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骨》7.（六）

    （六）
    孤儿院院长室。。
    孤儿院的院长室，是注定了只能是最简单朴素来装饰的房间。
    这家孤儿院虽是教会隶属，当然也是不能例外的。半方半圆的房间里，除了极简单的木制桌椅和木制文件柜外，就几乎没有什么了。
    虽然如此，整间办公室，都透着掩不住的，主人的细心和讲究。无论是整体感，还是细节上，绝对是花足了心思的。自己要满意，还要看起来简单朴素。
    这实在是很矛盾，但还就是做出来了。像眼前这间办公室。
    而设计这间矛盾体的主人，孤儿院老院长，就是位麻烦别扭，尽找矛盾的主儿了。
    那位，头发半白，人也半百的，那院长老头，此时正半躺在大大的木头椅子里，假寐。别看这椅子是木头做的，弄的可舒服着呢。那老头哪里会委屈自己，让自己不舒服。
    而且也不知道是什么木头，这么多年来，愣是好的很，人家和它主人一样，结实着呢。
    老头假寐的样子，给人一种，与这简单朴素的房间很极其相称的感觉。
    看似简单，却从骨子里就有不同的气息。
    还有一些，无论周围怎样，他都只是处于自己的世界里，都不会与世界挂钩的气质。
    独特，干净。
    而且也许，天底下恐怕只有他这样的性子，才能如此处世不惊，却面面俱到吧。
    哪怕是对待那个孩子。
    院长当然清楚的记得，那个孩子刚送来的时候，不过是个出生后也就刚摆脱医院的婴儿。很白，很瘦，很弱。这就是院长当年第一次看到那孩子时的印象了。
    那个孩子父母健在，甚至还有一位爷爷。而背景，是全国，乃至世界都有力量的财团。那财团是在背后运做的，极隐秘。牌子，名字，都没有重复，却商品遍布世界，范围极广。
    如此力量，不用人说，老头也猜的猜的出来，在真正隐蔽的幕后，会是谁。
    送孩子过来的是一位老人，和院长差不多的年岁。有着一双极其精明吃不得亏的眼睛。和院长的那双风轻云淡的眼睛是极不同的。也不知道两个看起来说话不到半句就会说不到一起的人，怎么会是那么好的朋友。
    老人本该是有三子一女。
    老大老二是双胞胎，极漂亮可爱。那时老人初尝为人父的滋味，天天高兴而紧张，两个孩子在他手上宝贝的不得了。后来两个孩子却，双双被人绑了架，后来被撕了票。
    他们的妈妈，因为受不了打击，也终是去世了。
    后来据调查，绑架的几个人本就是为复仇。
    据说，尸体上是随处可见的虐待痕迹。
    那时，孩子们刚过7岁生日，上了4天小学。
    很老套的事情，但也是最容易反复的事情。
    后来老人心都死了，一心只挂在了工作上。
    甚至后来的妻子，也是一场利益婚姻。但是，这场婚姻，带给了他一个儿子，两年后，又带给了他一个女儿。孩子们也是极漂亮懂事的，但还是怎么也找不到当时为人父亲的感觉了。
    也许是因为之前两个孩子的死，给他带来了太多阴影，也许是因为他怎么也忘不掉两个小小的身体被人虐待得不成模样的最后的样子吧。所以他后来哪怕是又有了孩子以后，也都很是小心翼翼的，甚至有点像履行义务般的，养大了孩子。这期间他的第二位夫人也去世了。
    他小心翼翼，他给了他们所有的最顶尖的一切。却惟独少了最普通的爱。
    所以像许多富家传说一样，两个孩子孤独的长大，他们的世界里，也只容纳了自己和对方。
    后来，他的公司他的财团变成了现在的顶尖，而他的孩子们也在不知不觉中已然长大。
    真的是不知不觉。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公司任何一个月一个时期的升涨值，却从来没注意到，两个孩子已经大到也都可以娶妻或是嫁人了。
    只是，后来那两个已经长大的孩子们惹出了点事。
    他发现，女儿怀孕了。而且发现的时候，居然是在怀孕7个月后。他也像普通的父亲发现这种事后的反应一样，向女儿逼问肚子里孩子的爸爸是谁。但用不着怎么使劲问，最不可能的人居然承认了。
    孩子的爸爸是，他的亲生儿子。
    也就是，他的亲生女儿和亲生儿子之间，有了孩子。
    多么可笑荒唐。这样的孩子，算是他的外孙，还是亲孙。他很生气，但还来不及发脾气，那被发现后，吓到的女儿提前临盆，送进医院后不久，就生下了一个男婴。
    那天院长接过的婴儿，便是他了。
    事情一下子发生太多，他只来得及解决，并不来得及决定什么。
    后来，他连一句都没有骂两个孩子，责备都没有。只把那个婴儿抱出来了，答应说不会杀这个婴儿。
    两个孩子对自己父亲要抱走自己孩子的事情，倒也没有反对，甚至有些淡然。
    也许，这两个孩子，真的是在自己的世界里只容纳了对方，也只能有对方了吧。
    院长记得，那天老人把孩子递给他的时候说了一句。
    他说，这个孩子其实和他最初的那对双胞胎儿子，长的一模一样。
    走前老人还说，他感情上甚至理解自己的孩子们做出的事情。他知道，自己怨不得他们。因为，毕竟，这一切，其实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院长觉得，自己的好友其实可以接受那个婴孩。但他又想，恐怕接受了，也是会容不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