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杀玲)》19.第十九章

    “杀生丸，你要记住，你的身份是西国的王，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自乱阵脚。”仙姬夫人冷眼瞅着那些玲的病床边神色不安的御医对杀生丸幽幽道。
    杀生丸只是淡淡的斜眼看了下仙姬夫人，他竟在那个向来平静如水的母亲眼里发现了一丝惊慌。纵使现在他的金眸里也还有慌乱荡漾……
    “圣上，仙姬夫人。”其中一位年长的御医离开了病榻边，一手擦着汗，躬身站到杀生丸和仙姬夫人的面前“这个……请恕老臣直言，王后娘娘是否真的是南国的公主？或者说娘娘并不是南国的王大人所生，而是收养的一个孩子？”
    “什么意思？”仙姬夫人抢在杀生丸之前开口了。她已经注意到杀生丸四周慢慢凝聚起来的寒气。
    “这个，王后娘娘的身体里有人类的灵魂在蠕动……”御医抬头看了一眼让他冷得直冒鸡皮疙瘩的杀生丸，咬着牙硬着头皮说道“娘娘如今的痛苦来自于体内人类的灵魂与妖血的相互排斥，照理说半妖的灵魂和血液是天生就融合在一起的，不会发生这样的排斥情况……呃，这样的情况发生的唯一可能就是后天将灵魂植入妖怪的体内，当然也可以让人类的身体妖化以后植入原来的灵魂。”御医现在完全不敢抬头去看那个‘圣上’的脸色了，因为只是感到他眼神传来的寒气就足以把他整个人冻成冰。他勾着身子暗自调整呼吸。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没那么颤抖，道“这样做是可以让一个人类变成完全的妖怪没错，可是……在之后的每隔一段时间里身体里的妖血就会和灵魂发生冲突，产生如同灵魂离体一般的痛苦，痛得让人生不如死，但却……但却怎么也要不了人的命……就像，就像现在的娘娘一样……”御衣咬着牙终于把最后一句话吐了出来，差点没尿裤子。
    “难道，没有制止这样痛苦的方法吗？”仙姬夫人这句话让一屋子的人感到惊奇，仙姬夫人是在问制止痛苦的方法，不是问这个玲的身份！
    御衣们面面相窥，其中一人道“这，方法的确没有，只要过一段时间这样的苦楚便会消失了。”
    “好了，你们下去吧。记住今天的事嘴巴给我关牢点，否则……”仙姬夫人用凌厉的眼光一扫病榻那边的御衣们。众人倒吸一口气，脑袋如同捣蒜一般点着，待仙姬夫人点头后，御衣们急忙鱼贯而出。
    屋子的门刚被拉上了，仙姬夫人感到身子一软，忙疾步到玲的床边坐下，看着已经通得晕厥过去的玲，眼里有说不清的怜惜〔这孩子……真是苦了你了！〕
    “玲她，这个笨蛋……在南国……那么痛苦，从来就没和我说过，她自己一个人背负那么多的事……笨蛋……也不知道让人分担一下……”夜颜边哭边骂全然忘了周围的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帮我嫁到西国来也是……明明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却还说什么自己有办法……呜……真是恨死你了！”
    戈微张张嘴刚想阻止她说下去，无意间却看到了杀生丸听得入神的神情。〔这样也好，就让夜颜把事情都说出来吧……〕
    “为了一个杀生丸值吗？把自己变成妖怪，弄得这样痛苦……等了５年，现在，你却说什么……只要见到他就心满意足了，你……你傻啊！那个杀生丸以为你５年前就死了……为了不让他担心……你不告诉他你就是他以为已经死了的人……呜……笨蛋！玲这个大笨蛋！！！”
    这些话一出，玲的那些事还怎么瞒得过敏感的他！？
    果然一席带着泪水的话语完了之后，屋里神色各异的另外三个人都默契的不再开口说话，仙姬夫人心痛的盯着玲，用衣袖轻轻擦了擦玲额前的汗水。戈微埋头不语，紧咬着唇，她没有再看杀生丸的表情。因为大概没人想把自己脆弱的一面让别人看见吧。
    “的确……是个笨蛋……”半晌后，那个一动不动的白色身影喑哑着声音从喉头哽咽出这句话。他额前的银色刘海挡住他的金眸，唯一能感到的是他那因为努力压抑而被牙齿咬出血的唇。
    终于他开口叫出了这５年来一直在心里翻来覆去却从不叫出口的名字 “玲……”
    是夜，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惊天响雷接踵而来，震得人头皮发麻。雨也‘哗拉拉’的下着，这时的天气就好似一个使坏脾气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孩。
    小屋内，烛光摇曳，一个银发橙眸的女子靠着床沿坐着，脸色还有些略显苍白。旁边另一个女子倒了一杯茶正想要端过去给她，却不想天又是一声怒吼，吓得她低呼一声，丢了茶杯。
    “颜颜，你怕打雷就陪我坐着吧。”床上的女子在看不下去的情况下终于出声了“今天你已经打碎了５个茶杯了，而我一口水都还没喝到。”
    “这……这……这鬼天气……谁叫它又打雷又下雨的啊！混蛋！”夜颜在磨蹭半天后也只有埋怨起老天来。
    “哎……”玲无奈的摇摇头又道“你别给我倒茶了，我不渴。”
    “但是……”夜颜还想要说什么，眼角的余光看见了一个人影走了进来，她转身，听见身后的玲开心地叫了声“戈微姐姐！”戈微冲玲笑了笑，又转过头看着夜颜展颜一笑道“想起来我还没和你正式打过招呼呢，我叫日暮戈微，你好。”
    “我叫夜颜。”夜颜也是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女子，穿得衣服奇奇怪怪的“你是人类吗？”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这个问题问出来了。
    “是的，我不仅是人类还是个女巫哦！”戈微已经习惯了这种问句，笑着回答到。“是吗？”夜颜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转过头不在说话。戈微在心里苦笑一下，是不是每个妖怪都有看不起人类的僻症呢？
    “那个戈微姐姐来有什么事呢？”玲有些埋怨的看了也颜一眼后，转头笑问戈微，同时也打破了有些僵硬的气息。
    戈微面容微微一怔，顿了一下道“哦，是杀生丸……”戈微看了眼玲，果不其然她听到这个名字时脸又白了一片。戈微叹口气继续道“其实昨天在你这里他就已经知道了一些你的事了，只是我把全部都补充给他还包括你只能有一个人类的寿命的事……”戈微垂下眼帘，神情显得有些不自然。
    玲木纳的张开唇“是吗？是这样啊，那么……那么杀生丸大人的反应……肯定很生气吧。”
    “……恩，他很生气，但气的是你一开始不把这些事告诉他……可是我能感觉到，在杀生丸心里生气远没有心痛来得多。昨天他在你的床前守了一整夜，今天下午才一言不发的离开。”戈微轻轻走到玲的身边，牵住她的手道“所以，去看看他吧，杀生丸现在一定不好过吧。”
    雨也还在下，雷也鸣个不停。屋里的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可各自的心里有各自的翻云覆雨。在难挨的沉默后终于听到了一个声音——
    “杀生丸大人在哪？”
    …… …… ……
    雨中的一切都那么模糊，天空中的一条光龙游过照亮了这个僻静的小院。让人惊讶的是，在这样的瓢泼大雨中竟有一个人影站立着！他的银发和白衣已经完全被雨水打湿。雨珠顺着他的刘海落到他的脸上。那双幽深的金眸里面埋藏着什么谁也不知道。
    难怪……难怪那么像，本就是同一个人啊，玲为了他吃了那么多苦。
    脑中闪过那次她吐血晕倒的画面，还有昨天她惨白如纸的脸颊……心里猛的一抽搐。好冷，是啊，好冷。身为大妖怪的杀生丸第一次感到自己周身冰般的寒冷，那些空气中好象凝结出来了冰刺，一个一个细小的冰刺，慢慢扎入他的肌肤，进入他的血脉，凝固了，他全身的血都凝固了。
    寒意，袭来。那金色的眸子里什么也没有。
    空洞……
    雨中，自远处飘来了一股微弱的味道。他那死寂的眸子里有了一阵波动。那气味如石子一般投入他的心湖，惊起片片涟漪。
    下午，直到她的痛苦消失他才敢离开，听了戈微的那些关于玲的话，脑中便一片闹哄哄的，混乱不堪。他一直没有回放房，在这里淋着雨，站了整整一下午，没有人找到他，所以他现在也还在这里站着。
    “杀生丸大人。”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是啊，她怎么会在这里！那种虚弱的身体又怎么会找到这里呢？哼，自己这样到底是怎么了？“杀生丸大人……”但是为什么这个声音那么清晰？让人感觉那么近在咫尺？他秉住了呼吸，天知道他的心里有多期望能再听到那声音，那么他一定会回头看的！可是，身后什么声音也没有了，一片寂静。〔果然是错觉吗？〕他苦笑一下〔什么时候自己变成这样了？〕
    但是空气中的那股味道却越来越浓了。他的也许不知道此刻自己金眸深处翻涌着那么多的狂喜！
    忽然间，他感到他的右臂一沉，有什么抓住他了！接着一股温暖从手臂一路传到他的心窝。他诧异的转过头。这次，上天终于没有让他的心沉入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