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梁祝 啧。
这位汝南王倒是不肯吃亏啊。
思央心中一晒, 她点了句他如今的状况, 这人也给她回刺了句, 王宝钏可不就是在长安城……外, 一直待着么, 现如今的境况仔细想想的话,还真的不比他好上多少。
“不过皇后娘娘心境豁达,实在是令人佩服。”李怿又道。
“此话怎讲。”思央想听他接下来的话。
李怿唇畔勾勒似有若无的弧度,静静睨着她:“今日有人传出, 皇宫昨夜中出现了刺客, 差点儿伤了娘娘贵体……”说着他又笑了声:“不过现在看来, 娘娘应当是没有受到惊吓。”
瞟了身侧人一眼,思央眉梢轻挑,试探道:“汝南王的消息可真是灵通。”
李怿摇头,很是坦然道:“灵通算不上,这事情满朝文武都知晓,臣也是刚好听了一耳朵。”
这么快宫外都有传闻了, 依照思央的预料, 薛平贵肯定是要把此事压下去的,然而现在却是传的沸沸扬扬。
其中固然别有他人作为推手, 故意为之,但这位刚回京城的汝南王,能在短短时间就得知确切消息, 倒也不简单。
“那么王爷对此有何高见?”
显然是没料到思央会这么问, 李怿稍稍怔了下, 紧接着避开了她的视线,望着远处:“陛下初登基,难免有些人包藏祸心。”
“本宫看到是未必。”思央见他想要扯开,又慢悠悠的给拉了回来,长叹一声,略忧愁的道:“倒也不瞒着王爷,昨夜那刺客冲着是本宫的玉坤宫而来,所幸他被抓了,拉下面罩一看,长得是一副西凉人的面貌,可是吓坏本宫了。”
“是吗。”李怿完全没看出来,这和他闲闲扯着话的皇后娘娘,脸上有一点儿被吓坏的样子。
思央没理会他话中的一点嘲意,温婉的秀眉,蹙着,带上轻愁:“王爷您看本宫受尽苦楚,才得了这份荣华,现如今每日提心吊胆,哪儿有你说的这般自在。”
自在不自在,李怿不好妄下结论,但前面他是十分认同的。
“对于娘娘和陛下之间的往事,臣略有耳闻,娘娘性情贞烈,令人钦佩。”
素手捏着帕子,假意的抹了抹眼睛,思央一副被人深知了解感动的模样:“王爷能这么说,也当是性情中人。”
两人你来我往,说的话虽然翠儿都听得懂,也晓得意思,可总觉得其中怪怪的。
“此地虽偏僻,但也是后宫之地,王爷还是早回吧。”远远的看到一道身影小跑来,思央微顿后说道。
眯了眯双眸,李怿点了点下巴:“多谢娘娘告诫。”
“小姐汝南王不会听到咱们说的话了吧。”都走出老远了,翠儿还在回头张望,揪着扶着思央的手都紧张的攥紧了些。
“他?”思央脚步顿下,往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人还在桥上,负手伫立,在她看来的时候,还示意的点了点头。
“听到也无妨。”淡色的唇瓣抿了抿,勾出一抹浅笑来,从容自若的回身。
李怿凝视着那道远去的身影,眉目渐渐肃然,眸中隐有阴鸷闪过,脚步一动顿住,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方绣帕,触手揉了揉脸上若有所思。
一个小太监脚步匆匆的跑上桥,掐着腰喘气,口中埋怨着。
“王爷您可让小的好找。”
这个小太监是给汝南王领路的,有事情被叫走,半晌后想到自己的任务,满头乱窜的找人。
“噢。”李怿不动声色的把手中的绣帕收了起来,冷淡的瞥了他一眼,:“那还真的是让公公辛苦了。”
小太监扇着风,还想要说什么,然而在一接触到面前这位的目光之后,脸上一僵,冷厉的视线让他完全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紧接着就是心虚上头。
“没,没什么,这都是奴才应该的。”小太监干巴巴的扯着笑,小心的躲开他的眼神,脖子都不由自主的缩了起来。
下颚微微一偏,移开眸光,李怿的唇角勾着一抹讽刺的弧度,淡声道:“公公还是上前带路吧,此乃后宫,本王怎好在此逗留。”
“是,是是,奴才这就带路。”
走上前的小太监,在汝南王看不到的角度,低着头嘴唇动的暗暗骂了一句。
不过就是个亡国王爷,神气个什么。
对着铜镜,照看着越发恢复神采的容颜,思央感觉很满意,算起来的话,今日本该是王宝钏的忌日。
王宝钏只当了十八天的皇后,就香消玉殒,世间流传为贞烈之妇。
不过现在这样的事情,在她出现后,自然是不可能再发生的。
“小姐的身体是越来越好了。”这一点翠儿是分外的高兴,同时心中也对薛平贵和玳瓒更多了一分愤恨,原来果然是药有问题,不再吃那劳什子的药后,小姐就渐渐好了。
其实这么说对也,不对。
王宝钏的身体的确是操劳过度,内部有衰竭之象,若是不好好调理,生命也会在几年后消耗掉,那药就是催命符,加快了这一点罢了。
“呀,您头上的白发都少了,奴婢都看不见了。”给思央梳发后,翠儿又发现了一点。
“是吗?”抬手扶髻,思央微微含笑:“这不是很好。”
翠儿愣了下,紧接着也是展开笑来,点着头附和:“小姐说的对,您这样最好。”
殿外一小宫女,细碎着步子快速走来,跪倒在地匆忙道:“娘娘,陛下驾临。”
恩?
这会儿天都黑了,薛平贵来作甚。
想是这么想,思央还是敛了心神,走出去迎接。
刚到门口后,薛平贵也正好跨进玉坤宫。
“陛下来了,臣妾有失远迎。”思央侧身盈盈下拜。
“皇后快快请起。”薛平贵快速伸手虚扶。
思央也顺着他的力道起身,目光殷切的看他:“陛下今日怎么有空来臣妾这儿。”
薛平贵握着思央的手,感受着掌中手感有变,多看了两眼,发现那粗糙的干裂的手,虽还不如往日的纤细柔腻,但却光滑了很多,骨节也小了些,倒是没有那般的不堪和刺眼。
“自然是来看望你的,你的病刚才有起色,昨夜又受了惊吓,朕怎么能放心的下。”薛平贵说的情真意切,可惜思央一个字都不相信。
随着第一个属国使臣带头,下面的人都纷纷活络起来,一杯杯的敬着上座的帝后二人。
“……陛下万岁长青,娘娘千秋不老……”
“愿我朝国运昌隆,陛下娘娘,千秋万代……”
祝贺词是变着花样的往外吐。
“好好好,众位使臣和爱卿的心意。朕收到了,来让我们共饮此杯。”
今日的薛平贵也是分外高兴,连连举杯,来者不拒,不多会儿脸上就多了分潮红,有了三分醉意,但他是练武出身,酒量相当不错,暂时是不用多担心的。
思央抿了一口酒杯,眼神不着痕迹的向下方人扫过,最后在一熟悉的身影上停留下来。
李怿的坐席,不高不低,他的身份是个尴尬,虽说是王爷叫的好听,那也就是叫着听了,谁不知道他这个前朝王爷,也就是当今的陛下为了彰显自己的仁义,才留着他的性命和爵位。
如今是王爷,等子孙袭爵后,却是会一级一级的削下去,不出多少年就会彻底的败落,平日里多要安分守己,免得不小心触怒上位人,彻底的把自己给交代掉。
今日的他换了身黑色的朝服,显得沉稳持重,又更添了几分端肃雍容,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彰显了身上隐现的贵气,这才是真正皇家出生的人。
因为身份缘故,李怿身边可没什么人打招呼,一个人独坐和喧闹的宴会格格不入,看起来蛮凄凉的,当然,他本人对这些完全不在乎,然看似对什么都不上心的他,在感受到被人盯着看了好久后,终是忍不住回望了过去。
一眼的望进,一双剪水清眸中。
思央淡抿了唇瓣,唇角微弯,抬手举杯,眼波流转冲着他轻轻颔首。
李怿点漆的眸子眯了眯,幽深了些许,举杯将酒水仰头一饮而尽,之后倒满站起身,对着殿上首朗声道。
“臣同敬陛下和娘娘一杯。 ”
薛平贵对李怿还是有几分防备之心的,毕竟是前朝王爷,如果不是自己横插一脚,前朝皇帝死后,膝下子嗣单薄,很可能就是此人上位,把人召回长安后,试探几番,才稍稍放心。
“爱卿快快平身。”自认为是一名仁德的皇帝,薛平贵在对待李怿的时候,就显得很是礼贤的站起了身。
思央跟着端杯起身:“汝南王请。”
李怿点墨的眸子,不着痕迹的在思央身上轻微一扫。
今日的皇后娘娘,妆容艳丽,虽不似往日,但这更为符合她皇后的身份,金翅凤冠加身,雍容华贵尽显。
“臣先干为敬。”李怿举杯饮尽杯中酒。
思央眼睛眨了下,朱唇轻勾。
“宝钏。”重新坐下后,薛平贵拉住了她的手,一脸傲然的指着台下盛宴:“这是朕的天下,如今你我并肩坐享,天下盛世。”
太平盛宴按理,薛平贵的后宫子嗣都应该参加的,不过现在就看薛平贵的一双儿女在下首坐着,而玳瓒却不见踪影,据说是病了。
上一回来玉坤宫闹了一场后,她人倒是沉浸了下来。
这回,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或许另有他意。
“这天下是陛下的,臣妾也不过是有了陛下的恩宠,才有此地位。”
思央的话让薛平贵很是受用,没错这个天下是他的,是他辛苦打下来的,坐上了真正的皇位,他才知道权利是有多么的好。
想到这里薛平贵脸上的笑容更加深了,端着的酒杯就没停下过。
歌舞欢腾,庆贺笑语,悠悠的传荡出,飘在了整个皇宫内,远远的后宫都能听到欢乐的乐曲声。
玳瓒站在院墙边,静静的听了会儿后,将红唇用力咬的几乎快要出血。
“公主,您又是何必呢?”阿雅叹气:“您是贵妃,宴会当有您的位置。”
“本宫要那个位置做什么。”玳瓒倏地转身,眼中几欲喷火,愤愤道:“去了就坐在下面,看着薛平贵和王宝钏那对帝后恩爱和谐,浓情蜜意,让所有使臣都知道,我堂堂西凉公主,就这样屈居与一个乡野村妇之下。”
说道最后,心中恨急的玳瓒用力的掷出手中一直紧握着的东西。
那东西被扔在墙上,只听得一声清脆断裂声,阿雅望去,一只金镶白玉的簪子断成两节落在地上。
阿雅认识,那是薛平贵给公主的定情之物。
玳瓒面无表情的望着,双肩怂落下看起来脆弱了很多,片刻后突然讽笑一声,抬起头望着天空。
“薛平贵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明明是个秋老虎的天气,偏生的令人打了个寒颤。
是夜。
“宝钏……嗝,今夜你随朕歇在甘露殿……”
宴会喝多了的薛平贵,在和思央同坐御辇回到寝宫后,醉醺醺的半抱着她说道。
感受着身上的人,肆无忌惮喷涂在她脸上的难闻酒气,思央的表情不变,却是轻易的挣脱了他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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