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君侯!”
“拜见主人!”
“叩见汉使!”
当张放一行出现在铜炉岭山谷时,期门郎队伍一阵骚动,若非严令噤声,早已欢呼成一片——别误会,并不是期门郎们多爱戴张放,张放也绝不会做收买皇家禁卫忠心的蠢事,而是张放归来,期门郎们才不算失职。()?()?()?()?()否则身为护卫,失陷使者,这些人也不用回长安了。
说参见君侯的,是赵海、鞠季等人。说拜见主人的,则是走巴蜀道运输炸药的另一批少年扈卫。由于他们没时间接受基础训练,无法进入夜郎城寨,在将炸药转交羽希等扈卫后,便退出平夷,等候指令。直到行动前夕,才兼程赶来铜炉岭,接应主人。
而说叩见汉使的,则是句町王禹、漏卧侯俞、进乘侯苏、西随侯折等四人。
张放一一回礼后,淡淡对四夷君长道:“只四位应请而来么?”
四夷君长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句町王道:“本来跟同并侯、谈指侯说妥的,但二侯临出门时又迟疑一下,结果被夜郎君的侍从拦下来……”
张放摆摆手,漠然道:“既然不来,便是不信,不信者,就下地狱。”
在场诸人没人能听懂什么是“地狱”,当是地下监狱的,俱是不明觉厉。
张放对这几位“听话”的君长并不太热情,因为他不打算怀之以恩,而是要示之以威。边陲蛮夷,只信实力与武力,或者……神力。施以恩惠,只能得到廉价的感激,得不到真正敬畏。
而对鞠季,张放则大不一样,他很郑重地向这位抛家舍业的义商揖礼:“鞠先生放心,放在此言,今日舍百万,明朝聚千金,放绝不会让先生只得义名而不得实惠。”
鞠季忙长揖到地,惶然道:“君侯言重,此乃季之本份,实不敢当君侯之誉。”
张放打定主,此人商业头脑,敢赌敢干,是个人才。而且经此一事,基本上算是“挂靠”在他这边了。既然如此,不妨劝他去摘星城施展才能。既是投资又能拉人头,何乐不为?至于说鞠季愿不愿……此人连烟瘴之地都敢涉足,连蛮夷的钱都敢赚,又怎会不敢出塞去赚胡人的钱?
“幺郎。”
“公子请吩咐。”
“发信号!”
“诺!”
嗤!嗤!嗤!红黄绿三道眩目旗火依次蹿升高空。
除了张放及其扈从,在场大部分人都没见过旗火,骤见如此奇物,无不发呆仰视。
张放哈哈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不过是小烟火罢了,等会将一场盛大焰火大会,包管诸位大开眼界。不如我们上到高处去欣赏如何?诸君,请。”
……
第一道旗火升起时,一直在地道口翘首以待的刘枫就立即跳起来,转向就往地道深处跑。当第三道旗火升空时,刘枫已经快跑到引火点了。
奔跑中的刘枫,手里一直攥着一根特制的引火铜管,铜管里引燃的火种,炭灰隔热保温层。铜管两侧各一小孔供空气流通,在近乎密封的条件下,火种可以燃烧数个时辰之久。
这个引火铜管,就是专为此次爆破而设计的。为了确保即时点火,刘枫早早点燃火种,以防外。
刘枫一路奔跑到引火点前,嘴咬珠囊,半跪在泥地,借着微光,拔掉塞子,将铜管塞进去。短短数息,便冒出滋啦滋啦的橘红色火花。
刘枫站起,深吸口气,转身,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向地道出口疾奔而去。二百多步距离,刘枫居然只用了三十多息就冲出来,像中了箭了兔子一样蹿入草丛,翻了好几个滚,浑不在身上扎了多少棘刺,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从囊带里取出一物,往地上一插,用铜管火种引燃。
暗夜里,红眼似地微光一闪一闪——一支折断一半的细香。
呼、呼、呼——黑暗中粗浊的喘息分外清晰。
时间,在焦灼而紧张的等待中慢慢流逝。半炷香,不消半刻便燃尽。然而,期待中的爆炸却没发生。
刘枫支起身子,死死盯住黑沉沉的洞口,暗夜中如同巨兽狰狞的大嘴……要不要进去查看?万一是匠人计算误,只是燃速缓慢呢?
这一刻,刘枫额头渗汗。
可以比照过年时,燃放鞭炮,结果半天没响,想去过看看又害怕突然爆响的情形,再放大百倍,就是刘枫此刻的心情。
就在这犹豫中,时间一点点流逝。在刘枫的识里,仿佛过了一个甲子,又似乎只是短短一瞬。过往二十多年的情景,在脑海里飞速闪现,刹那泯灭。
刘枫就在噩噩浑浑中发呆,直到头顶上方某个远处传来震天价的巨大声量:“竹神降临!天兴夜郎!”
这嗡嗡巨声,如同晨钟暮鼓,震聋发聩,终于将刘枫从迷失中拽回。
“该死!我想这些干什么?!”刘枫狠狠一拳砸进泥里,一蹦而起,冲向洞口。
若爆炸失败,百死难赎,又何惧一死?
深秋雨夜,刘枫却撕开胸襟,露出强健的胸膛,压抑着喉管里的咆哮,义无反顾冲进深邃的地道……
喀嚓!喀嚓!喀嚓!喀嚓!喀嚓!
一节节竹筒在刘枫剑下碎裂,燃烧烬!燃烧烬!燃烧烬!燃烧……该死!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一节竹筒大概是在运输过程中受压裂开一条细缝,因竹子的弹性特性,很难看出来,而水却是无缝不入的。长时间浸在泥浆里,结果其中一截主火索被浸湿。
问题找到了,刘枫长长松了口气,但抬头一看,头皮一麻,一颗心再次提到嗓子眼。
一丈,只一丈距离!而且,将浸湿的一截主火索斩去之后,最多只剩六七尺。六七尺,能不能跑出地道?
刘枫突然哈哈一笑:“今日我刘子进这条命,就交给老天看顾了。”
铜管狠狠一插,火花四溅。刘枫嘴咬珠囊,疯也似向洞口狂奔。地道泥泞湿滑,将他狠狠绊摔两次,珠囊飞了,珠子洒子,刘枫已完全顾不上了。他死死攥着剑,调动全身每一块肌肉,不停地跑、跑、跑、跑……每多跑一步,就多一分生的希望。
近了,近了,洞口就在前方,狂喜刚刚涌起,一阵前所未离的巨大爆炸声响起。
刘枫象片叶子被吹出地道,他最后的识是自己飞在半空,后面的事再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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