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八零小卷毛》87.第八十七章 无奈的孩子

    三姐妹, 一式一样的发型, 出自“家庭理发师”安景云之手。
    齐眉的平刘海, 有的用铁丝发夹夹到一边, 有的一个个卷就这么蓬着。
    短发过耳, 遮住了二表姐(还是表妹?安峻茂不记得了)有问题的耳朵。
    一式一样的老棉袄, 不同的是,最小那个外面加了灯芯绒的罩衫。
    老棉鞋。还是最小那个有点不同,姐姐们穿的黑色,她的是暗红色灯芯绒。
    还有一个男孩。头发理得短短的,也是老棉袄老棉鞋。
    家里没空调, 取暖靠汤婆子,这会安峻茂手里就抱着一只。铜的, 外头有个碎花棉套子。估计没少用过, 泛着可疑的光,是被无数次摩挲才会产生的。
    安峻茂礼貌地对徐蓁一点头, 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视线落在线钩的茶几罩上。
    经过一个春节人来客往,茶几罩、茶杯垫或多或少沾染过茶水, 已经从纯白变为黄白相间。
    卫采云搂住早已扑进怀里的安歌, 帮安峻茂解释, “时差还没倒过来, 昨天刚到, 住在老宅那边。”
    自从探亲后, 安德伦给孙子找了中文补习老师, 能听懂简单的对话。
    说到老宅,安峻茂内心一片凄凉。不知道哪的问题,虽然春天到了,但气候还没回暖,明明季节不对,床底下居然会爬出一条蜈蚣!
    一条十几公分长、两公分粗的蜈蚣!
    安峻茂连哭带喊,叫来了二“叔叔”-没搞清这奇怪的叫法,明明安信云是女的,为什么他要叫她二叔叔?
    卫采云给他讲解过,安信云招的上门女婿,按风俗算男方,所以安景云是大姑姑,安信云是二叔叔。难得回来可以一概叫“aunt”,常住的话得叫准了称呼。
    二叔叔很镇定,拿来一把火钳,把张牙舞爪的大蜈蚣挟出去,喂了鸡吃。
    那只鸡也很镇定,啄死大蜈蚣,把这玩意当成点心吃了。
    然而,可怕的在后面。今天早上,二伯伯(他们让他叫二姑父为二伯伯)把鸡杀了,拔毛炖了,说是晚上吃。
    安峻茂只要想到这只鸡吃过一条生猛的大蜈蚣,就感觉心里发毛。蜈蚣应该有毒,鸡吃蜈蚣,人吃鸡,真的不会有事?
    他艰难地表达完自己的想法,他们哈哈大笑,说外国长大的想得多。
    很明显,他们并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长辈见过了,表姐表妹也见过了,安峻茂有气没力地告诉卫采云,他想回去。
    安歌注意到,他没叫卫采云阿姨,而是直呼她的英文名字。虽说老外习惯直呼名字,但安峻茂是黄的芯,他称呼老太太、安景云可都按着中国的风俗来的。
    卫采云已经拿到驾照,按指示用公司的份额买了一辆桑塔纳,总算赶在春节后提到货,接送安峻茂都是用的这车。
    他们出去的时候,车边围了一堆人,局里的司机口沫横飞,正向别人介绍这车厉害的地方:德国的!
    看到车主来了,大家让到旁边。
    司机搭讪道,“毛毛,你家亲戚?”
    安歌点点头。卫采云能听懂百分之八十的方言,跟司机打了声招呼,“您好。”
    年轻漂亮的一个姑娘,就是穿得太单薄,司机摆手,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说,“不客气,快上车吧,打空调。”
    小男孩眼皮都没抬,闷声不响拉开车门,往后排四仰八叉地一坐。
    小孩子不懂事,卫采云却知道这边住的都是财政局中层以上的干部,哪怕驾驶员,也是有点门路才能学开车,笑眯眯聊了两句。
    安峻茂真不明白,跟这群人有什么好聊的,探出头带了几分火气不耐烦地喊道,“May,走了。”
    卫采云哪能跟孩子计较,等开出一段路才缓缓跟他解释其中缘故,“国内是讲人情的地方,如果跟人相处得好,办事事半功倍。”
    安峻茂知道一点,来之前爷爷叮嘱过他,让他听卫采云的话,也要跟安家的人处好关系。
    “为什么我不能住饭店?”
    卫采云方向盘一转,带他去看招待所。
    上回探亲时住的是县委名下的第一招待所,拿得出手,但住一两晚还行,长住肯定没安家老宅舒适。而且这样的招待所,需要介绍信才能办理入住,不是随便掏几个钱就可以进。其他的更不用说,卫采云住过的工业系统招待所,大部分房间是一室六张床,房里没有洗浴设施,整层楼刷牙洗脸在一处,厕所只有蹲坑。
    “他们干吗不住单间?”安峻茂疑惑地问。
    只有一层有单间,但至少还是有的,条件要好得多。
    “能省则省,出差的办完事就回去了,舍不得花钱。”
    省下的出差补贴,能给家里的孩子带礼物。
    “穷得过不下去?”安峻茂问,“明明是出差被贴,为什么用在别的地方?公司同意吗?”
    “这是默认的做法。”
    “为什么?”安峻茂真的不能理解,“公是公,私是私。”
    “刚才我们说过,国内是一个讲人情的社会。”
    安峻茂摊手。
    窗外目光所到之处都是暗淡破旧的平房,他喃喃道,“天哪。小表妹为什么拒绝我爷爷?她应该见过大城市。”
    据说最小的表妹是在海市长大的,在安峻茂看来,海市他能够接受。
    “她想和她的家人在一起。”卫采云沉稳地回答。
    安峻茂想哭,是的,他也想和家人在一起。
    “安家老宅是你的根。”更重要的,跟别的平房比起来,为探亲整修过的安家不错了。见安峻茂打不起精神,卫采云安慰道,“工厂的蓝图有宿舍,其中小楼会直接用你家房子的图纸。无论你在哪里,家的样子不变。”
    “但那还得很久。”
    “快了,你爸爸最近可能会过来签字,土地合同的。”
    安峻茂欢呼一声,充满期待地问,“他长驻吗?”
    “不会,不过你可以打电话给他。”关于这块生产,安家原来的厂房在香港,随着生产成本的提升安德伦想过出售算了,但既然要回乡投资,就拿来试水。正如侄孙女所说,错过国内廉价劳动力的红利是件可惜的事。
    安峻茂同情地看了一眼卫采云。
    卫采云从后视镜中接收到他的眼神,“怎么了?”
    “我爸爸基本上很好说话,但香港那边的……嗯很难搞,他们经常在电话里吵架。”安峻茂耸耸肩,“他们很看重钱。”他没说出口的是,薪水起码有你的十倍。
    作为安家以后的接班人,安峻茂更小的时候就旁听过爷爷、爸爸跟员工的会议,对打工仔的心理十分了解。
    不过现在的最大危机是为了礼貌,晚上肯定要吃几口那只鸡。
    即使他是小小老板,在安家他还是个孩子。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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