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坚果然说到做到, 将陈朝的公主皇妃赏了有功之臣,但他毕竟是心里有独孤伽罗的,留了几个小的放在宫里,而且也没有封妃封嫔,全赏到独孤伽罗身边作丫头使, 但独孤伽罗与杨坚相守半生, 杨坚向来是向着她,爱着她的,如今即便杨坚使了个折中之法, 但独孤伽罗还是郁气难平, 倒是惹得头风病又发作了起来。
杨广前些时日被杨坚派到南方修理河道并不在宫中, 可他身为平陈大元帅,杨坚自当也赏了几个妙龄公主于他, 但是杨广身边的那些人位置就比较尴尬了, 妾不妾, 婢不婢的, 萧璃虽没有表达任何不满, 却也失了往日的笑颜,得知独孤伽罗病后,更是每日夜的守在独孤伽罗身侧,伺侯她病寝。
或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又或者杨坚惹得她发病的原因, 很显然, 独孤伽罗此次病得很厉害, 不但汤药不进,连话都很少说了,杨坚几次探望,都被马尚宫婉言劝走,萧璃见独孤伽罗性子竟如此刚烈,真是心疼她生错了时代——若是生在她的那现代,那独孤伽罗与杨坚便再也不用因后妃之事而生矛盾了。又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如独孤伽罗何其不相似,倒是与独孤伽罗心心相惜起来。
晚间她坐于床前为独孤伽罗按摩头部,独孤伽罗虽闭着眼,还是缓缓开口道:“阿璃,你也不必待在我这里了,阿昭也是需要人照看的。”
萧璃至照顾独孤伽罗后,倒是完全没有心力再去管小杨昭了,将他交给了崔尚宫和奶妈带着,虽是不舍,可是如今独孤伽罗如此,她又怎么可能弃她于不顾。
“阿昭有好几个奶妈带着,而且白日里也会过来几趟,并不碍事,现下是母后你养好了身子要紧。”萧璃宽慰独孤伽罗。
“你那里是不是也分了几个公主过去?”独孤伽罗即便处在病中,仍是关心着萧璃。
杨广的确分得了三个公主,且个个年轻美貌,要说她当作没事发生是骗人的,可是即便自己真的不同意又有什么办法呢,连独孤伽罗都落得如此,她还有什么力量与这个时代的社会体制作斗争,如今的她,只想杨广早日回来,然后他们一起离开这皇城皇权,离得越远越好。
“即便阿麽身边有再多的女人,可我也知道他的心里只有我一人,这就够了。”萧璃这句话不仅是想开导独孤伽罗的,也是用来安慰自己的。
“你能这么想真好,可是母后就是这么无用,每每一想到自己要与其她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就很心痛。”独孤伽罗也知道问题出现在她自己身上,如今杨坚的身份地位,自己坚持一夫妻不仅令自己难堪,也令杨坚为难,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如今二儿媳妇能如此想,真是比她好多了。
“那母后当年为何又要助父皇取得皇位呢,若是不为帝王,那一切便都不会再发生了。”萧璃悠悠地说着,这句话像是在回应独孤伽罗,也是在说她自己,其实于她,不也正是在走独孤伽罗的老路吗。
想到往惜种种,独孤伽罗沉重地低叹,“这都命,根本就由不得我们选择,若不为帝王,只怕我们连性命都难以保全。”国仇家恨,阴谋诡计,步步为营,全都是被环境逼出来的,若是能一家人喜乐安康度过一生,谁愿于刀口上谋得生存。
萧璃稍稍敛眉,也没有再说话,倒是独孤伽罗接着问道:“对了,这阵子前朝是不是又在忙于江南叛乱之事。”虽说独孤伽罗还在病中,但她身体稍微好了些便又开始担心起杨坚与大隋的天下了。
萧璃虽说不过问前朝政事,却也知道陈国现下问题日益突出起来,十分的棘手,“确是如此,父皇已经派了杨素、韩擒虎等大将前去镇压,相信以二位大将之才不久便会搬师回朝,母后你就不要再担心了。”
“高颎没有去吗?”独孤伽罗接着问,她毕竟还是念及旧情之人,高颎虽说上次惹得自己不快,可这事也不能全怪他,况且高颎带兵征战之才,她还是信得过的。
“高大人之事,阿璃也不甚清楚。”萧璃实话实说。
想到以前自己稍微有个头痛不舒服,高颎都会亲自过来探望,如今竟都不再差人过来问候一声,不由叹息,“看来他正是要与我生分了。”
*
独孤伽罗感叹与高颎渐行渐远,高颎那头也被杨勇招到了东宫相聚,云颜自是陪在他俩身边,为他们斟茶递水。
“此番多亏了高叔父,才让母后不再一意孤行,正了大隋妇人的风气。”杨勇本就是看不惯独孤伽罗过于干涉朝事,父皇又处处对母后言听计从,现下见父皇终于对母后施压,倒也是稍稍放下心来。
高颎也点了点头道:“皇后娘娘虽说聪慧过人,但妇人毕竟就是妇人,还是应该以夫为纲,遵循礼制的。”
“现下整个大隋也只有高大人不畏母后之威,敢说真话了。”云颜也在一旁微笑着说。她近来可谓是顺风顺水了,虽说她只取了一半的东宫管理之权,可元氏近来卧病在床,实际上东宫这务已经由她全权处理了,再者萧璃那头也被安排了几个陈国公主过去,现下还看那萧璃再如何专宠于杨广。
高颎拿起茶杯,低头饮了一口,接着道:“现下并了西梁,灭了陈朝,突厥那边也俯首称臣,我大隋大国之势已定,这规章制度自然也全得建成,不然以后又得如何传至千世万世。”俗话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如何守,这一系列的健全规章制度自然是少不了的,所幸大隋这几年于法规上面也取得了重大的成就,制定了《隋律》等法律制度,制度的完整合理,更加使得大隋蒸蒸日上。
“只是母后偏爱晋王,现下晋王在大隋声名鹊起,名望日盛,又一家全都待在大兴宫……”云颜欲言又止。
高颎自是知道太子的担忧,杨广现下真可谓是无比风光了,降突厥,灭陈朝,并西梁,全都与他多多少少有些关联,且他又为独孤伽罗最宠爱的孩子,近些时日被杨坚安排到了南面修筑河道,因规划指导有方,没有占用过多农田,也获得了当地百姓的一致认可,民间甚至有传言,“晋王之才立于五子之首”,明显是压住了杨勇太多。
虽说历代皇位都是传长不传幼的,且杨勇这太子之位也已经坐稳,可亲王势头如此之盛,又待在自己的身边,还是让他有些担忧,若是哪一天,自己的这个弟弟势头过于强盛,带头谋反怎么办,所以他必须趁现在,将其势力削弱到最低,让其完全构不成他的威胁。
“此事太子殿下无须担忧,虽说晋王名望日盛,可太子殿下携助陛下处理政务,也还是得到了陛下认可的。”高颎倒是一点不担忧杨广真的会威胁到杨勇的地位,要知道杨广的生世包含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即便有着旷世之才,也绝对不可能为杨坚所重用的。
云颜搞不清其中的来龙去脉,还是按照现在的情势,给高颎分析道:“无论晋王日后是否会威胁太子殿下,可现下晋王一家全都宿在大兴宫就是有违宫规,怕是他们开了这个头,以后秦王,蜀王全都得宿在大兴城了,那岂不是乱套了吗?”
就知道亲王封地过后,按规定是三年回来省亲一次的,一次也只能待三个月,可现下杨广与萧璃在宫中待了已经一年多了,而且宫人全都以杨广的孩子视为杨坚夫妇的嫡长孙,对云颜生的两个儿子倒是十分漠视,云颜怎么可能让萧璃与萧璃的孩子抢走本属于她儿子的风光。
高颎也一直觉得杨广夫妇住在大兴宫十分不妥,只是现下自己刚惹得独孤伽罗卧病在床,他知道独孤伽罗特别宠爱杨广这个二儿子,便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再惹得她不高兴了,所以此事准备暂时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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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伽罗身体渐好,萧璃便也不再每日每夜的在正阳宫守着了,白天陪着独孤伽罗,晚上便回翠微宫,一个月来两头跑,又是处处忧心,奶水越来越少,小杨昭的食量却是越来越大,她的奶水不足以喂饱小杨昭,偏偏小杨昭又认奶,只喝自己母亲的奶水,萧璃只有狠下心来彻底的给他断奶。
这几日晚上杨昭都是由乳母照料的,萧璃晚上宿在自己的宫中,却怎么也睡不着,因为她现在强烈的思念着一个人,有他在,她便有着十分的安全感,再也不会这么孤独无助了。
思念带着烦恼,让她一直到中夜才睡着,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自己被一个熟悉的宽阔炙热胸膛拥了过去,她瞬时清醒,猛地睁开了眼,却发现躺在自己身侧,眸含深情望着自己的不是杨广又是谁。
原来杨广思念萧璃心切,河道一修好便连夜赶回大兴城,宫门刚开,他便马不停蹄的回到她身边。
浓烈的思念,让他们不需要任何言语,只须跟随着本能,紧紧相拥,热情地拥吻着彼此。
准确的说来,杨广已经有一年没有动过萧璃,又是离开多时回来,满腔的热情自当是要有多猛烈就有多猛烈,萧璃被他疼爱得都低泣抽搐了,可还是紧紧的抱着他,不让他离开自己半分……
欢爱结束时,早就过了早膳时辰,杨广虽说最近赶工河道,连多日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但精力却比之前更好了,他低头吻了吻萧璃露在外头的肩头,柔声道:“我还得去趟父皇那里,你再睡一会。”
萧璃真的是被折腾得快散架子了,可还是挺起了身子,“我也得起来了,母后最近不太好,待会还得去正阳宫一趟。”她这些时日基本上都会去正阳宫,今日也不能免了。
“母后怎么了?”杨广停下手中拿衣的动作,问萧璃。
萧璃本想着跟他提一提这一月发生的事,可又不知如何去提,便抿了抿唇,“就是心情不好,你有时间也过去看一看吧。”
“好!”杨广应了一声,便命人打水进来,又传过了膳食,两人一同坐在桌边吃饭,夫妻二人正是吃得好好的,外头宫人进来通传,“启禀王爷王妃,三位陈姑娘听得王爷回来,特意过来求见。”
萧璃才一听,脸色就变了,本是为杨广夹菜的手也顿了顿。
“什么陈姑娘?”杨广最近一直外出在外,回来后便直接到了萧璃身边,倒还是不知宫中发生之事。
萧璃在一旁默默道:“是父皇赏于你的‘奖励’。”
杨广何等聪明,瞬时知道了萧璃的意思,他沉下眉,严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然后直接起身往外走。
“阿麽,你要去哪里?”萧璃忙站起来急问。
“我到父皇那里去一趟,你不必担忧。”杨广非常冷静地与萧璃说着,然后转身离开。
可杨广越是冷静,萧璃越是担心,她犹豫了片刻,也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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