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迢远山寒烟翠》12.手帕

    钟婶送崔三娘从小门出去,正碰上薛仲送沈星河回来。崔三娘道:“怎么惹上了这个冤家?你家二奶奶那个人品,可要小心!这是只馋猫!藏得多严实的鱼他都能闻着味儿偷走!”钟婶不常在街面上走,虽然也听说过薛家大少的闲话,但可没崔三娘说的这么露骨,当下不喜,推她道:“你个老货,嘴里都不带把门的!赶紧走赶紧走,我还要去看我家二爷呢。”
    送走崔三娘,钟婶赶紧进去,一路往新房去的路上热闹极了,沈家下人全都涌了过去。
    她在院子外头就听到里面有个陌生的男人大包大揽:“老太太只管放心,二哥好不了的话,您就把我当儿子吧!”
    这是人话吗?
    钟婶气冲冲的进去,就看到管家和两个人正“送”这位爷出来。
    管家也是气得不轻,“爷,薛大爷!今日家里有事就不留您了!您先请吧!”
    薛仲伸着脖子往里瞧:“我请的大夫还没到呢!”
    管家:“我沈家有钱请大夫!!”
    薛仲瞪他一眼:“知道你沈家有钱!那让我跟弟妹告个别。”
    管家再不多说,三人一起把薛仲给推了出去,一路挟到大门外,把人往外一扔,堵着门,就不让薛仲进去。
    薛仲徘徊良久,说尽好话,哪怕后来他请的大夫到了,管家都不肯通融,这才作罢。
    新房里,楚楚坐在床前守着沈星河,脸上泪痕未干。
    沈老太太正在跟大夫说话:“伤得重吗?”
    大夫点点头,一脸愁苦:“没什么血口子外伤的,人却昏过去了,想必是伤着头了,这头里的伤是重是轻不好说,也看不出来,只能等他醒了。”
    钟婶已经是哭个不停了。
    沈老太太还撑得住,问:“那要是一直不醒呢?”
    大夫:“一直不醒,人肯定就不行了。所以,要是到了下半夜还不醒,那我就用针把他刺醒,醒了才好喂药,才好问他是头晕还是头疼。唉,死马当活马医吧。”
    沈老太太就请大夫先住下,许下重金,再三致谢,说:“说来都是我沈家命数。您老不必担心,只管放手施为,如有不测,我绝不怪您。”
    大夫道:“我知老太太是讲理的人,您放心,我一定尽全力把二哥救回来!”
    沈老太太让管家送大夫去旁边的屋子歇下,药材多多备上。看钟婶还在哭,叹道:“别哭了。哭能把人哭回来,我一定跟你一起哭!现在家里乱糟糟的,你出去让他们别乱,该干嘛干嘛,家里的天还没塌呢。就是真的不好了,我还在!沈家就在!”
    钟婶擦擦泪,看看楚楚,那俏丽的身影跟当年的杜兰芳重合了。是不是沈家真是风水不好?女人都要守寡?
    钟婶点点头:“那我就去厨房准备晚饭了,白大夫那里给他办个小席吧。”
    沈老太太:“应该的。”她再看仿佛整个人都傻了的楚楚,叹了口气,对钟婶说:“给楚楚单煮一锅粥。这些日子看下来,她的口味跟二哥不同,别给她做那油腻的东西了,清清淡淡煮点粥,备几个爽口的小菜就行了。”
    钟婶点头:“我记下了,家里有南边的厨子,我这就交待他去。老太太晚上用点什么?”沈老太太叹气,“我什么都不想用……”
    钟婶:“怎么也要吃点。二哥这样,您再倒下了,家里就真没主心骨了。”
    沈老太太:“随便弄点吧。”
    钟婶下去了,沈老太太也坐到床前,把楚楚的手拉过来握着,两人一起看着沈星河。
    “你大嫂当年也是这样。刚成亲没几天,兰柯就走了。那时她比你还小一点呢。”沈老太太沙哑地说,“可能是命吧。当年我刚嫁了你爹爹,不到三个月,他就去赶考了,十年里才回来了四次。等他不考了,回家来了,没过两年,人就没了。”
    楚楚干涩地说:“他要是……我就替他守着!”
    沈老太太柔声道:“我就知道你这傻孩子会说这种话。这话,今天你说一次,我听到就行了,以后当着别人的面可不能说了。”楚楚抬头,沈老太太不让她开口,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这时一定是真心的。你与星河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夫妻感情好,又正在情浓时,此时他出了事,你一定不好受。可这守着,不是守一时,而是守一世。等日子久了,你发现你到哪里都是一个人,生是一个人,死了还是一个人,甚至死前身边都没有别人,那时你该怎么办?”
    楚楚想像不出那是什么情形。她茫然的目光像一个纯洁的孩子。
    沈老太太爱惜这样的眼神,她也曾在杜兰芳眼中看到同样的光芒。那时,杜兰芳是真心的。因为沈家对她,比杜家对她好。她回到杜家,只会再次被父母嫁出去,再嫁的人家可不会有沈家这么好了,而她的父母却根本不会管她。
    在沈家,她不用干活,不用侍候父母弟弟,不用担心朝不保夕。
    可她也亲眼看着杜兰芳的目光渐渐变得焦虑、疯狂。
    守不住的。
    怎么可能守得住呢?
    她要是没有两个儿子,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守住。
    她在杜兰芳身上做错的,不能在楚楚身上再错一回。如果星河真的不行了……她就让楚楚回家去!
    如果唐县县令仍不死心,她也可以让楚楚在沈家再嫁。既然有缘当沈家的媳妇,就是亲人,就不要最后再变成仇人了。
    ———-
    钟婶把人都叫到厨房,乌泱泱的人站在厨房前的空地上,交头接耳。
    “出了什么事?”
    “听说二爷不成了!”
    珍珠听到,连忙挤到那个婆子身边,“真的?”
    婆子忙道:“真的!是我领着大夫进去的,听说是在街上被一伙流氓给打了,人全跑了。”
    珍珠追问:“那大夫看了二爷,怎么说的?”
    婆子白了她一眼:“我又没进屋,我怎么知道?”
    珍珠急道:“那你怎么说二爷不成了!”
    “嘘!”身边的人连忙制止她们,往上指指,钟婶正站在台阶上,往下看呢。
    “叫你们来,是告诉你们,二爷没事!”钟婶恶狠狠地瞪着下头,“二爷在外面摔了一跤,大夫是为了保险才请来的。如今二爷有老太太、二奶奶和大夫照顾着,一定能平安无事!叫我知道哪个人乱嚼舌根,胡乱咒二爷,绝饶不了他!你们都给我记好了!!”
    底下的人连忙七嘴八舌地应下。
    “记下了!”
    “不会不会!”
    “钟婶,二爷真没事啊!”
    “我怎么听说二爷是被人打了?”
    钟婶不说话。
    底下的人嚷了一会儿,发现钟婶不应,慢慢的都不敢再说话了。
    钟婶这才开始点名:“大壮,你是八岁进了沈家,你爹没了,你娘跑了,你叔叔要把你卖给走街的货郎,要不是沈家给你一口饭吃,你能活到现在还娶上媳妇?现在你在这里咒二爷,是忘了沈家对你的恩德了?”
    人群后面一个高壮的汉子立刻臊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钟婶,我都是听别人说的。”
    钟婶:“谁说你就该拿巴掌打他!跟着一起咒二爷,二爷没了有你什么好处?沈家没了,你带你媳妇去讨饭不成?”
    那汉子立刻照自己脸上扇了两巴掌,低头说:“我错了!钟婶!我再也不敢了!”
    钟婶再挨个点名,凡是刚才说话的都被点到了,一番理论后,再也没有一个敢说“沈星河要不好了”这样的话。
    钟婶又叮嘱一遍,于是该洗菜的去洗菜,该担柴的去担柴,该看门的去看门,该喂马的去喂马。
    等人都走了,珍珠这才悄悄溜过来。
    钟婶正在嘱咐厨房的人做饭:“二奶奶口淡,煮几样粥,拿香油调几样小菜就行了;老太太没什么胃口,做个葱油面,放些香醋和油炸辣椒,辣椒炸得香一点!”
    她看到珍珠在外探头,出来拉着她走到一边:“你在那里探头探脑的干什么?还不赶紧回去侍候大奶奶!”珍珠忙问:“二爷到底出了什么事?现在要紧吗?”
    钟婶左右张望了一下,叹了口气,眼圈就红了,“大夫说……听天由命吧。”
    珍珠登时色变!
    ————
    静心堂里,杜兰芳的心口都抽紧了!
    “……说是伤到了头,伤在哪里,伤得多重都不知道!如今二爷昏着,老太太和二奶奶在旁边守着,大夫也没走。”珍珠说完,对她说:“大奶奶,我知道你也想去看看,论理,你是该去,可我觉得,你还是不去的好!我去替你看看,然后再回来告诉你,这样行吗?”
    杜兰芳只觉得像有一只手在揪她的心,她两眼一闭,眼泪滚滚而下:“你还不如不告诉我……我不知道,就不担心他了!”
    难道他也会死?难道沈家的男人都是这个命?
    珍珠:“外面乱糟糟的,人人都在说这个事。我就是不告诉你,你早晚也要知道。与其让你从别人那里听说,不如我先告诉你,也省得你胡思乱想!大奶奶,现在对你来说是要紧的时候!你可不能犯糊涂!”
    杜兰芳:“我不是不懂你在替我担心什么。可他那么关心我,现在我却要装不知道,我过不去我自己这关!”她站起来,“难道就为了能顺顺利利的改嫁?”
    珍珠哑口无言,半晌才叹道:“可你去了,该知道的那个昏着呢,不该知道的知道了,又不会感激你。”
    杜兰芳:“我不是图别人感激才去看他的。”
    珍珠知道说服不了她了,道:“那也不能是现在。这样吧,今晚,等老太太回去睡了,二奶奶也休息的时候,咱们再进去。悄悄看一看,悄悄回来,谁都不惊动!”
    杜兰芳点点头,坐下来:“这样也好。我去看一眼,尽一尽我的心意,也算是……回报他这么多年看顾我的恩情了。”
    深夜。
    沈老太太已经被钟婶和楚楚劝着回去休息了,中间沈星河尿湿了被子,还是沈老太太发现的,大家连忙替他换衣服换被褥,再请来大夫,说这人昏着怎么还能尿床呢?
    大夫庆幸道:“二爷虽然昏着,可既然能尿出来,说明人也是有知觉的!再看看,再看看!要是能自己醒过来更好!”
    大家这才稍稍放下了一点心。
    楚楚坐在床前一动不动,握着沈星河的手。
    小芬劝她:“小姐,你也用点东西。老太太特意让人给你煮了粥呢。”
    楚楚摇摇头,“我吃不下……”小芬:“二爷这个样,老太太年纪又大了,你要是再倒下了可怎么办?多少吃一点。”
    楚楚这才起身坐到桌前,刚把粥碗端起来,就一阵恶心,放下碗就往外跑。
    小芬连忙追上去,“小姐?你不舒服?”
    珍珠躲在墙角,看二奶奶和她的丫头一前一后的走了,连忙招手把躲在后面的杜兰芳叫过来:“快!里面没人了!”
    两人像做贼一样溜了进去。
    屋里点着灯,桌上还摆着饭菜。里间的床上,沈星河躺在那里,额上搭着一块药巾,人好像只是睡着了。
    杜兰芳坐下来,望着他,眼泪不知不觉的涌了出来。
    “你好吗?”她轻轻摸着沈星河的脸,他的手。这是他们最接近的一次,也是她可以放肆表达自己的感情的时刻。
    以前他往前一步,她就要后退一步。她只能纵容自己的心不停的靠近他,却不敢真的让她的手碰到他。
    她怕,真的碰到了一起,两人就都忍不住了。
    她握着他的手,轻声问:“你怎么样了?到底是哪里不舒服?我听说你是被人打了?是谁打你?打得疼吗?”
    沈星河的手动了一下,仿佛在回握她。
    杜兰芳马上把手抽回来了,以为他就要醒了,擦擦泪,站起来,转身就走。
    珍珠守在门旁,看她这就出来了,也不多说,连忙护着她往外走。
    两人静悄悄地出去,后面的床榻上,沈星河的眼皮动了动。
    小芬扶着楚楚回来,发愁道:“二奶奶,我看还是让大夫看看吧,正好家里也有大夫……”
    楚楚擦擦嘴,摇摇头:“现在家里哪有空闲?星河已经是这样了,我再病了,那家里的负担就更重了。老太太怎么承受得了?”
    小芬:“可是……”
    楚楚:“我这不是什么大毛病,你也清楚,这里的饭菜我一直吃不惯,闻着就讨厌,刚才就是一时翻上来了,不是什么也没吐出来吗?再说,我最近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不会是吃坏了肚子的。不要紧。”
    小芬突然站住脚,“哎?那是什么人?”楚楚一抬头,两人一起看见了,前面新房里有两个人匆匆出来了。她们低着头,看不清脸,一拐弯就走进夜色中了。
    小芬放开楚楚追过去,不一会儿回来了,摇头说:“没追上,我也不敢喊。”
    楚楚说:“三更半夜的,不用喊。这家里也不会有外人。”
    小芬跺跺脚:“万一是贼呢?我看看丢了东西没!”
    两人赶紧进了新房,楚楚去看沈星河,小芬去看楚楚的妆台。奇怪的是,桌上摆着的金镯子金钗都没少,旁边还放着两吊钱呢,也没人动。
    “怪了,贼进来却不拿钱?”小芬嘀咕。
    “可能不是贼。是家里的下人吧。”楚楚说,“你把这饭菜都端走吧,我都不想吃,放在这里味道也不好闻。”
    小芬就一趟趟的把饭菜端走,回来时手里拿着一条手帕:“小姐,你看这个,是我在门槛那里捡的。”
    手帕是旧物了,素白绫上绣着一捧衰草,极为雅致。却不是楚楚的爱好。
    “这不是我的啊。”楚楚道。
    小芬:“我一看就知道不是小姐的。”
    “先放着,回头问问,是不是今天进来的哪个人的。”楚楚说。
    今天沈星河出事,家里不少人都来看望了。虽然都是家里的下人,但也是看着沈星河长大的老仆了。
    小芬把手帕收起来,摇头说:“我觉得下头人不会用这个料子裁手帕。”
    楚楚突然叫道:“星河?星河你醒了?”
    床上的沈星河正慢慢睁开眼睛。
    楚楚把手握上去,沈星河虚握住她,睁开眼,露出一个疲惫地笑:“楚楚……是你啊……”他看到她红肿的眼睛,安慰道:“别哭……我没事……你刚才哭得我心都碎了……”
    楚楚的眼泪早就又涌出来了,她勉强忍住,说:“娘一直守着你,才被人劝回去。大夫也在,我这就叫大夫来!”
    小芬已经去喊大夫了。
    不一会儿,沈老太太也来了。大夫正在给沈星河诊脉,拔开他的眼底瞧,点头说:“虽是磕着了头,但万幸没有大碍。二爷既然醒了,我这就去煎药,赶紧服下去一碗,明早再看。”
    大夫匆匆去煎药了,沈老太太坐下来,楚楚让开。沈老太太慈爱地对楚楚说:“多亏你在,不然星河也不会这么快就好了。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啊!”之前,她是已经有了这个儿子可能也保不住的念头的,没料到沈星河竟然撑了过来!这是天佑沈家!
    两个儿子一样发生不幸,兰柯没了,星河却缓了过来,两人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娶的媳妇不一样。兰柯娶的是杜兰芳,星河娶的是楚楚。
    沈老太太握着楚楚的手,满怀感激地对她说:“你是我们沈家的贵人!是星河的贵人啊!”
    ————
    沈星河一天比一天好起来,沈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了,沈二爷能好起来,都是二奶奶的福气罩着!
    二奶奶福气大着呢!
    沈老太太更是疼爱楚楚,特意让人从唐县请厨子回来,就因为二奶奶想吃一口家乡菜。
    新房里,沈星河正在求楚楚让他下床走一走。
    “我都在床上躺了十天了。”沈星河拉着楚楚的手,轻轻摇晃:“好二奶奶,疼一疼我吧!”
    楚楚羞得两颊飞红,抽回手,轻轻呸了声:“你这个坏东西!”
    屋里现在也没有别人,小芬早就被沈星河支出去了。
    沈星河闷在家里,被老太太和楚楚管着,连床都不能下,无聊得很,他别的不能做,只好逗一逗他的小妻子。
    可惜小妻子事事都听大夫的,为人又正经,说些露骨的话就能叫她耳朵脖子全红透了,更不肯坐在他怀里,叫他搂着抱着,就连牵牵手也只肯在没人的时候。
    沈星河吃了一骂,反倒像喝了仙药一样浑身舒畅。
    他不牵手了,改去搂楚楚的腰:“好楚楚,又没别的人,你坐得离我近点,咱们好说话。”
    楚楚见门大开着,窗户也没关,外面亮堂堂的,而且沈星河这一病,家里家外不少人都来看望他,要是让别人看见了,她就没脸见人了!
    她一拧身,从沈星河怀里脱出去,闪身躲出去了:“我去给你煎药!你……你把庆儿叫来陪你说话吧!”
    沈星河见她羞跑了,也不好去追,见屋里只剩下了他一个,没意思道:“我跟庆儿说什么话啊……”
    他坐着无趣,就随手翻了翻周围的东西,谁知竟在针线筐里翻出了一条杜兰芳的手帕!
    顿时惊得他心都要跳出来了!
    他连忙把手帕藏在了怀里,再也在屋里坐不住,走出来四处找庆儿。
    庆儿就在外头,听他叫就进来:“二爷,现在可不能让你出门,老太太会打死我的。”
    沈星河:“别胡说!你进来,我有话问你。”
    庆儿进来后,他又叫庆儿关上门。
    庆儿再关上门,百思不解,直到他看到沈星河拿出的手帕,顿时明白了:“这是大奶奶的。二爷你藏着,叫二奶奶发现了?”
    沈星河摇摇头:“我是那不懂事的人吗?这个是不知怎么的,出现在楚楚的针线筐里的。”庆儿一怔,皱眉思索了下,摇头说:“二奶奶不是个有心计的。只怕是别人给她的。”
    沈星河点点头,“我知楚楚的人品,没有疑她。我只担心这是有人想暗中害我们夫妻。”
    庆儿谨慎地说:“您是怀疑……大奶奶不想改嫁……?”
    沈星河沉默半晌,还是摇了摇头:“兰芳也不是这样的人。还是别人。”
    庆儿道:“那可难猜了。你的这个事,家里没人不知道。要是有人想从中取利,找上二奶奶,也不是不可能。”
    沈星河:“我就是担心这个。你私下去寻访寻访。”他看看手帕,“我也问问兰芳,看她那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安好心的人。”
    庆儿忙道:“还是我去吧!您现在正新婚,别再惹上一身腥了。”
    沈星河摇头:“这事,还是该我去问。你去,像是在审她了。我去,我慢慢问。”
    庆儿叹气:“那您可小心点。这叫什么事啊……”
    到了晚上,沈老太太离开新房,新房里就只剩下沈星河和楚楚了。
    楚楚把药碗递给小芬,对沈星河说:“这是最后一符药了。大夫说,喝完这符药,你就好了。”
    沈星河心里存着那条手帕的事,心不在焉。
    楚楚高兴半天,见他没反应,好像在想心事,也不去打扰他,就自己坐着做针线,她发现捡到的那条手帕不见了,忙问小芬:“那条手帕你拿走了?找到是谁丢了的吗?”小芬摇摇头:“没有啊,我问了人,都说不是自己的。我也没拿。”
    沈星河心里一动。
    楚楚低头翻针线筐,“那怎么不见了?”小芬也过来帮忙找,在地上看来看去:“是不是掉在哪里了?”
    沈星河问:“是什么手帕?”
    楚楚:“小芬在门边捡的,一条旧手帕,素白绫上绣着一丛衰草。我瞧着绣得好,想拿来借个样子的,才起了个边就不见了。”
    小芬抢着说:“那天晚上还遇上贼了呢!”
    沈星河忙问:“贼?什么贼?”
    “小芬!”楚楚打断小芬的说,“没有什么贼,可能是我们看错了。当时我们才回来,就见两个人从这屋里出去了。因为是不认识的人,也没打招呼,就有些担心。不过屋里没丢东西。”
    沈星河:“是我病着的时候?”楚楚说:“就是那天。”
    沈星河胸口一阵热,藏着手帕的地方像一团火,烧炙着他的胸口。
    那天晚上,兰芳来看他了!
    她悄悄来,避着所有人,不顾危险,不怕被人发现,来看他了!
    他陷入沉思中,一时没有听清楚楚的话,等回过神来,就听楚楚说:“……所以我想,还是应该对大嫂好一点,你说呢?”
    沈星河观察着楚楚,发现她说的是真心话。她好像反而怕他反对似的。
    “你想对大嫂好,我怎么会不愿意。”沈星河笑道,“只是怎么这么说呢?”
    楚楚不好意思地说:“我进来这么久了,还没见过大嫂。她避着我这新人是她体贴,可大家毕竟是一家人,大嫂替大哥守节,咱们应当更尊敬她的。”
    沈星河想起老太太想让杜兰芳改嫁之事。
    只是改嫁,从此天高路远,兰芳过得好不好,过得怎么样,根本没人知道。
    还不如就让她留在这家里,以后有他和楚楚照顾她,也不会让她受委屈。
    “楚楚,你的心真好。”沈星河深情道,轻轻搂住楚楚,“能娶到你,是我的福气。”
    楚楚靠在他肩头,一手轻轻捂住小腹:“能嫁给你,也是我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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