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离梦》4.天降玄女

    <ter><FONT size=2 color= FF3333>神非神，人非人，魔非魔，何谓对错？</FONT></ter>
    这里是哪里……？
    靖璃在半空中浮浮沉沉，缭绕的云雾掩去她的视线，一时之间靖璃感到迷茫不已，许久，她才得以稳住轻飘飘的身体，试图往前飞去，待云雾散去，靖璃看着眼前的景色，不由一惊。
    入目的竟是一片无垠的黄土大地，荒无人烟，寸草不生！靖璃还来不及回过神，灰暗的天空突然像是开了个洞，浓厚的云层退开，如幻觉般出现了一片绚烂而恒远的仙境，仙乐飘飘，笑语横生，一群衣着稀奇的仙人笑意盈盈的往地上撒落些什么，靖璃定睛一看，竟是一个个五彩斑斓的陶瓷娃娃，落入凡间竟拔地而起化成了有血有肉的人！
    此时忽闻一把古怪却稚气的声音听似随意的道：“从今以后，你們便是我们的仆人—”
    地上的人臣服的跪下，忽然！靖璃眼前的画面犹如电影快进般掠过，转眼间世上已千年。
    撒落大地的人迅速繁殖滋长，无怨无尤的勤苦劳作，逐渐将贫瘠的黄土地改造成一个富足的乐园，眼前的世界是靖璃从未见识过的繁华昌盛，可比天宫仙境，而人类的寿命同样与神无异，也难怪人类会造反。
    只见乐也融融的画面忽变，人间怨声四起，他们不再服从与敬畏神的独尊，他们要求自立称王，靖璃如同一缕游魂，飘浮在世间，亲眼目睹了一场空前的起义，心中百感交集。
    谁都是自私的。
    在人们举起武器叫嚣对抗之时，那把古怪的声音又响起，不屑道：“不自量力！人既是因神而生，同样可应神而灭—”
    话音刚落，天地间风云暗涌，雷电齐发，雨雪同降，神动私心对人间施于严惩。
    “呸，你們不过是天神的仆人，凭什么称作神？”连绵的灾害无法湮灭渐长的呼声，人越发激烈的反抗。
    或许正是世间万物的贪嗔痴生出恶，一股黑暗的势力迅速滋长，魔应运而生—
    画面无端跳转，靖璃无法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战场，震惊不已。
    事情是如何演变成此般局面的呢？
    靖璃百思不得其解，木然回神，已是满地残鳞断甲，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生灵涂炭……
    仿佛整个世界不是无尽的黑，便是血染的红！
    靖璃忍不住颤抖，到处是冲鼻的血腥味，和不绝于耳的哀鸣与嚎叫……
    捂住耳朵，闭上眼睛，靖璃不断对自己说，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场梦，一场噩梦。
    这场三界大战连绵了千百年，或许对靖璃来说不过是晃眼而过的数十分钟，但对那些在战争中诞生的人来说却久远到足以让他们忘记当初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战。
    于是在他们不断伤害彼此的同时，也有许许多多的人彼此相爱。
    或许恨可以毁灭一个世界，但爱却可以拯救之。
    靖璃浮游穿梭在残骸破甲之间，心中的悲伤无法言喻，难怪说战争是悲剧，而这场悲剧正在她活生生的上演，这是怎样一种震憾！
    其时，上万名三界族人抱着千名初生的混种婴孩前往无极天梯，靖璃对此道听途说出于好奇便尾随其后，途中，不少各界士兵盲目的展开杀戮，而靖璃则眼睁睁的看着一具具尸体倒下，却爱莫能助，一滴滴垂落的泪最终化作坚强化作麻木……
    而当他们互助互勉排除万难登上天梯，最终到达祭天台之时人数已不过一千，只见众人唰一声齐跪于祭天台上，一跪便是三百年，画面流转间靖璃抬头望天一叹，不禁也暗自祈祷，如果真有传说中的天神，就请您救救他们吧……
    靖璃已分不清时间的长短与真假，只见那忽然之间，一束强光连同靡靡梵音从天而降，靖璃定睛一看，一个变幻不定的身影隐约在其中，却无法分辨模样，而地上跪着的男男女女沐浴在圣光之中情不自禁泪流不已，呢喃着求天神大发慈悲救三界于战祸。
    此时却听一把时男时女时老时幼的声音缓缓道了句：“神，不救世人……”
    冷漠，却恍如叹息。
    靖璃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地上的人更是呜呜而泣，却听：“……唯世人自救。”
    靖璃不由一震，只见那光影忽明忽灭，五彩斑斓的光球自世间各处拢聚而来，凝成一樽冰雕玉琢的人偶，仔细一看，那轮廓竟和她如出一辙！
    此时梵音更甚，如同咒语难以辨明，只听那天神说：
    “云羲玄女，本尊赐汝神人的灵肉，人的血脉与魔的情泪，再予以本尊一缕仙魂，从此慑天、忘世为汝所用，天下为汝独尊……苏醒吧……”
    强光渐弱，直至再也不见，众人的膜拜之声却依旧，而那云羲玄女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啊！！”一股强大的力量向靖璃袭来，靖璃难受的喊叫出声，却无人听见，待她缓过神，睁开双眼竟发现所有人都跪在了她的跟前！
    这是怎么一回事？
    靖璃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已惊愕不已，只因自己的身体竟不受控制的动了起来，掠过风，飞到这世界之巅。
    靖璃惊得想呐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不只是行为动作，竟然连声音都不受她操控了。
    兀然，一行泪划过脸庞，靖璃感觉到脸上的湿意不由愣住，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无情而且冰冷的对着世人说：
    “要么三界并存，要么三界尽毁。”
    这真的是她的声音么？这真的是她的身体么？抑或是那云羲玄女的……
    不管了，既来之则安之罢。
    靖璃回神一看，脚下黑压压一片的人群皆停下了动作，或是沉默不语，或是木然不已，更多的却是不服的叫嚣。吵杂，喧闹。
    靖璃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不能，这时只见自己的左手，不，应该说是那玄女的左手举起了一面流光溢彩的玉镜，右手轻晃了一下一轮金光闪闪的环状物，嘴里念念有词，如同念咒的低喃，令靖璃分不清辨不明她的意图，忽然，柔和的白光与强烈的金光充斥着这一天一地，如同巨龙游曳，猛地光束一收，眼底的人已全数不见，就在这一瞬间！
    靖璃大吃一惊，心想这云羲玄女该不会真把这世界灭了吧？
    身子一轻，靖璃发现她已穿梭在云和风之间，转眼已来到一处幽谷深处的绿湖边，把袖一挥，平静的湖面仿佛变成巨大的电影银幕，将镜内的景象清晰的呈现在眼前，人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那里头慌乱不已，靖璃看到此情此景竟不由的舒了一口气。
    看来这云羲玄女并没有想象中的无情，靖璃看着境内受劫难的人们，心想，这也许最残酷却又最慈悲的劫难。
    话说，这镜内世界可是个诸事极反的世界，在里面神非神，人非人，魔非魔。
    一开始，魔掌替神的神力尽兴对世界施压并沉迷于神的圣位，沦为人的神仍旧自负的认为自身有能力主宰世界的存亡，而成魔的人则享受魔那随恨欲愈增而愈强的无尽魔力与不受束缚的自由。
    然而年岁一长，他们的性情却渐渐大变，每个人脸上写满了空虚与无奈，还有悲哀。
    靖璃看着那快进的画面，心里头竟有些明白，无形的叹了一口气。
    “原来最可怕的是人心，最脆弱的也是人心……”
    云羲玄女的喃喃自语直击靖璃的心脏，那语气中有种情绪刺疼着她的心。
    一眨眼又是多少年华逝去，靖璃就这么寄居在别人的身体，看着这世间的喜怒哀乐，心中茫然却感叹不已。
    当镜中的世人学会了宽恕，学会了体谅，云羲玄女便施法将世人从镜中释放，从此三族各归其位，各安其生，和平共处，并自然的衍生出一些法则。
    云羲玄女仿佛成了制衡并且仲裁三界的无上权威，无人不服，也无人敢扰。
    又是多少年过去，对靖璃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每日透过玉镜反映的画面来看这个世界，心中多少有些欣慰，谁说和平只能在幻想中实现呢？
    只是靖璃料不到的是，时间终究会让和平生出裂痕。
    而裂痕深处又隐藏着怎样的阴谋。
    水声潺潺，云羲伸出右手轻轻撩拨一湖平静，泛起阵阵涟漪，破碎了那反映世间万物的画面，慢慢的湖面又平静如镜。
    或许是习惯。
    时间对靖璃来说仿佛已失去了意义，她早已分不清几百年与几分钟之间的差异。
    每天每天，云羲都是如此，重复着一样的动作，透过玉镜投影于湖面的景象窥视这世间的一举一动，然后玉手一拨画面散去湖面平静，再然后便看着徐徐游曳的鸳鸯，发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有时候，靖璃多想脱离这具身躯，回头看看云羲的脸上是怎样的表情，数百年就这么一晃而过，她是否会和她一样感到无聊，感到孤单，感到寂寞，还有无奈。
    唉……靖璃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何竟有些同情这个无上的玄女，说是这世界为她独尊，她却毫无称霸的野心，倒像是个保镖，在保全这世界的安定。
    云羲啊云羲，你想要的是什么呢？
    那么自己呢？
    靖璃在心底无声的问。
    不变的沉寂，最终被打破。
    那一天，幽谷中忽然回荡起空灵而悠扬的渺渺琴声，靖璃心里不由一动，这种琴声她熟悉的很，只因在现代，她习的便是这种古典的乐器。
    被吸引的不止是她，就连云羲也微微侧首遥望，好奇是谁敢靠近这山谷，靠近她。
    靖璃按奈不住好奇也瞪大了眼睛一探究竟。
    只是她料不到，只一眼，已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