢绣有鸳鸯的蚕丝手帕,转身走进了屋里。
    简守浅眠,早就听到了门口的动静。
    小怜看他醒着,就赶紧将他扶坐了起来,又将那张精致的手帕递到了简守的手中。
    “嗯、嗯嗯!”
    简守的手指抚摸着光滑柔软的手帕:“是斯年带来的吗?”
    回答他的是门外斯年的声音:“阿守,这是锦娘绣的鸳鸯戏水!”
    简守的手指陡然收紧,竟是微微颤抖了起来,这是他娘的刺绣啊……
    他贪恋地来回抚摸着,像是回到小时候看到锦娘在昏黄烛光下刺绣时的模样,总是那么恬淡那么温柔。
    她会将他抱入怀中,细声给他讲刺绣的技巧,又会突然面带歉意地看着他。
    亲吻着他的双眼道歉:“小守,都是娘亲不好,害了你……”
    他将手帕紧紧地贴在胸口处,耳边又响起斯年的声音。
    “阿守,你不要不理我,我好害怕。”
    害怕什么呢?害怕阿守不愿原谅他,害怕再也见不到阿守。
    害怕失去那个唯一对他好的人,此去一生便无归处了。
    简守收起了喉咙中的颤音:“这鲛绡你哪来的?”
    不怪他起疑心,锦娘的绣绢仅剩了几张,早就被商贩什袭珍藏了,一个穷小子哪里能讨来。
    斯年果然回到不上了,双拳紧握着出了热汗:“阿守,阿守,我只是想要让你开心。”
    简守的声音嘶哑中带着锐利:“告诉我,你从何得到的?莫要骗我!”
    斯年快哭出来了,他没有想到会惹得阿守更加生气:“是、是我偷来的……可是我会给钱的,以后我赚了钱一定会还回去的!”
    简守张开双唇吐出一口沉闷的气来,斯年的偷盗行为让他难过不已,也失望透顶。
    “错错错!一错再错!咳咳、咳……”
    “我不求你出人头地,只盼你做一个品行端正的人,不偷不抢,自力更生。”
    “可、可是,你怎能做这样的事呢?果然,对你还是不能抱有期望么……”
    斯年蓦然一怔,胸口像是被扎进了纤细的针。
    根本找不到它在哪里,却是牵一发动全身地疼。
    这些话耗尽了简守所有的体力,他那只攥着香巾的手臂颓然地垂了下来,吊在床沿边。
    “小怜,将这个、拿给斯年,让他、还回去!”
    小怜含着泪珠一跺脚,暗恨起斯年又惹得少爷伤心。
    等到她拿着手帕追出去的时候,斯年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只余下门口的地上那一小圈水渍,跟深秋的夜色一样……
    暗沉沉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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