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雷锐将盘子朝我推了推,“炒饭冷了就不好吃了。”
“没……”心不在焉地拨拉着米粒,抬眼对上他探询的目光,嗯一声,微笑。
默然吃完,雷锐照例送我回宿舍,一路无语,在一起已经一年多,彼此熟悉得仿佛同体,也许真的没有什么话好说了吧,宿舍门口,他照例在我额头温柔一吻,我淡然转身。
“心衣……”没入黑暗的身体停下,看不见他的脸,“别多想。”留下这么一句,顿了顿,脚步声渐远。
如果你不这么反常的话。我在心里轻叹。已经一个多礼拜了,雷锐他怎么了,到底有什么事在瞒着我。虽然表面一切看起来和以前一样,他还是那么温柔体贴,沉默而细心,但我知道,有一些莫名的事情已经发生,一些邪恶的,冰冷的仿佛藤蔓纠缠在我们之间,缓慢而执着的生长,我已经感到那密密麻麻的微刺带来的寒意,压下胸口涨大的不安。我不会问的,如果你不想说。
“回来啦?”丰子菲顶着白的糁人的面膜,欢快地拉开门,小而圆的身体迅速又蹦回镜子前,嘴里却一刻也不闲着,“周末怎么不多玩一会儿,哎呀雷学长也真是的,一看就知道一点浪漫细胞也没有,怎么追到女朋友的,还一追追到我们校花啦……”
“校花?是谁?我怎么不知道。”我微笑,换上拖鞋。
丰子菲很没气质地翻了一串白眼,潜台词无非是“过分谦虚就是骄傲,BS你”之类的,样子可爱极了。
“啪!”周雯毫不客气地赏她一颗热气腾腾的爆栗,“要我提醒你雷锐学长也是我们学校公认的帅哥吗,小心被那些花痴听到海扁你。”眼睛似笑非笑地瞟我一眼,“还是你要说心衣的眼光不行?”
假装没听出来话里小小的刺,我揉揉丰子菲的圆圆脑袋,她委屈地扁扁嘴:“人家又没有这个意思……”
“好啦,就你话多,知道你梦中情人考进J大了,开心得语无伦次。”周雯照旧毒舌,无谓地躺回床上翻书。
“是么,那个你暗恋了七年的青梅竹马?”我宠溺地摸摸她的头。
“嘿嘿,他身体不好,休学了一年,是医学院临床系的。”丰子菲眼睛亮晶晶的,撒娇道,“心衣,你要让凌学长照顾他哦。”
“好,我会和子扬打招呼的。”
专心看书的周雯冷哼一声:“女生外向,你就不怕雷锐学长吃醋。”
丰子菲撅嘴:“雷锐和凌子扬可是铁哥们儿,就算心衣选择和雷锐学长在一起也不会变的。”
“那样最好。”周雯垂下眼,却掩不住嘴角的一丝嘲讽。
“你……”丰子菲受不了她的阴阳怪气,被噎的眼睛都红了。
“好啦。做面膜的时候乖乖的不要说话。”我照例来和稀泥,其实风暴的中心在我,不知道怎么她们俩最后总是针锋相对起来,反而我来当和事佬。
这间六人宿舍只住了三个人,最早是周雯一个人住的,想也知道,她那么有性格而又毒舌,注定不合群,隐隐约约听别人提起,还是和原来宿舍的闹翻了被赶出来的,至于为什么,倒没有人肯说,我也没有问过。刚开始我们处的还不错,一两句冷言冷语的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只是自从我和雷锐在一起以后,这种情况愈演愈烈,她抑制不住,一开口必定是尖酸刻薄,直到丰子菲也搬进来,我才稍微松了口气。丰子菲心思单纯,对我们之间隐晦复杂的纠葛也无从察觉,时不时地闹闹别扭,过去了也就忘了。周雯喜欢雷锐的事似乎人尽皆知,只是她心高气傲,自尊心又强,一直没有表白,在她看来,转学过来的我就是横刀夺爱的罪魁祸首吧,只是这里面的事情谁又说得清呢。最近雷锐一反常态,有人看见他们俩一起从后山出来,周雯还哭红了眼睛,我不想管,也懒得管,一切顺其自然吧。
半夜被噩梦惊醒,梦里漫天的火光和遍地弥漫的粘腻鲜血还历历在目,身上已经湿透,被冷汗浸湿的头发贴着额头,让我想吐。挣扎着抬眼,我大骇,床头赫然站着一个人。
不知现在是凌晨几点,窗外的晦暗月光透过窗帘,阴沉地照进房间,四周万籁俱寂,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只有我的心脏砰砰跳个不停,那人就站在我的床前,我□□在被子外的手几乎碰触到她的腿,冰冷,不知道她这样看我已经看了多久。背着光,我只能看到一个人形的黑影,她笔直垂下的长发,宽松的睡袍,看身高,应该是周雯。
现在我好象鬼压床,一根手指也动不了,耳边是如雷的心跳,恐怕她都能听见,我的意识被迫盯着她的脸,眨也不能眨,背后的寒气一丝丝沿着脊椎骨往上窜,寒毛都如猫般竖了起来。周雯到底在干什么,她是不是已经这样很久了,是在梦游还是清醒着,也许只有我的脑袋还能运动,在这么恐怖的氛围里还没放弃思考。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其实我知道她清醒着,也能知道她的双眼正在饥渴地盯着我,我能感觉一种无法形容的恶意和怨气,从那团黑影里弥散开来。我们如同被鬼附身,就这么一直僵持着互瞪。
“东方……唔嗯……”上铺的丰子菲发出意义不明的梦呓,动静很大地翻了一个身。
我从来没有这么地庆幸丰子菲有说梦话和翻身的习惯,周雯刺激的差点跳起来,随后迅速退回到她湮没在黑暗中的床,如同鬼魅一般无声无息的躺下了。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只是褥子也已经湿了。
意外的,昨晚的鬼压床之后,我睡得很熟,以至于第二天中午满足地醒来,差点以为昨夜只是接连做了两个噩梦,自嘲也许对雷锐和周雯之间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淡然,才会有那么逼真的梦境。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维持了不到五分钟,在我习惯性地在枕头下摸索钥匙,一封信掉下了床,直接坠进了床头的垃圾篓之后。
如果还有一次机会,我绝对不会选择捡回那封信,更不会打开它。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这封带着死亡气息的便笺,讽刺地穿着粉红色的信封,伪装的如同一份再普通不过的情书,诱惑了我。
如果我不打开它,后面的一系列血腥的事件也许就可以避免吧,很久以后我自欺欺人地想。然而演员们都已经到位,兢兢业业地捧着上帝写就的剧本,麻木而茫然地走上舞台,所以我,也不得不拉开这幕剧沉重的幕布,向观众们致个意,因为悲哀如我,也不过只是这幕剧里的一个人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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