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妹妹，抽张符吧[红楼]》68.068

    068 寻墨
    “玉儿, 可是挑选好了？”
    贾敏瞧着自己女儿笑着开口，此刻屋内方桌之上, 满满匝匝摆放着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墨。这些墨或者存放在雕花的木匣子内，或者置于锦缎彩盒之中。黑如焦炭, 红若诛砂，墨上金字点缀，更显华贵之气。样式也是大小不一，形状各异，山水人物、精雕细琢，自不用细言。其中更有一锦盒，内置有十色彩墨, 上面镌刻着西湖十景, 精巧别致之极。
    黛玉绕着方桌慢慢地走着瞧着，一一细看，心中只想着脑中父亲那半块墨的样子, 这满满一桌自然是没有能与其配成套的。黛玉不由得又摇了摇头。这让贾敏倒是更为不解，想了想才开口又道：“这许多之中，玉儿竟然没挑中一样？”贾敏顺手捏其一块儿对着黛玉道：“你瞧这块儿百子榴可是前朝之物, 如今就是放出人去寻，怕是也难得一二呢。还有这套八宝药墨也是难得，玉儿不是觉得墨气有臭，所以这样的药墨应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娘亲你偏心, 瑧儿也想要, 瑧儿想要这个。”一旁眼巴巴瞧着的林瑧顺手一抓, 将放在漆雕大盒中的一套寿屏墨中做成寿星模样的墨块捏在手上，“我就想要这个，瞧着多喜庆。”
    贾敏看了看黛玉，见其似乎也么挑中这套，便笑道：“娘亲哪里偏心了，你现在又没开蒙，这墨赏给你，怕是也糟蹋了。这套墨便与你留着，待你开蒙之时，再送与你可好？”
    林瑧听了，点点头，手中把玩着寿星道：“姐姐，这么多墨，我都瞧花眼了，要不瑧儿我替姐姐选一块儿？反正都是研开了写字用，其实差不多的。”
    黛玉听了也笑道：“瑧儿说的极是呢。原本只是我的一句随口的玩笑话，没想到母亲竟然将家中的墨都寻了来给我挑用，只是此刻我也是看得眼花了呢。”黛玉回到贾敏身旁挨着母亲坐下，“还是瑧儿说得对，我现在连书都没读几本，不过是写写字罢了，哪里能用上这些？原本就是想要父亲那边几块残墨罢了，每次去父亲书房，都觉得父亲用的墨带有墨香，倒是不熏人呢。”黛玉往贾敏怀中歪了歪道：“母亲，不如就将父亲用过的残墨给我一两块儿用就好，这些珍藏还是先收起来吧。”
    贾敏听黛玉这番话笑道：“我的玉儿，那日里你说所用之墨气味难闻，用之头痛，说是想换一换，我这才命人专门开了库，将好墨都翻出来给你选用，你却连一块儿也没挑中，现在却开口说只要你父亲用的残墨，岂不是让为娘白白劳累这一场？”
    小黛玉听贾敏如此说，面上一红，自己也是听了许缘的主意特来找母亲讨墨，本意并不在墨锭本身，此刻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将话接下去。
    “今日是有什么雅兴，竟然在屋内就开起鉴赏大会了？让我也瞧瞧。”门帘被丫鬟掀起，林如海进了屋瞧见屋中桌上铺满墨匣，笑着开口，此刻一屋子人忙起了身，礼毕之后，贾敏请林如海坐了上座，又将黛玉拉到近前，这才开口道：“玉儿说自己用的墨臭难闻，我便将府中的墨都搬出来让其选，结果都没能入玉儿的眼，现在在我跟前磨着说是要问老爷你要两块残墨用用呢。玉儿，你说我说的对是不对？”
    黛玉起身忙点了点头，也不敢多言，一心只盼着父亲赶紧点头应允。这样好找出那套剩下的残墨，验验其是否还有蛊毒之气。
    林如海听言笑道：“这等小事，又何须多言。玉儿若是喜欢，直说便是了。不过为父也将话说在前面，为父用的墨并无特殊之处，甚至远不及这桌上的许多，到时候玉儿可别又觉得这墨色不佳才好。”
    黛玉听闻父亲如此说，心中一动，连连点头道，“玉儿自是不信呢，玉儿就是觉得父亲用的墨是顶好的。”
    “好好好，一会儿取了来，玉儿你定要说出个子丑寅卯才行呢！我倒是要瞧瞧老爷藏着什么好东西，竟然将我这一桌子的墨都能比下去了。”贾敏在一旁也笑着说道。
    林如海想了想忽然一愣，招手叫丫鬟将自己的长随叫了来，在其耳边嘱咐了几句后，长随便匆匆离去。黛玉此刻只有一心期盼着，但愿此番父亲拿来的墨块中，能有和之前的那块对的上的。
    长随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回来了，只是这一盏茶的功夫，让黛玉觉得却是颇久。这期间父亲倒是对着桌上的各色墨款款而谈，若是在平日，自己怕是早就拉着父亲要追问个究竟，只是现在黛玉却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心思全在父亲打发人将要取来的墨上了。
    珠帘再挑，丫鬟手捧着两个匣子进了屋，又将桌上的墨匣略略收了收，将这两匣子墨置于桌上。“让我先瞧瞧。”黛玉不等丫鬟将墨匣打开，就径直走了过去，贾敏此刻眼中露出一丝忧虑，和林如海对视一眼，但二人俱没有开腔。
    就应该是这一套了！黛玉在心中默念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桌上的两套墨匣，一套黛玉连瞟都没瞟上一眼，全神贯注地瞧着这套被装在黑漆雕花大盒的极品松烟墨。匣内承放的墨块并不多，一套四块，每块上都有金漆篆体小字，只是匣中有一处只有空位，看来这块就应该是之前父亲用的那块了。
    林如海瞅了贾敏一眼，开口道：“玉儿眼力倒是不错，这套瞧着虽是普通，但却是极品的松烟药墨，制法沿用古制，其中又加了八味中药，被御笔亲提称之为八宝药墨。”
    小黛玉听了皱了皱眉头问道：“那这套墨莫不是御赐之物？”
    林如海笑着摇摇头：“若是御赐之物怎会如此草草用了，我依稀记得是那年过寿，忠顺王府送来的寿礼，我们府上和忠顺王府上相交颇少。故而为父我才格外留意，那年还礼还是很费了一番心思呢。不过旁的暂且不论，这药墨加水研磨之后，便会溢出药香，倒是颇为不同，我又极喜这篆刻的陋室铭，故而才想起来拿来用了，如今玉儿喜欢，便赠给玉儿就是了。”
    “药墨？研磨之后还有药香？那是不是研出的墨汁水能喝？”林瑧好奇道。
    林如海笑着点点头：“这是不假，为父听闻这药墨配上冰片服用，可清热去火，可治止失血之症。”
    林瑧听了眼睛一亮：“这倒是头一回听闻，那姐姐让给我一块，瑧儿也想试试。”说罢，林瑧便伸手便要去抓那盒中墨锭，黛玉情急，也顾不得许多，立刻伸手便对着林瑧手上拍了一记，将其伸向墨锭的手拍开。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屋中之人都愣住了。
    林瑧顿时撅了嘴，“姐姐竟然打我，瑧儿不依不依！”接着便歪倒到贾敏怀中去了。
    黛玉此刻也不知道如何解释，之前桃花妖特意叮嘱过自己，若是真寻见了那墨，切不可用手去拿，万一再沾染上了蛊毒之气，怕是更加麻烦。自然仅凭这点，黛玉也是绝不许林瑧去抓的。
    贾敏和林如海相视一眼，一时间也没再开口。林如海心内暗自猜度着：此番黛玉的举动可是不可不谓之反常了。平日里黛玉对用度一事并不喜好也不甚讲究，此番先是说自己所用墨有臭气，便已经是奇了，后又是央求着其母将家中墨匣都翻出来让其挑选，可居然这许多中偏偏挑中自己用的墨，而且如今竟然为了块药墨还打了林瑧，更是蹊跷地很。再联想平日里，什么新鲜东西这姐弟俩不是相互惦记着的？今日是怎么了？林如海皱眉不语，望向贾敏，见其也是眼中甚多忧虑。
    黛玉垂着头道：“我只是颇喜此墨，一瞧着便觉得喜，只求父亲赏了我这匣墨吧。”
    “既然如此，便这样吧。”林如海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林瑧撅着嘴在旁边一脸不喜。
    黛玉得了准许，急急将匣子盖上，又称其今日功课并未完成，得了新墨着急回去一试，黛玉说得恳切，贾敏瞅向林如海，见其也点了点头，便放黛玉归去。回去时，黛玉竟然不让丫鬟婆子端着那墨匣，自己小心翼翼用手绢垫好托着，径直回了抄经小屋。
    “瑧儿，这套药墨也是极罕有的，娘亲送给你赏玩，莫要生气了。”贾敏指着桌上的一只匣子，对依旧生着闷气的林瑧言道。
    “我才不要这药墨了，娘亲，我想去园子转转。”林瑧嘟着嘴开口。
    贾敏点点头，命其奶娘好生照看好他，这才放了林瑧出去，贾敏又将屋内丫鬟婆子打发干净，对着林如海道：“老爷，今日玉儿是有些奇怪。”
    林如海点点头道：“我觉得她嫌弃墨臭是假，想要寻出这套墨才是真的。”
    “我也如是想。”贾敏顿了顿又道，“若是真喜欢也就算了，可方才玉儿的模样哪里有一分喜爱之色，明明是对这套墨厌恶到了极点，但似乎瞧见时又有一分安心。如今我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贾敏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