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八零小卷毛》52.第五十二章 难做人

    被冯超一耽搁, 安歌中午到家比两个姐姐晚。
    不过实际上并没区别, 她俩没吃饭。一人一张小板凳, 百无聊赖坐在过道。
    徐蓁翻着一本书,徐蘅在啃手指甲, 口水滴滴嗒嗒打湿了领口。
    难得安景云中午在家, 一边炒菜, 一边和屋里的人聊天。
    刚洗过的青菜倒进热油锅, 噼里啪啦作响, 她的嗓门拉得也很响, “你们只管吃, 她们小孩子饿饿不要紧。”看见安歌回来, “过去叫人,喊伯伯、伯娘。”
    餐桌满满围坐一桌人,肤色黝黑。他们是安景云插队地方的老乡,这天约好上城,半天下来形容疲惫,但看见安歌还是亲热地问长问短。
    “这是最小的,叫毛毛吧?”
    “是啊, 一龙、二虎、三猫,养到她第三个,猫咪一只。”安景云小心翼翼端着一大海碗炖蛋放在桌上, 闻言答道。
    “长得比老大老二好看, 皮肤雪白, 标致。还烫了头发, 洋气!”
    “天生的卷。头发硬,犟呢。”天热,尽管垫过布,安景云的手指仍是被炖蛋烫到了。她没吭声,随手在围裙上抹了几下,招呼道,“你们吃,还有只青菜,再炒个肉丝。中午时间不够,吃得马虎。”
    “景云,太客气。”
    “应该的,你们难得来一趟城里。”
    安歌看到桌上有葱焖鲫鱼、麻婆豆腐、拌黄瓜和一大盆番茄炒蛋。菜的量不少,但老老少少连孩子有七个人,吃得一片狼藉。
    安景云把安歌拉到外面,低声训道,“别人吃饭你在旁边盯着,像什么样!”
    她本来还要再说几句,但看到其中一个老乡端着只空碗出来,连忙收住话头,“卫东阿哥,要啥只管说。”
    “景云,锅在哪?我自己盛饭。”
    “行行。”安景云端起整锅饭往里走,“我把饭放这,你们自己盛,不能让你们到我这里还饿肚子,下午有二十几里回程。”
    “幸亏卫西记得你厂里电话。我们找不到地方吃饭,卫西说去找景云吧。只是给你添麻烦了。”
    安景云放下饭锅,发现他们手上的大碗全都空了。刚才她特意把每碗盛得满满的,但做惯农活的人能吃,加上乡下平时不吃肉,肚里没有油水,每个人的胃像无底洞。
    “哪里话,到城里不找我才是见外。”
    安歌听着他们客气来、客气去,真是暗暗好笑。
    这几个跟安景云平时没交情,只是因为同过一个村,到城里不舍得花钱吃馆子,上门吃白食。嘴上说得好听,看桌上的菜已经见底,就知道他们根本没考虑徐家的人还饿着。
    月初正是安景云工作重的时候,但一只电话找上门,只要她敢说没空招待,保证当天忘恩负义的名声传得到处都是。
    安景云不敢,所以不但赶回来招待他们,还得满面笑容不能有一点不耐烦,不然活也干了、时间也被占用了,还落不得一声好。
    插队的地方真正跟安景云感情好的,每次来都是自己找地方解决午饭,还要给她捎大米、新鲜的果蔬禽蛋,心疼她在城里样样得出钱买开销大。而安景云对他们是扎扎实实的回礼,大白兔奶糖、麦乳精、凭票才买得到的布料、收音机。
    人啊,自有一杆心中的秤来衡量。连徐蘅都知道,来的人中哪些可以趁机讨要小东西,哪些不能,给安景云丢了面子,过后要挨打。
    安景云忙得一团烟,偏偏煤球炉不争气,旺火已经过了,换新煤球需要时间,锅里的菜等不起。她问沈家借了一只旺煤球继续烧,端进去菜换出空饭锅,重新淘米赶紧烧饭,里面的人还没吃饱。
    趁她不注意,安歌悄声回了里屋,轻轻反手扣紧房门。
    坐在窗边的老太太见是她,放下手里的书问道,“饿了?”
    刚才饼干筒有三块点心,一块给徐蓁,一块给徐蘅。本想留一块给毛毛,谁知徐蘅抢过去一大口咬了一半,又抓着分到的不放。老太太嫌她口水沾在点心上,干脆随她吃了。
    安歌点点头,“阿太,我们去吃馄饨。”
    馄饨店要开到下午一点,这会过去来得及。
    林宜修有片刻的迟疑,怕安景云嫌伙食费用得快。这几个月每天忙家务和带孩子,没空接活,她手头紧得不行。
    安歌知道老太太肯定也还没吃,拉着她的手撒娇道,“我饿,老太太你摸我的小肚皮,瘪了。”
    老太太哪里舍得,连忙去拿伙食费,被安歌按住,“我请你嘛。俗话说养儿防老,让我孝敬一回,从我那拿。”
    安歌又悄声出来。桌上吃得热闹,还有一个在抱怨,“说得好听,也不打两角酒,就弄这些糊弄我们。”
    他们埋头吃饭,没看见安歌贴墙走过。
    再过一会,老太太锁好里屋房门,跟安景云讲了声,带着三个孩子出去。
    等安景云收拾空荡荡的饭碗,卫东老婆笑道,“景云,我早上走了不少路,这会吃了饭发困,能不能借你床躺一躺。”
    安景云还饿着肚子,饭锅菜碗只只空,但也没办法,好事行了九十,不差十,“阿嫂只管歇。”
    卫西老婆吃得有点撑,立马起身,“阿嫂你在外面歇,我躺里面。”
    推了几下门,她扬声问安景云,“开开门呢。”
    安景云手上捧着一堆碗,茫然道,“我没钥匙。我们老太太锁的,她大城市人,进出格外仔细。”
    “就你事多!”卫西骂自家老婆,“随便靠靠就好了,不要烦了!”
    安景云再进来准备擦桌,在门口听到里面的议论,“怕我们偷东西。乡下谁不是开着门随便进的,景云家以前不也是。现在进城讲究了,早知道当初就该让书记扣住她。”
    “你晓得什么?她公爹是大官,早晚要调儿子媳妇回城。做官的怕别人告状,才拖到最晚回城。”
    “真的?等我叫小秀才写信,告他们夫妻俩插队时伙同知青偷大队财产。”
    “别胡说,正则景云哪会做那种事。”
    “那你就不知道了,他们是没拿,但帮别人瞒了。怕啥,就算知道我写的,难道抓起来?我一个种田人,苦也苦死了,抓起来刚好,现成吃牢饭。”
    安景云顿了下,退后几步,再加重脚步,边走边笑着问,“卫东阿哥,你们一会要不要搭大队的拖拉机?”
    被这么一提醒,卫东一拍脑袋,“这会几点。”
    “一点刚过。”
    “哟!”
    几个人慌慌张张,拎的拎,背的背,拿起上午买的东西,“走了走了。”
    等他们走后,安景云洗把脸赶紧回去上班,碗和锅子扔在水槽里泡着,只好等老太太洗。
    办公室的人知道电话叫走安景云的是谁,见她那脸就知道累着了,都是差不多年纪和经历的人,忍不住一起发牢骚。
    “没办法,不招待么好像没良心,毕竟插队时他们教我们种的地。招待呢,实在是今天来一家明天来一家,没完没了。”
    “没叫你帮忙找工作已经算好了。我家小姑以前贪省力嫁了农村人,现在好了,隔三岔五乡下亲戚找上门,要她找工作、介绍婚姻,不办不走。”
    家家有本苦经。
    安景云就着白开水吃了块烧饼,听着她们的话心情好多了,谁也不容易。
    厂长踱进办公室,“小安,没吃午饭?”
    听妇女们七嘴八舌讲完,厂长笑道,“皇帝也有草鞋亲,想开点吧。人家小安大户人家出身,好日子就要来了。”
    他这么一说,仿佛大石投湖炸起一片浪。办公室更热闹了,纷纷要他讲清楚。
    “小安的叔叔是海外大商人,只要他回乡投资,小安至少是个办公室主任!”厂长笑得更欢。他批假条时跟安景云说了,让她帮忙弄点外汇券,跑友谊商店买洋货。
    “小安,厉害了!苟富贵,勿相忘!”
    安景云嘴里还有干巴巴的烧饼屑,却不得不赶紧真诚地笑,“不厉害不厉害,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我叔叔跟我爸爸二十多年没见。”
    “怕被我们沾光?小安,放心,我们好打发的,一次就行。每人来辆自行车,钱给你,你帮我们弄到券就行。”
    “我不要自行车,最好来只电视机。你们有没有看《蹉跎岁月》,我看得眼泪汪汪。”
    “那有啥好看,修地球你又不是没去过,这里人人上过农业大学的课,好不容易看个电视剧还要苦得要死。”“修地球”、“农业大学”是插青们的话,表示当过农民。“我家男人去广东出差看过一部真正好看的,《上海滩》,他说男的英俊女的漂亮,可惜没看几集就得回来了。”
    趁大家不注意,坐在安景云对面的秦梅君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快找理由走开,不然做多错多,帮别人带了东西没准还结仇。
    果然等安景云从车间回来,办公室的人已经不提这件事,或者说大家看她态度就知道不愿意,自然不再强人所难。
    安景云谢过秦梅君,后者笑道,“这算啥。说不定过几天我要麻烦你打个掩护,我爸寄信回来叫我去探亲。”
    秦梅君的父亲走时带了她的哥哥姐姐,她不舍得放弃学业没走,谁知一分别就是几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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