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八零小卷毛》56.第五十六章 活回去了

    安歌回到房间, 看到老太太担忧的注视。
    她摇头示意无事, 过去“没收”老太太的钩针和线。
    东城的外贸服装业小荷已露尖尖角, 自有胆大的人谈妥出口合同,批来原材料, 分件转发给街头巷尾妇女同志, 只要手巧, 就能挣一份加工费。
    老太太做的是把真丝线钩成一朵朵花, 发包人收回去再加工做成开衫, 出口赚外汇, 或者挂在友谊商店挣外汇券。
    这种活需要一定技术, 不过钱比糊纸盒多, 但不是常年有,得看订单情况。可以说忙起来忙煞,空时需要另外找活,不然喝西北风。好在本地毛纺业也发达,还可以“做毛衣”。李勇是其中好手,比普通女性还能干,一晚飞针走线能做两件。
    线筐里有厚厚一叠已完工的钩针花, 安歌懂老太太的心,也不多说什么,只把她按在座位上, 替她按摩眼睛周围的穴道, 再敲背、捏脖子放松颈椎。
    外头徐蘅的呼痛没停过, 安景云匆匆找药、灌药, 徐蓁给她打下手。
    徐正则一直待命,怕万一需要送医院。
    等徐蘅渐渐缓和,他放心不下小女儿,进屋见一老一小静谧祥和才松了口气。
    “姐姐没有毛毛能干,所以妈妈替姐姐多操心,不是不疼毛毛。”他艰难地向孩子解释。
    孩子不像平时的一贯温和,语气咄咄逼人,“爸爸,为什么你跟我说这些,是不是觉得这样不对?”
    徐正则不得不承认妻子过了,无声点头。
    第三个仍然是女儿,妻子的失望远超过他的;没多久他又重度烧伤。独自拖着三个孩子,一个有病,一个嗷嗷待哺,不但指望不上丈夫,还可能做寡妇。对安景云来说,小女儿简直跟“诸事不顺”挂上了钩。
    她甚至悄悄把安歌八字送去测算,看这孩子是不是克父的命格,送回来的“撑黄伞做大官”也没让她开颜。
    “为什么不跟妈妈说?你怕跟她争吵影响感情?”
    “毛毛……”一个家庭夫妻两人总得一个人强势一个人弱势,若是两人都好强,徐正则从父母的婚姻中早就明白,多半三天一大吵、小吵天天有,最终分手了事。
    安景云容易焦虑,生了徐蘅后益发明显,有时徐正则不明白她干吗那么在意,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可每当谈及,安景云便泪汪汪说他不懂当妈的心,为免小家庭重蹈父母的覆辙,徐正则不想跟她争执。
    这些怎么跟孩子说,孩子又怎么能理解父母想保持家庭稳定的努力。
    安歌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
    -总是忍,积累到一定程度爆发,爆发完又后悔,渐渐的,生活充满戾气。
    “爸爸,没有人能一辈子让着别人,越是怕事,事情越是找上来。”
    跟妻子是这样,跟两个姐姐也是这样。
    徐正则觉得自己享受了重男轻女的待遇,对两个姐姐抱着歉疚的心理,纵得她俩向弟弟家伸手成了习惯。
    “一味迁就家里人,把所有想法藏在心里,以为这样换来安宁,就是怕事!”
    老太太轻咳一声,“晚了,都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
    安歌知道老太太毕竟老派人,见不得她这么说话,当下收口不言。
    徐正则也答应说好,出去前忍不住摸摸孩子的小卷毛,“爸爸会好好想想你的话。”
    他走后老太太没责备安歌,只是叮嘱道,“跟你妈妈不能这样说话。”
    安歌乖乖点头,知道老人怕她吃眼前亏。论温暖,自有老太太和五阿姨给了充足的爱,论道路,她想走的没谁能拦。但不知怎么的,刚才见母亲全心全意替徐蓁打算,她还是动了真气。
    真是活回去了……不过想想,可不真是活回去了。
    安歌继续过小学生活,第二天放学发现卫采云来了,等在校门口。
    她嗷呜一声扑过去,一头扎进五阿姨怀抱。
    卫采云一把抱起她,倒让安歌有些不好意思,挣扎着要下来,“我大了,不轻。”
    “五阿姨抱得动!”卫采云摸摸她的小胳膊,“怎么不长肉?”
    安歌想了想,“只长心眼。”
    卫采云捏捏她的小鼻子,“好呀。”
    她俩在这边说话,经过的同学一个个跟卫采云打招呼,“阿姨好,安歌明天见。”
    程婷婷罗建军他们走了,还有一个方辉跟在旁边,大大方方自我介绍,“阿姨,我是方辉,毛毛的同桌,我们一个大院的。”
    方辉认识卫采云,但他觉得大人事多容易忘事,尤其他现在顶着一只青皮头。
    “你好你好。”卫采云赶紧跟他打招呼,“谢谢你一直照顾我们家毛毛。”
    系着围裙的小王果然又抢下做饭的工作,一边跟大院里各婆婆妈妈聊天,一边熟练地起油锅下原料。
    卫采云是大清早接到的电话,李勇守着公用电话开门打的,请她帮忙接待这边的亲戚。
    她本来有点为难,但李勇说毛毛一力推荐的,五阿姨懂英语又能干。
    哪怕看在毛毛面上,卫采云也得来。她连忙请假,坐最快的一班车赶过来。小王听她说要出几天门,自告奋勇陪着来,过后再陪她回去。
    “这么有信心?不怕五阿姨坍你的台?”卫采云逗安歌。
    “那是!我有信心!”安歌才不怕呢。
    机会给有准备的人。
    人才紧缺,自从听说卫采云上过英语班,单位头儿试着把部分单证转到她那处理。卫采云一边继续上高级班,一边死磕大辞典,以实操促进学习,普通对话不成问题。
    徐家三人和卫采云跟着去了杭城,小王留下来,每天换着花样做饭。
    用他的话说,老太太和安歌瘦了,卫采云吩咐他必须养胖她俩。
    安歌觉得自己在抽条,不过老太太是瘦。老人本来疰夏,今年又格外辛苦,仅剩的一点脂肪都消耗光了。她和小王商量了许多菜,海带小排汤,黑豆鲫鱼汤,虾皮炒小白菜,芝麻糊、核桃糊、……
    肉摊上看见小王笑眯眯,大城市来的小青年又买议价肉了。
    老太太、安歌胃口有限,小王喜欢烧不喜欢吃,徐蘅每天担当“净坛使者”,吃完正餐还有夜宵,吃得嘴也甜了,姨夫长姨夫短的叫。
    过了几天安歌接到杭城打过来的电话。
    居然是安德伦。
    问她想不想和徐蓁一起去美国。还说等她们学业有成,可以自己把父母申请过去。
    安歌不想。
    不是矫情,是真的不想。固然此时两边生活水准差别巨大,但接下来二十年是国内变化巨大的二十年,经济腾飞创造无数机会。而且她想走的路,爱护她的、关心她的人都在国内。
    安德伦青年离家,老来口音既有家乡方言,也有南方味道,甚至夹杂着英语单词。
    他没把她当小孩,而是慢慢的有商有量。
    安友伦肯定要去。他欠他太多,不弥补余生不安。可日子再优裕,美国对一个语言不通的老人来说只是异国他乡。
    安歌知道他说得对。
    梦里安友伦前后去过几次美国,差不多住了两三年。
    安德伦事多,安友伦不能每天拉住兄弟聊天,只好让司机送自己去唐人街。
    但唐人街更通用的是粤语,安友伦在那里也无法找到交流,最后无论安德伦如何邀请,他也不肯再去。
    至于徐蓁,不是安德伦的直系血亲,签证不好办,加上徐重反对,想等到她满十八岁再办。然而还没到时间,安友伦、安德伦相继去世,其他人隔一层,此事自然黄了。
    安歌尊敬他,尽管他连累过安友伦,但那个时候即使不走,以安友伦的出身仍然要受苦。安德伦待稳定后曾多次试过联系长兄,只是内外隔绝无能为力而已。他在世的时候,逢年过节给她们这些小辈汇款寄礼物,隔房的叔公能这样,很不错了。
    整理了下思绪,安歌不但自己不去,还要劝安德伦回来投资。
    读书吧,中外教育各有特色。但她真心认为中学阶段的数理化还是国内钻得深。
    安歌之所以选择回来读书,也是因为目前本地学业的难度更高。要知道这个年代苏省学子拿到海市卷,如果只谈试卷分数不论其他能力,完胜。
    投资。环境放在这,利好条件,还有廉价的劳动力。
    风险大往往利润也大,来得容易的收获会被一拥而上者分薄,只有敢闯敢为才喝得到头啖汤(广东话中头啖汤是第一口汤)。
    安歌不知道安德伦听进去多少,她只是尽自己的心。
    挂掉电话前,想起多年后最小的表舅寻根找到安家,据说叔公的遗嘱,让他一定要带儿孙回老宅看看,安歌忍不住说,“叔公,记得多回来。”
    她侃侃而谈时,安德伦觉得电话那边是小老虎,然而最后一句软软的小奶音提醒他,这还是个孩子。
    他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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