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江承顿了下, “挺厉害的。”
温简点点头:“嗯,我也觉得。他就是到处栽树的前人,然后我就跟着到处乘凉。”
江承:“……”
说不过她。
他抬腕看了眼表。。
“走了。”扔下一句话,脚往自行车脚踏上一踩,毫不留恋地走了。
温简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有点羡慕他这种不拖泥带水的干脆利落, 和小时候那种冷冰冰硬邦邦完全没差。
定力、自我调控、修炼、心无杂念……
温简默念着江承昨晚教她的,她也要像他那样说走就走, 说结束就结束, 说把人当空气就把人当空气, 任外界怎么纷扰我自岿然不动的干脆沉稳。
温简从小到大什么都不太行, 就是行动力和决心特别强大, 学习能力也特别好,因此江承教她的精髓,她很快学了个七七八八,什么都不去想,不去在乎,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心无旁骛,刚掉下去的成绩很快以火箭般的速度窜了起来, 语文、数学、英语、化学、物理、生物……每周一练的测试里, 温简直接空降第一, 或第二, 于是每周发考卷时, 讲台上的声音基本是:“这次考试最高分,林简简。”,或是,“这次考试最高分,江承,林简简第二。”
没多久,整个年级都知道,三年八班的两个转学生超级厉害,成绩绝杀一片,于是,在班主任、各科任老师、年级主任,甚至是校长那里,江承和温简几乎成了掌心里的肉,三天两头约着谈一谈,关心一下心理状况,生怕两人高考那天掉了链子。
温简因着换座位的事,和江承隔得远了,互动慢慢也变得少了,平时一个走前门一个走后门,温简为了她夸下海口的700分,白天放学也比一般人走得晚,江承学习上游刃有余,闲云野鹤惯了,依然是一下课就走人的人,也依然不大和班里其他人走太近。
他是那种从不会等人也不会开口叫人的人,一开始因着前一阵留下来的习惯,还会在教室外等她一两次,等个一两分钟没见她人也就先走了,慢慢也就没了等她的习惯。
晚自习温简不敢留太晚,一般是下课铃一响就收拾课本走人。
前门离车棚更近一些,因此温简一般也比江承早一些到车棚,取了车便走,温简也慢慢没有了等江承的习惯,但毕竟两人家在一个小区,一个方向,江承还是会骑着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只是两人一路上基本没什么交流,偶尔还有点交流的时候就是三天两头被班主任、年级长和校长叫到办公室谈话的时候,两人被迫坐一块儿,听着他们在对面语重心长。
温简从小就听话惯了,师长在上面讲话,她在下面听得再怎么昏昏欲睡,也会摆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在听,然后配合着点头和“嗯嗯”“好”的应声,江承大概是因为气场真的太强大了,明明没怎么说话,也是配合着师长的谈话淡淡地点头,或者“嗯”一两声,但每次只要和江承坐一起,温简总觉得,他才像是训话的那个人。
但长时间的接触下来,温简发现江承真的修养特别好,人虽然看着高冷,但也就是不爱说话而已,不会傲气,也没有任何的桀骜不驯或者狂拽,更从不会让人下不了台面,待人接物上很稳重,温简觉得这种稳重大概是她一辈子都学不来的。
她其实蛮喜欢江承的这种稳的,有点像她爸,任何时候都不疾不徐、从容不迫。
但也因为太稳、太高冷了,互动交流一少,距离一远,刚转学时培养起来的那段亲密也慢慢被距离和时间消磨了,温简也慢慢地和江承不太说话了,不太敢说话,没有话题,和汪思宇反倒没了一开始的防备感。
这一段时间以来,汪思宇请她吃过几次饭,偶尔是聊案子,偶尔是单纯以着兄长的姿态关心一下她的学习情况。
几次接触下来,温简发现汪思宇虽然比她大了好几岁,但其实挺小孩心性的,脱下工作制服的他就跟个大男孩似的,风趣幽默,开得起玩笑,什么都能聊,和江承那种万年不会波动的沉稳完全不一样,和他待在一起很放松,完全没有面对江承时的小心翼翼,虽然明明江承才是更年轻的那个。
温简完全不明白他是怎么修炼成这种看透世事的超尘模样。
她也想象不出来他整个人放松时是怎样一种状态,也想象不出他温柔时的样子。
“承嫂”的传说在换座位后也慢慢没人提了,但是关于程霖的事,温简还是随着她和其他同学的认识日深听到过一些传闻,她和江承是同班同学,当年也是学霸级的,同样的三年八班,一男一女双学霸,有点类似于现在的江承和她,但是程霖还是比她厉害一些的,成绩虽然没有她好,但是全面发展的全才,唱歌跳舞主持演讲都擅长,在年级里很有名,不像她,除了会读书,什么都不会了。
年级里没有关于江承和程霖在一起的传说,但是能让程霖千里迢迢从上海飞回来,特地来学校见江承一面,温简总觉得两人的关系应是不一般的。
刚开始的时候,温简想到这种不一般时心里还有点闷,有种那个陪了她四天的小哥哥被抢走了的感觉,但自从学习了江承的心无杂念大法,心无旁骛地学习又和江承接触少了后,温简发现她想起江承和程霖在一起的画面时已经可以做到内心毫无波澜了,就是偶尔看到江承时会有点惆怅,会想到小时候,那个会一边嫌弃她又满心满眼只有她的小哥哥。
好在她和江承做同学的时间不会太长,毕业后也就各奔东西,她估计也不会再回松城。
时间就这么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学期末,学期末的考试用的一模试题,作为一整个学期复习的检验。
临考前,班主任说,为了让打击以更轻松的心态备战高考,新学期座位将根据模考成绩自由选择同桌和座位,也不再换座位。
消息一出,关系亲近的都相互约着选对方当同桌。
温简因着这段时间的大放异彩,成绩大家都看得见,课后,好几个同学来找温简说,想和她做同桌,反倒是同桌了半个学期的许冉一直没出声。
上次因为许冉爸爸的事两人关系就微妙到了现在,许冉是那种特别内向什么话都闷在心里不说的人,温简试着和她谈过几次,什么也问不出来,她那一阵成绩下滑得厉害,温简自己努力的时候也抓着她一块努力,帮她讲解习题,她最近半学期成绩提升得很明显。
温简问许冉新学期还能不能和她做同桌,许冉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
温简其实是心疼许冉的,她在学校里没什么朋友,她转学过来之前她一直是独来独往的,在班里就是那种不起眼被议论嘲笑的差生,大概是因为她很小的时候也尝试过这种被孤立的感觉,也可能是刚转学过来的第一个朋友就是许冉,温简对许冉的感情还是不太一样的,她希望她能好起来,想知道她家里到底什么个情况,想问她看能不能帮到她,但她什么都不肯说,班里也没有人知道。
温简不知道要怎么去帮她,只能尽可能地让她感觉,她是有朋友的。
期末考前一天,温简难得给自己放了个假,下午一放学就抓起书包走了,然后在车棚里遇到了雷打不动准点走人的江承。
好久没交流,乍看到江承时温简愣了下,眼神无声招呼过后便转了回来,推上车便走。
江承也单手将车推了出来,看了她一眼,突然问她:“700分?”
温简想起那次夸下的海口,心里还有些虚,但还是不想在他面前露怯了,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江承:“确定能考得到?”
“……”温简又重重点了点头,“能。”
江承也点点头,没说话,单手推着自行车往校门外走。
温简也推着自行车往校门外走,远远便看到校门口等着的汪思宇。
他冲她招了招手。
温简不知道他找她什么事,推着自行车朝他走了过去。
江承看了她一眼,看了眼汪思宇,跨上自行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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