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少主他很苏》70.尾声篇之夜月

    梁帝驾崩的事早已是意料之中, 他本来就身体不好又被人下了毒, 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永宁抹着眼睛, 梁帝对她的父女情很淡薄,可是她却十分敬爱这个父亲,一整天的出生入死她都没有哭过现在终于忍不住哭出来了。
    宋云萱没有出声安慰, 她知道永宁现在需要宣泄,过了会儿, 永宁突然急急道:“小萱, 裴澈说和亲队被袭了那么呼延呢?他会不会也出事了?”
    宋云萱道:“不会, 不要小看他,就算为了你他也绝不会有事。”
    这句话就像一个缥缈的安慰, 永宁牢牢抓着稳住自己狂跳的心。
    “为什么和亲队遇袭,我们也遭到了埋伏?两条计划全部暴露了吗?”
    “如果他们只埋伏我们就说明计划的确暴露了, 可是和亲队也遇袭, 说明对方也不确定你到底在哪里,所以他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两边都不放过, 万无一失。”
    事实上不论他们安排几个计划都是要冒极大风险的。
    前面出现一座城池的影子:“三叶城到了!”
    永宁狂喜, 宋云萱不敢有任何放松, 身后传来迅疾的马蹄声。
    永宁颤声道:“是追兵吗?”
    如果是追兵那就说明裴澈出事了, 宋云萱只觉得心有一瞬间要窒息了。
    宋云萱横刀在手正准备应敌, 那人以疾风般来到了身侧, 她心念一动唤道:“阿澈!”
    “嗯, 别慌, 后面的追兵已经被我解决了。”
    “和亲队那里怎么样了?”
    “他们被夜月的人埋伏,整个队伍三百多人只有一百多人活下来。”
    “珊珊叔呢?”
    “珊珊没事。”
    “呼延灼呢!呼延灼呢!”
    “他也没事。”
    永宁放下心,宋云萱倒抽了口凉气:“木姐姐呢?”
    裴澈默了默道:“和亲软轿里没人,呼延灼四处搜过了,找不到她。”
    永宁慌道:“木姑娘易容成我的样子了,所以她是不是被他们当成我抓走了?”
    宋云萱心跳的厉害,只有这个可能了,木卿卿被夜月的人带走了。
    “和亲队遇袭终是影响举国的大事,呼延灼知道兹事体大没有声张,迅速派人重新整合了一支和亲队。”
    “现在是谁在假扮永宁?”
    “若梅。她在三叶城外察觉到夜月的动向,事先去支援卿卿,清风和汤绍暗中有联系,汤绍让边境一个可靠的人带了亲兵护送和亲队。”
    “可靠的人?谁?”
    “傅琛将军。”
    宋云萱记起来当初在帝都寿宴上见过这位傅将军,当时她还拿永宁的手链去试过傅琛,可惜他不是当年的六姓嫡系后人。
    “呼延灼那条线我们损失了卿卿,但她既然被抓,那就说明夜月的人以为她就是永宁,只要卿卿没有暴露身份,那我们这条线里永宁就是安全的。”
    宋云萱明白,虽然两边都派了大量高手来追杀他们,但他们应该也只是试探,他们还无法确认永宁是不是在这里。
    追过来的杀手都被了结了没有反馈信息回去,加之那边有了一个假的永宁代替,那真正的永宁暂时可以是安全的,只要在木卿卿暴露之前他们成功把永宁送到夜羌就没问题。
    夜风很冷,吹过来裴澈身上的气息,他身上血气很重,宋云萱压着声音道:“阿澈,你受伤了么?”
    “没有。”裴澈看向她:“你呢?”
    即使在夜里她也能感受到他眼底的关怀:“我也没有。”
    永宁却道:“有有有,小萱受伤了,一个人打那么多人能不受伤么?”
    裴澈声音都紧了紧:“小萱......”
    宋云萱小声道:“那是我装的,总要见点血才能让他们放松警惕杀他们个出其不意啊,这点伤我还不在乎呢!”
    永宁一个劲冲着裴澈说,没有半点公主的样子了:“要在乎要在乎,我都心疼呢!裴澈,你更心疼对吧!”
    裴澈心知两个姑娘都受了伤,这种状况下受伤是肯定的,但两人说话都清晰明了,永宁几乎可以说是中气十足,可见两人都没有伤到要害,这已经是万幸了。
    但是他还是诚实地回道:“是啊,我快心疼死了。”
    宋云萱觉得甜甜的,出生入死之后他们还能谈笑风生,也算是到了一定境界了。
    活着不容易,该好好地活下去。
    永宁说:“小萱,你听,裴澈说他心疼你呢!”
    宋云萱心里暖暖的,与裴澈悄悄交换了视线,才柔声说:“我知道。”
    裴澈看向永宁的肩膀道:“你这个样子呼延灼见到了也会心疼的。”
    永宁点点头,一本正经道:“那是。”
    宋云萱快笑出来了说:“我奉命保护你,结果反而让你受伤,他见到我估计会砍了我。”
    “不会不会,”永宁摇头,她小心地戳戳自己的肩膀,竟然生出几分豪迈气概来,“这是功勋!卓越的功勋!我可是为了整个大梁出生入死呢!好不容易劫后余生怎么能不受点伤呢!将来我肯定会名垂青史的!”
    宋云萱咋舌,她真是服了永宁了,这个时候还能有这份豁达的气魄来。
    没一会儿,永宁的声音又黯然下来:“可惜父皇看不到了,我一直想做一个让他骄傲的孩子......”
    宋云萱默默着不知该怎么安慰她,裴澈说:“你已经是了。”
    三叶城巨大的城门已经矗立在门口了。
    “我们火速进城!”
    三人朝着三叶城疾驰去,此时已经是入夜宵禁时分,守卫的士兵自然不敢放行,远远就准备拦人。
    裴澈道:“你们什么都不要管,直接冲过去。”
    永宁低呼:“城门关着呢!”
    裴澈道:“不要管,过去!”
    永宁迟疑的瞬间,宋云萱已经抢过缰绳大喝一声:“驾!”
    身后裴澈遥遥朝那守城士兵扔去了什么东西,那士兵顺手一接,借火一看,脸色肃然,立刻往两边让道,高声大喊:“开城门!开城门!”
    城门迅速往两边拉开了!
    永宁惊讶道:“你给了他们什么?”
    三人两马没有任何停留冲进城去,裴澈顺手从那守城士兵手中把那两个东西拿了回来,城门在后面关上了。
    一路上都是被人追杀地寸步难行,难得这次通关如此顺利,宋云萱只觉畅快,听到永宁还在好奇裴澈用了什么东西叫人那么听话开门,于是道:“应该是让那守卫必须听命的东西。”
    裴澈点点头:“两张令牌,一张是宁王府的,一张是将军令。”
    宁王自然就是汤绍,将军自然就是傅琛。
    三叶城本就是边关小城,宵禁之后城道上几乎无人,呼延灼带着和亲队白天就过去了,他们出了关就没遇见任何阻碍,顺利进草原。
    虽然有水若梅的假公主在,但这是骗天下人的眼,稳天下人的心的,天朽阁和夜月的人却知道和亲队里那个公主是个假的,所以他们没有必要再去动手。
    三叶城外是靠近夜羌的草原沙漠,比起山路来,这样一望无际没有任何遮掩的地方,进去了就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但同理,如果有敌人,他们也无法在这样的地方埋伏起来。
    草原的尽头有一颗星,亮地很,挂在天上指引着方向。
    那颗星下就是夜羌。
    永宁知道那是她未来一辈子要住的地方,她忽然惶恐起来,她就要离开她的故国了,可是那惶恐的心在想到呼延灼时又安定下来了。
    ——————————
    凛冽的杀气骤降,宋云萱呼吸都刹那间停止了一下,耳边是一瞬间的死寂,继而听到鬼魅连伏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宋云萱握紧了刀,眼睛利刃般扫过眼前的黑暗,下一瞬天上被云层暂遮的月从云后探出,惨白的月光洒下,永宁看到:又来一批杀手!好多人,这次好多人......
    事情像是永远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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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手像潮水般汹涌过来,褐袍斗帽,像一个个黑黢黢的怪物,无声无息地靠近,血线飞洒,罩下几乎密不透风的捕猎网。
    黑衣女人,冰冷,浑身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天朽阁的人,还有黑鸦禁队,都是卫简的手下。
    裴澈挡在宋云萱和永宁前面,他知道他们被包围了。
    天朽阁为首的人从暗影中走出来,草原上带着湿气的风吹地那褐袍烈烈鼓风,他说:“幽冥七杀。”
    裴澈听到他的声音,那刻意压低了的遮挡在披风下的声音是他曾经听见过的。
    眼前这个人他认识。
    “王湛!”
    那人摘下斗帽,露出脸。
    “为什么是你?”已经听出了他的身份,可是裴澈还是不敢相信。
    王湛还是和从前一样,面上不卑不亢,是个忠心耿耿的老奴,只是梁帝刚驾崩,新帝即将登基,这种时候他却出现在了追杀他们的人队伍里。
    他是卫简的人。
    永宁亦无法置信地开口:“王公公......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追杀我?”
    若是在皇宫里王湛必定拂尘一扫恭恭敬敬地像永宁行礼,说一声参见公主殿下,但是此时此刻他却像是没有看到她这个人似的,冰冷肃穆。
    他道:“老奴要帮新帝铲除一切障碍。”
    “障碍?”裴澈冷笑:“我们对于七皇子殿下是障碍?”
    王湛面无表情地说出两个字:“龙脉。”
    裴澈瞬间明白了,得龙脉者得天下,他们几个握有龙脉,永宁嫁去夜羌,呼延灼就更是个隐藏的祸患。
    而龙脉不论在谁手上,对卫灵筠都是个威胁。
    王湛的确忠心耿耿,但他只忠于卫灵筠。
    就像当初有人派了昙娘来到卫灵筠身边打探消息,他爱昙娘,可是昙娘是个细作,他不能让她背叛。
    所以他亲手杀了她。
    现在,眼前这几人,曾几何时还是在宫里一起共同御敌的盟友,现在他们已经是他必须铲除的异己。
    斩草除根,除的不是永宁一个,是他们所有人!
    王湛眼底凌厉的杀意一闪即逝,他往后退了一步,抬手一挥,这个手势的意思是:杀!
    裴澈心下一凛,冷峭的剑气已经横扫出去,剑光像是要劈开这沉重的夜幕,青霜降落,杀气成形。
    说不清裴澈是怎么出手的,如幽冥七杀的幽冥二字一样,他的手法就像鬼魅悄无声息,只有他手里的青霜在夜色中泛着森然的冷芒。
    最里圈的人如退潮的水逶迤着倒了下去,黏稠的血气铺陈开来,一个短暂的缺口打开了,裴澈趁势悍然出击,留给宋云萱一个字:“走!”
    宋云萱只觉得心在抖,握着缰绳的手都在发烫,她没有迟疑向着那打开的缺口冲出去。
    很快,对手迅速围拢上来,他们都是天朽阁的死士,根本不怕送死。
    这一次裴澈主攻,宋云萱防守。
    “永宁,你怕么?”永宁突然听见身后宋云萱的声音,很飘渺像是她离得很远很远。
    永宁道:“不怕,这个时候了,没有什么东西能让我怕。”
    “可是,我怕。”宋云萱却说,她闻到了一股不寻常的味道,像香气,诡秘幽微,像牵连着某个蛰伏暗中的她看不见的虫蛭,脑海中有一线光一闪而过,可是她却什么都说不上来。
    只是有一种很深的不祥预感。
    须臾,宋云萱的神情已恢复如常甚至有些冷酷,杀手知道她需要保护一个不会武的永宁所以一拨人专门击杀她们。
    “云萱,后面后面,哦,左边左边......”永宁尖声提醒着宋云萱。
    宋云萱眼神一凌,一刀劈出去砍了那人肩膀,但下一瞬喉头被一股蛮力勒住了,勒地她喘不过气来,整个人几乎被身后那个人带离马上,永宁惊叫着想去帮宋云萱,几下没抓住宋云萱的手自己险些摔下马去。
    宋云萱只觉脖子要被对方掐断了,她陡然朝后仰双手紧紧箍住对方的腰齐齐从马上翻身而下连同那个杀手滚落在地,去势未绝手肘狠狠撞在那人肋骨之上,反手将勾陈从那人脖子上割了过去,眼睛余光一扫左右两边都有人冲了过来,她想都不想专心对付右边那路人,拔腿追上永宁的马。
    而左边那一拨杀手还没有碰到她,已有剑气呼啸斩来,裴澈手中的青霜已经帮她清理了这些障碍,两人的视线在须臾的间隙中交错开,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永宁大惊失色仓皇之间对准抓着自己的那只手狠狠咬了下去,她是下了死力气去咬的,那人手猛地颤了颤,永宁伸出手指头去戳那人的眼睛,那人下意识地一避,永宁趁机抬脚将他踹了下去,但马疾驰中颠颠簸簸她本就站不稳,差点摔下去的时候也不知身体哪来的劲儿她居然抱住了马脖子,半个身体挂在马身上。
    此时此刻永宁自己只有一个想法,她绝对不能从马上摔下来,不能拖后腿。
    一条软鞭像蛇一般缠上她的手将她整个人往后拽,永宁尖叫起来,而她一抬头看到一个褐袍的老人阴森着脸抓着她的肩膀朝她冷笑,但下一瞬有个更坚定的力量将她往回拉,一道冷泉般的剑光飞掷而来斩断那个女人的软鞭。
    永宁失魂落魄间感觉自己的腰被什么人拖住了,侧头看到裴澈半箍着她的腰,一手迅速将地上的青霜□□,耳边听到了“咔嚓”的断裂声,那老者发出了惨烈的叫声,裴澈削了他的五根手指,青霜在夜色中划下锐利的剑影,那老者很快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一道短促垂死的呻/吟,身体轰然往后倒去。
    倒下的瞬间有尘土扬起,挣扎的风送来一阵奇异的香气,裴澈脚步一顿,立刻再动手。
    那个黑衣女人挣扎着颓然倒地,细长的血痕在她的脖子上留下致命的伤痕,又有数个黑影缠过来,裴澈用青霜的剑刃从地上挑起什么东西破空掷去,顺着去势青霜狠扫,那排人影无声倒地。
    永宁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紧张到忘了呼吸,裴澈刚才的身手简直令他叹为观止,利落、狠辣、迅猛,没有一个虚招,他就像个幽冥在移动,身边几乎在转瞬之间倒了满地的尸体,从头至尾眼都没有眨一下,离他那么近,永宁几乎都没有听见裴澈有什么大的喘息,他的剑快得出奇,别人还没到跟前就被他削了去路,断了咽喉。
    宋云萱的声音紧随过来:“永宁没事吧!”
    裴澈顺手抢了一匹马将永宁抛了上去,道了句:“抓紧!”
    话音未落,手中剑气杀伐而过将宋云萱身边的障碍肃清,一手抓住宋云萱的胳膊将她提上马背,成功将两人送出包围圈。
    他凝声交待:“小萱,你守住永宁身边的一丈方圆的位置,不可以离开。”
    “是!”
    “还有,”裴澈看着她的眼睛不知为何说了一句,“你的首要目标是保护永宁,这是命令!”
    这句话像某种可怕的预警狠狠敲在宋云萱心里。
    宋云萱和永宁疾速离开,裴澈转过身去冷眼看着王湛他们,手中长剑寒光冷冽,眼神像夜幕中蓄势待发的狼,嗜血、残忍,却又冷静地可怕。
    王湛看着眼前这几乎一边倒的惨烈状况开始明白他的手下对付不了裴澈,他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坚实屏障,他杀不了也过不去。
    遇到这个情况时该怎么办?他想起卫简说的话。
    卫简当时问他:“你知道天下第二颗孔雀墨在哪里么?”
    孔雀墨的下落王湛是知道的,当初他一开始和裴澈合作,裴澈以孔雀墨作了条件。
    王湛不明白孔雀墨的意义,他不明白卫简的意思,卫简笑着说,“第二颗孔雀墨应该要发挥它的作用了。”
    发挥什么作用呢?
    天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冰冷的雨丝黏稠地缠绕在一起,裴澈听到王湛说:“七杀,你知道孔雀墨么?”
    那奇异的香气又出现了,幽微的无声无息的,从四面八方涌来,又像是零零散散地存在于什么不知名的暗角。
    孔雀墨......
    裴澈下意识地伸手摸着自己的胸口,他的身体里有一颗孔雀墨,他曾经的厉大哥因此想杀了他。
    厉鹘生死了,这颗孔雀墨还有什么意义么?
    他以为没有任何意义,可是异样的战栗爬上背脊,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流窜、翕动、蛰伏、爆发。
    他试着走动,然后,那灭顶的剧痛猛地灌进了全身,他试图站稳,下一瞬却只能扶着青霜慢慢、慢慢地跪下来。
    眼前有人影在晃动,他听到王湛的声音,听到他吩咐了什么,眼前突然模糊又突然大亮,无数支火把点燃,照亮了前面的路。
    那里没有路,是个深不见底的断崖。
    崖底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冷厉的风从崖底吹了上来,瞬间散开。
    王湛的声音就在耳后,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平淡而冰冷:“大人说,你是他最完美的孩子,可惜你不听话......”
    裴澈无力地抬头看着远处,希望可以看到那个身影,他轻声说:“小萱。”
    崖底的烈风像张着血口的猛兽从崖底扑上来,咬住了他的后背将他狠狠拖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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