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有一道惊雷当面劈下, 劈得夙九兮大脑只觉昏聩,久久缓不过神来。
“你。”夙九兮咬牙,“你说什么!”
“殿下, 他死了..........觅寻他死了!”士兵的嗓音颤抖得不行, 回过头来见夙九兮脸色已经是惨白,没有丝毫血色, 更是吓得不轻。
“殿下...........属下去叫人............”
士兵不敢去看一旁浑身僵硬, 脸色极其难看的夙九兮, 告退后, 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夙九兮仿佛呆住了一般, 对士兵的话充耳不闻, 只怔怔地瞧床上静静躺着的人。
胡言乱语!
觅寻怎么可能会死!
明明昨晚还替他疗伤的人,今天怎么会死那。
他一定又是在骗他。
夙九兮动了僵硬的腿,一步一步, 缓缓走过去。
“觅寻, 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你不要以为你装死就可以骗过我。”
回答他的是一室格外压抑的沉默。
床上的人静静躺着, 胸口一丝起伏也无。
夙九兮凤眸猛地一缩,连伪装出来的冷静都无法维持下去,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
试探他鼻息的手发颤不止。
他鼻息间冰凉一片,全无生息。
仿佛有一桶冰水从头淋下。
夙九兮浑身冰冷刺骨。
“你又在骗我对不对,你这样做是为了继续留在玉梁城吧。好!我答应你, 你可以起来了。”
沉默。
夙九兮猛地揪住他的衣领, 脸色青白地看着眼前从未这般安静的人, 阴柔的眉目已然扭曲,红着眼睛咬牙切齿道:“觅寻,你怎么可能会死,你明明有傣镜真气护体!你又想骗我!”
门口想起轻微的脚步声。
若在平时,以夙九兮的武功不会不察,然而此刻他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床上那个任凭他如何捶打,始终没有任何反应的人身上。
直到进来的人冷漠地开口。
“你不必白费力气,他的确死了。”
夙九兮一惊,身旁突然出现的人一身黑衣,却是一张陌生的秀丽容颜。
“你是谁。”
遮月冷淡道:“夙九兮,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
“你是假林守。”
夙九兮缓缓眯起凤眸,浑身戒备起来,冷冷看着他,“你居然还敢到这里来。”
“我自然要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遮月冷笑一声,弯身去翻觅寻的衣裳,夙九兮见状一掌打了过去,被他轻轻巧巧地避开,虚晃一招骗的夙九兮的注意,用诡异的手法,点了他身上的穴道。
夙九兮全身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他翻觅寻的衣物,只觉一股怒火攻心,“你到底是谁,究竟有什么目的。”
此时遮月已经从觅寻身上找出一块暗色纹的令牌,墨眸里闪过一丝精光,看向一旁动弹不得的夙九兮,冷笑道:“既然我已经拿到了我要找的东西,告诉你也无妨。”
伸手指向床上安安静静的人,“这个人的真实身份相信你已经知道了。”
夙九兮抿紧了薄唇。
“我是娆国二皇子身边的人,二殿下派我来夺烙寻的调凤令,如此一来,二殿下便能够推翻烙寻,登基称帝。”
夙九兮自己便是宫廷中人,像这种兄弟争权的事早已司空见惯,但是.............
“当初你扮作林守混入我军又是何企图。”
遮月勾唇,冷笑了一声,“也罢,我便叫你死得明白。”
“二皇子与褒国之间有盟约,只要二皇子能提供给褒国你们玉梁城的军事防略图,他便借给二皇子十万兵马。”说到这里,看了眼脸色难看的夙九兮,嘲弄道:“我这样说,够清楚了吧。”
夙九兮恨得咬牙切齿,“原来偷军事图的奸细,是你!”
听到他话中汹汹的恨意,遮月丝毫不为所动,垂眸欣赏着手里那一块纯金锻造,凤翎图腾的调凤令。
夙九兮像是突然想明白什么,双目赤红地看着遮月,“昨晚你也是为了我们玉梁城的机密而来的,好继续卖给褒国!”
遮月这才将目光从调凤令上移开,看向一旁容颜扭曲的人,淡淡道:“不,自从上一次褒国五万铁骑被烙寻一场大火烧得片甲不留后,褒国与二皇子之间便已经反目成仇,二皇子命我无论如何都要拿到调凤令。”
见夙九兮没有反应过来,仍是一副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模样,唇角透出嗤弄的弧度,继续道:“我为了得到调凤令,不惜冒险将引凰飞下在烙寻身上,好叫他喜欢上我,对我言听计从。”
说这些话的时候,遮月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床上安静躺着的人。
“可惜烙寻不愧是烙寻,他即便中了引凰飞,也没有喜欢上我。反而将计就计,引我曝露身份。”
遮月冷笑。
夙九兮原是一副恨得牙痒的表情,在听到引凰飞三个字后,猛地一震。
“你说什么..........引凰飞..........是什么.............”
引凰飞难道不是那个人编造的吗..........
夙九兮心里忽然涌来一股巨大的慌乱,嗓音也颤抖起来。
遮月对于他这样的反应到是微微一讶,“怎么,烙寻没有和你说过引凰飞的事情吗。”见夙九兮神情恍惚,冷笑道:“不然你以为烙寻为何会突然之间对你失去兴趣,全都是因为引凰飞的缘故。”
轰隆一声。
夙九兮脸色异常苍白,胸口绞痛得厉害。
原来这个人说得都是真的............
他真的是因为引凰飞才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可是他,他做了什么。
始终不肯相信他的解释,甚至之前用箭射穿他的脚踝,拿凤翅剑刺穿他的膝盖,将他用铁链囚禁起来。
夙九兮只觉喉咙一腥,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来。
遮月冷漠地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用着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夙九兮看着他的目光格外阴狠。
遮月冷哼了一声,“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若不是你,我又如何能这般顺利便拿到调凤令。”
“你什么意思。”
夙九兮此时的声音冰冷中仿佛都透着一股血腥味。
遮月冷笑着从他身上移开视线,来到床上安静躺着的觅寻,在床头缓缓坐下。
看着床上那张依旧优雅清俊的容颜,伸手正要去触摸,一旁传来夙九兮格外阴沉狠戾的声音。
“你若敢动他一根寒毛,即便是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那只修长苍白的手果真便停了下来,不知他是不是当真将夙九兮的警告听见耳,竟真的收回了手。
目光从床上安静躺着的人脸上收回。
似嘲非嘲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
“你这样对他,他要是没死一定会很高兴。可惜,你的话死人是听不了的。”
夙九兮被他讥讽得脸色一白,追问:“你刚刚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遮月起身,看向夙九兮,如夜色般漆黑幽深的眸里竟有了一丝怜悯的意味。
“难道你不知道,他是为你而死的吗。”
夙九兮浑身一震,极震惊地看着他。
那道无情而又残忍的声音继续响起。
“昨晚我的目标根本不是你,也不是你们玉梁城,而是他烙寻。只是凭我的武功,根本近不了烙寻的身,所以我便拿你做文章,刺伤的你剑上被我涂了剧毒,只要烙寻来救你,他便必死无疑!”
夙九兮听完他那一番话,脸色已经比死去的觅寻还要苍白几分。
“怎么可能...........他明明有傣镜真气护体...............”
话未说完,便被遮月嘲讽地打断。
“难道你不知道,傣镜真气不能与其他真气混合。不然,轻则武功尽毁,重则有性命之险。烙寻耗费了太多的真气替你解毒疗伤,又从你身上过渡了太多你的真气,才会导致他真气混乱,逆脉而亡。”
夙九兮之前还有愤怒,恨意的表情,眼下却是什么表情都没有了。
浑身不能再僵硬,只目光呆呆地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头脑一片黑暗。
黑雾腾腾。
他困顿与茫茫迷雾之中。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做。
一个人从黑雾中缓缓走出,面容被雾气遮隐,只一双浅灰眸悲伤而又温柔地看着他。
“九兮,倘若我死了,你肯不肯原谅我。”
那双凤眸里全是泪水。
泪流满面。
耳边似乎响起一阵喧闹声,接着房间里的人皱了皱眉,足尖一点,飘然离去,在离去前,一颗石子打在夙九兮的穴道上。
夙九兮已经听不见外面的声音,连遮月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他只是痴呆呆地走到觅寻床前,恍惚的目光变了又变,最后变得格外温柔。
格外温柔地注视床上静静躺着的人。
握起他冰冷的手,学着他之前的样子,放到唇边细细碎碎地吻。
“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原谅你吗。”
“你欠我的,就算是到了阴曹地府,也要还给我。”
一把雪亮的匕首高高扬起。
“殿下——”
一道喜悦的声音冲了进来。
“神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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