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女人虽说都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但是我却从来没有见过她。
那两个女人一个是直发,我们给她起了名字叫挂面,另一个是卷发,我们叫她方便面。
跟她们俩的恩怨纠葛我们还得从头说起。
是这样的。
因为叶师是个女孩子,是女孩子每个月必然有不方便的时候,而她尤其不方便,她每个月的月事都痛经痛到死,简直是满地打滚,惨绝人寰。我们刚到军营的第三天,叶师小朋友不幸的来月事了,然后她就痛苦不堪,满头冷汗地疼。
我和高梦寒从没有见过这个架势,大家也都是,所以所有人都特别慌。我们到处找暖水袋,希望可以帮她捂着肚子,暖一暖,但是谁也没有。正当叶师躺在古菲怀里,我们所有人急得如同电磁炉上的蚂蚁时,从门外冲进来一个瘦小女生,手中拿着个暖水袋大吼:“叶师,我有!”然后快速进来,吩咐别人赶忙灌热水,自己则对叶师嘘寒问暖。
我定睛一看,嗬,这姐们儿我认识,只是不太熟。我们都是一个班的,她叫夏初。
夏初个子不高,瘦瘦小小的,浑身上下的皮肤都白若奶油,滑若凝脂(不用怀疑我为啥说她浑身上下的皮肤,因为我后来跟这厮洗了n次澡),她长着亚麻色的头发,褐色的眼珠,大大的眼睛,小而精巧的鼻子,淡色的唇,小而可爱的脸型。是个十分惹眼的小可爱型女人。虽然后来经我证实,人不能被假象蒙蔽啊!!
她和叶师、古菲是一个宿舍的,所以关系还不错。
看上去她很关心叶师,是个很仗义的女孩子。
后来,叶师疼的要命,我们只能去找那两个女指导员,谁知,那两个女人动作十分怠慢,看了叶师的情况后,居然还怀疑她是装病不想军训,当时我们所有在场的人都火了,但是鉴于她们俩是老师的份上,没有人敢说话,但我尤其看到了夏初眼里的怒火。
从这里开始,梁子就结下来了。
后来,在我们再三抗议,叶师痛得发白的脸的证明下,方便面和挂面终于同意让她坐在队伍的休息区里,不用军训了。
说到这白痴方便面和挂面,我们连的所有人都特别讨厌她们俩。整天指使别人干这个干那个,没完没了,自己却在后面和连长打情骂俏。别的连的指导员都偏袒学生,护着学生,她们俩倒好,整天和白连一起琢磨着怎么“折磨”我们,我们都快被气疯了。
矛盾白热化是因为检查内务的事。
由于女生的东西比较多,都放到床下了,所以宿舍看上去就比较乱,我们连好几次内务评比都输给了男生连。挂面和方便面就想了个馊主意,让我们全体在凌晨四点钟起,把自己的行李都放到厕所去。
当时军训有标准的作息时间,晚上是十点熄灯,早上五点起。
我们每天晚上都被挂面和方便面以表现不好为由,留下来训话,每天几乎到了宿舍就十点了,根本没有洗漱的时间,只能摸着黑,折腾到很晚才睡,第二日还要五点起。本来就很累了,但是这两个面居然让我们四点就起,就往厕所折腾自己的行李。
我们的厕所不是一般的脏,我们大家无法想象自己的衣服和食物放到那里以后会发生什么。
但是,我们不得不屈服于她们的淫威,只得照做。
第二天,大家的精神都很差,脾气更差。
然后,我们听到远处二面的尖锐的声音又开始训话了。
“怎么了?”我迷迷糊糊地靠在高梦寒身上半死不活的说。
“她们说八班队列没站好,有个女生顶嘴来着,就开骂了。”高梦寒粗鲁地用手推开我的头,狠狠地瞪着远处的那两个面。
“我靠!”我骂了句,“当咱们是奴隶啊?”
我心里真的很有气,在家里,我爸妈都不敢随便骂我,我她妈的凭什么在这里听这俩女人啰嗦!
于是,我冲叶师和古菲招手,我们四个凑在一起嚼耳朵。
“咱们夜袭怎么样?”我兴奋起来。这种女人就该给丫点颜色看看。
“什么时候啊?”古菲也很兴奋地问。
“拣日不如撞日,就今儿吧!咱们四个的床在一起,也好行动!”我兴奋极了,据后来高梦寒描述,我当时的表情就像一只挖到骨头的狗。
“不行啊!”高梦寒遗憾地说:“今儿晚上我得站四点的岗!”
叶师也撅起嘴:“我站两点的。”
“笨!”我打了那俩的头:“就你俩站岗才好夜袭呢!”
古菲也双手拍掌,大声叫好。
所以我们几个就在这里沆瀣一气,开始了阴损的计划。
我心里真的很激动,话说咱们看了那么多年的侦探和恐怖,今日也终于有用武之地啦!!哈哈,我摩拳擦掌,我松筋活骨,我拭目以待,我跃跃欲试,总之我美的得不像话啦!哈哈。
阿加莎•克里斯蒂,你写了那么多年推理,怕是也没有我这样的能够亲身实践的吧哈哈哈。
于是,我和古菲就是计划的实施者,而高梦寒和叶师负责望风。
我一想到十几个小时后我们即将做的事情,睡意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精神奕奕的大睁着眼睛,就如同狼眼一样,盈盈放着绿光。
经过多次讨论商议,我和古菲决定了两个计划要略微惩罚一下这两个嚣张的面。我和她分好工,中午吃过饭后,迅速回宿舍,然后去两面住的二楼侦查敌情和地势。然后,在晚上一点整实施行动。古菲建议,我们先在行动前,趁大家睡着了,把厕所的地上注满水,然后用塑料布堵上下水道口,这样第二天挂面和方便面就没有办法让我们把包往厕所里放了。然后,对于这两个面,我们俩跑到她们的宿舍门口边凿门边大声地吼:“地震啦!!”然后迅速逃跑,或者找个地方藏起来。她们不让我们好好睡觉,我们也不让她们好好睡觉。
于是,经过我们勘察地形后,决定我们要在大叫后迅速逃跑,跑进距离两个面不远处的厕所,然后装做上厕所的样子,最后再顺利回宿舍,因为我们宿舍离两面的宿舍太远了,如果跑慢了很容易被抓住。跑的快了,又怕有脚步声会被人听到,最后查到我们宿舍。
那一天,我们四个人每每接触到其他人的目光,脸上都有一种诡谲的微笑,仿佛明日我们的苦日子即将解放。
晚上睡觉前,我和古菲把我们的计划告诉了我们宿舍其他的十个人,她们居然异口同声的赞成,还建议我们用她们的洗脚水水漫厕所。所有人都非常兴奋。
一个宿舍十四个人,打水洗脚后,把自己的洗脚水都集中到几个盆里,然后放到宿舍的空地上。然后大家纷纷为我们加油后,就都睡了。
古菲谁在上面,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睡着,但是我是兴奋的睡不着。
黑夜中,我看着我上面的床板,忽然想起以前的很多事情。
似乎很久没有这么任性和激动过了,上次的胡闹似乎在很多年以前了。
那些远去和忘记的朋友们,我似乎真的是忘的很彻底。是不是有点狼心狗肺呢?是不是很过分呢?
记得大学临开学前,祁朋似乎是打过很多次电话找我,但每次我都让我妈替我挡掉。祁朋曾经是我很铁的哥们,我们小学时候上了同一个象棋组,然后认识了。那时我们都小学三年级,之所以认识,是因为他是个很张扬很招老师喜欢的英俊小男孩,我最烦以貌取人的老师,更讨厌重男轻女的老师,所以我很不招老师喜欢,是个问题孩子,而我顺带着就非常讨厌被老师喜欢的他。
我一直知道他,但却从没有跟他讲过话。因为他永远被很多小孩围着,永远是个领袖小孩,而我,一个孤僻的小女孩,是没有机会和这种人说上话的。
命运弄人,如果我老妈没有带着我去给那个中学的教导主任送礼,我没有进入那个超级重点班,我就永远也不会和这种人有什么交集。
黑暗中,我忽然自嘲地笑了笑,脑中浮现了他的脸孔,耳边也想起了他最后一次见我时对我吼的那句话。
嗨,都是刻意忘记的事了,我怎么忽然想起了呢?可能是因为这种被周围的人包围宠溺的感觉和那时很像吧。随心所欲,肆意妄为的时候早就过去了。干嘛想那么多。
我正在说服自己赶快睡觉,古菲从上面探出头来,示意我们行动了。
我打起精神来,然后蹑手蹑脚的穿上衣服,和古菲一起先打开宿舍门,探出头,嗯!左右无人!古菲冲我打了个手势,然后我就飞速地端起一盆水,然后蹑手蹑脚进入了厕所,古菲为我断后以后,也蹑手蹑脚地关上了厕所的门,露出个小缝隙,为我把风。
“快点!快点!”她轻声地对我说。
我将水盆放到地上,然后从兜子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堵住了下水道口。然后将水慢慢地泼到了地上。
随后,我和古菲轮流将宿舍里的洗脚水完整地一滴不剩地泼到了地上,厕所地上流水潺潺,波光莹莹,煞是好看。
然后我们迅速撤退,蹑手蹑脚地爬上了二楼。
楼道里,灯光昏黄,冷风幽幽,非常有作案的气氛。
我们贴着墙根,来到了两面的房间外。
门上贴着一张白色的大纸条,上面写着:三连指导员:xxx,xxx
我们趴到门上细细听着里面的动静,似乎很安静,什么声音也没有。
我们朝对方使了个眼色。正要用力打击木门,忽然听到楼道里似乎有人讲话。我们赶忙隐蔽。
这个房间是二楼中间楼梯右手边第一间,而我们是从左边离我们宿舍比较近的楼道上来的,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这里居然也安排了两个站岗的女生。此刻,这两个女孩正聊的欢。
如果我们按照原计划进行,那么声音势必会吵到二女,那样的话我们要逃跑就不那么容易了。面对如此棘手的问题,我忽然想起恐怖里面有一句非常经典的名言:“真正的恐怖来自于你看不见的地方。”所以,我和古菲对视了一眼,立刻讲门上贴着的大白纸条撕了下来,然后迅速撤退到厕所里,我感叹到我们俩想法的一致。
我们将纸条撕的粉碎,然后回到那里,将碎纸条塞到了门缝里。
随后,我们俩安然地回了宿舍,睡大觉。
第二日早上,我起晚了,赶忙跑到水房洗漱,上厕所的时候,我看到了挂面和方便面蹲在那边地上,用报纸擦水,似乎很费力。我突然间就内疚起来。
她们虽然做法不合适,但也是为了荣誉啊。
我上了厕所后赶忙跑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八班忽然被二女叫住了,单谈去了。
我和古菲对视了一眼,八成是怀疑到了她们身上去了。
虽然经两个面多方盘查,也没有找到我们,但是那两个人的态度从此变得非常友好。似乎是感受到了来自于群众的隐形威胁,收敛了很多。
但是最近高梦寒那厮心情似乎非常不好。
我虽然跟她还不至于熟到互相干涉私人事务的程度,但是例行的问候还是要滴。
原因出自午妍和胡茉。
至今我仍然记得高梦寒那厮幽怨的表情。
总结出来,她烦的原因无非两点:
胡茉总是忘记还她钱。
午妍总是来借她化妆品。
她们怎么那么没有家教啊!
我心里真是痛快极了,大有英雄相见恨晚的架势。
我早就看出胡茉虚荣,午妍贪婪的个性了。就是碍于面子,一直没有跟任何人讲过,毕竟人家的缺点也不关我的事,有很多事我能忍就忍了。反正我这凉薄的性子也不会招人喜欢,同学关系就行了。
但是,我挤压已久的怨气就在高梦寒这句话下爆发了。
对,她们就是这样的烦人。但是我认为高梦寒也有不对,一直以为丫是一个强悍的女人,谁知她脾气比谁都好。她们就是看准了她家教太好的份上,才敢这么欺负她。
说起高梦寒的化妆品,我不得不惊叹。连我这个对化妆品一窍不通的人在跟丫呆了两个礼拜后就真的通了九窍,同时也意识到了午妍老是贪用她的化妆品是占了多大的便宜。
迪奥的,资生堂的,欧莱雅的……
我看她往脸上抹这些东西,我就心疼啊!!钱啊!!能吃多少顿好的啊!咱工薪阶层得挣一个月的钱才买得起的东西啊!
胡茉占便宜不光在钱上,据说高梦寒和她去超市买吃的东西。她的东西大概六七块钱,她看着钱包里的十元钱对高梦寒说她没有零钱,让高先垫着,然后就不了了知。这种情况常常发生。后来就到了来我们这屋找高梦寒瓜分食物了。
整得高梦寒整个一个惊鸿之鸟。
最夸张的是有一次,我刚从外面打水回来,看见丫缩在墙角畏畏缩缩地偷偷摸摸地不知道干什么呢。我对问她:“嘿嘿嘿,你干嘛呢?”
只见丫抬起头,怀里抱着一杯泡面,嘴里还叼着一根,口里还鼓鼓嚷嚷地嚼着,口齿不清地说:“怪棒偶砍则唔咽,塔赖乐偶久美德驰乐。(快帮我看着午妍,她来了我就没得吃了。)”
我彻底无语。
总之,我跟高梦寒,在每天睡一个被窝的情况下,坦诚相待,迅速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打成一片。
后来,我时时感叹,应该感谢军训啊,要不然我跟我家高梦寒肯定不会这么的亲密。
但是高梦寒总是很不屑地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同一个世界的人,最终都会走到一起。
这真的是对的。
因为后来,我、高梦寒、夏初、叶师成为了谁都拆不开的死党,这个格局整整经过了三年的时间。
整个军训,我和高梦寒跟连体婴儿似的,一刻不停的连在一起,相互取笑,相互安慰。
军训的时光在这样的气氛下飞速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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