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那个家伙怎么激都没用,母后,那么怕事的家伙根本什么反应都没有,您说怎么办?”
刘阳立在赵皇后的佛堂里,显然刚才的怒气还没有消,言语间尽是气急败坏。不过赵皇后似乎并没有受到他的影响,仍闭目念着佛经,手上的佛珠换成了一串玛瑙,尾指上套着黄金护甲,上面镶嵌的蓝色宝石闪过一道冷光。
“母后,你倒说说话啊!”
“说什么?就凭你的性子,早已是预料之中。”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一如佛经。
“母后,你这么说就是责怪我了。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你自己清楚。刘昂能忍隐到今天就不是能凭你一两句话就激起来的,当初就不应该留下这个祸根。”
“那……”被踩住痛脚,却又无法反驳,只得把怒气往肚子里咽。要是换作他人,他早已发作,就像刚才把一干人等扔于府宅一样,可是面对母亲,他总是有三分忌惮七分恐惧。“那该怎么办?”
“他不过是懂得一个道理而已。”
“是什么?”
赵皇后终于把脸转向刘阳,相对于他的急躁,赵皇后却显得不紧不慢,嘴唇弯成一个完美的弧度,“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母后的意思是……”其实刘阳从来不笨,只是自小被宠坏了的脾气重来不容他来展现他的聪明。
“最近有没有些棘手的事?”
“这……”刘阳仔细想想,“倒是有一件,最近北方大旱,驻军及边民缺粮,朝廷上是准备了一批粮食运上去,可是这监压的差事却像是烫手山芋,没人愿意接。”
“哦,这就有趣了。”赵皇后好像听上了兴致,放下佛珠,摆弄起自己新打的护甲。“监粮这种事向来是肥差,理应个个都争着抢着去才对,怎么这回到是不接了?”
“母后有所不知,”刘阳上前一步弯下腰,覆上赵皇后的耳朵,“这些日子北方的那支叛军活动频繁,听说他们最近缺粮也缺的紧,正在打这批粮食的主意。”
“叛军?”赵皇后皱皱眉,“你是说风际云。”
“母后也知道他?”
赵皇后轻笑,眼神流转,“当年他叛变的时候,可是伤了你父皇不少脑筋。”
“现在他盘踞漠北,势力急剧扩张,已成朝廷大患。如果他盯住这批粮食,谁押运不就是谁入虎口吗?”
“果然是烫手的山芋。”
“即使安全送到也不会有功,但是一不小心就是送命。为了区区几百担的粮食送了性命就大大不值了,这点油水自然还有其他途径可以捞。”
细细的摩挲尾指上的黄金护甲,赵皇后听得仔细,脸上却一直挂着玩味的笑容,“那你下去安排吧。”
她心里想着刘昂,印象中似乎还是那个十岁的孩子,他浑身染血,看她的眼神带着仇恨,不过可惜,这样的眼神她看的太多,心早已麻木。
其实他很聪明,把自己保护的很好,不过可惜……十五年前她已经放过他一次,而这次再也怨不得她,要怪就怪左相吧,他谁不好选要选你呢?
两指一用力,黄金护甲上的一粒宝石被硬生生抠了下来,这价值千金的珍宝就这样被轻易毁掉。赵皇后的眼睛里放出怨恨的光芒,心里的魔又在撕扯她,那个女人的容颜又浮现在她面前,那张故作高傲的脸,只想让她狠狠的踩在脚底下。这就是你的命,刘昂,那个把你带来世上的女人给了你这样的命。要怨恨就去怨恨那个女人吧,到了黄泉路上再去讨回你的债。
那张想被赵皇后踩在脚下的脸仍旧淡然的微笑着,发出圣洁的光芒。很美,真是个美丽的女人,可是她的美又有别于这皇宫里的普通胭脂,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是什么呢?
芸绡看着手里徐徐展开的画卷,偏头想着。
“这就是你的母亲吗?”芸绡问着身后的刘昂,却没有回头。
刘昂正在另一边的书架上寻找一本诗集,听见芸绡这么一问,自然的走到她身后,看见她正拿着母亲的画像。
那是他十五岁的画作,稍稍练纯了笔法,就已迫不及待的勾勒母亲的神色,他害怕母亲的美被岁月侵蚀,更恐惧那样的圣洁被他心里的仇恨所玷污。自己的母亲重来都是坦荡的,绝不该承受自己慢慢污秽的灵魂。
所以他不停的画,一刻都不曾停止,几乎堆满了整个画室。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宫里面是沸沸扬扬的传闻。可是他没有,他异常的清醒,他许过的承诺,要好好活着,代替所有死去的人好好的活着,笑着看那些人怎么死去。所以一天深夜,他在满屋的纸堆中骤然哭泣,撕心裂肺的哭喊几乎贯彻整个皇宫。在寂静无声的夜里,这样的哭声如同鬼魅,随后的日子里宫女间互通着闹鬼的传闻。
在哭光了所有的眼泪之后,他把所有的画作都付之一炬。火光映上脸,烘干了眼泪。他看着母亲的容颜一张一张的消失,觉得心里的某些东西被一点一点的掏空,最后只留下一张不变的面具。
在那天一起消失的还有一张外祖父珍藏的万里江山图,那是皇上赐给莫家的无尚荣誉,作为为皇家封疆固土的回报。可以想象当年的莫家多么的风光,而这张图也惹红了多少人的眼睛。皇帝赐封了莫鋆万里的江山,而他的女儿刚给皇家产下一个第六个皇子,那时的莫家大概处于最繁华的顶峰,整个世界都为之疯狂,可惜他们都是那样正直与坦荡的人,于是在这个妖媚横行的世道注定了悲剧。
那些图最后只剩下一张,就是芸绡手里的这幅,不知为何竟留了下来。
于是仔细的装裱妥当,尘封于柜子的角落。只是今天与芸绡一起翻找一本诗集的时候,竟让她翻出。
“是的,她是我的母亲,莫妃。”
“她很美,美的与众不同。”芸绡心里觉得舒畅,美丽的事物值得欣赏,而且她的美是她所喜欢的,带着一点……“英气。对,你母亲眉宇间带着一股英气。”甜而不腻。
“是吗?”收走她手上的画,径自卷起来。
“……”看着他的举动,虽然是一贯的温柔,但是她就是觉得他好像生气了,“怎么了?”
“没什么。”他抬头回她一记笑容,手上的动作仍没停,几下卷好后插回来原来的角落。拍拍手上的灰,再拉一拉袍子。“那本书怕是一时半刻无法找到,你写回去吧,我找到再给你送去。”
明显的逐客令让人再也没有理由呆下去,无奈,芸绡只得离开。可是临走前她深深的望向刘昂一眼。他没有看她,目光越过她的肩头不知停在何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本来柔和的线条变得刚毅。
她更加感觉看不懂他了,这个男人的身后究竟掩藏了什么?
“主子。”门外突然想起小圆子的声音,打断了芸绡的遐思,让其匆匆收回凝视的目光。
“什么事?”刘昂转身,朗声问道。
“皇上派人来传话,说是让您去一趟御书房,有要事商议。”
一句话,让两人都愣住了。皇上让他去御书房?他们都很清楚皇上对于他的态度,不闻不问,不管不顾,怎么突然有要事商量呢?
芸绡疑惑的看向刘昂,却发现他也是略皱眉头,若有所思。
“你想会是什么事?”
刘昂看她一眼没有答话,想了一会儿对着门外说道,“你去回复,说我稍后便到。”
“是。”小圆子领了话退了下去,书房里又重新变得安静。
“你……”芸绡上前一步,总觉得事有蹊跷。
“你先回房去吧,我去换件衣服。”刘昂不咸不淡的说着,让芸绡想起了刚才的逐客令。
自己明明就是要走的,又何必呆在这里等着人家请,可是心里总是觉得不放心,一定要问上一句。
“一定要去吗?”
听到这句话,刘昂看着她挑挑眉,像是在问,你说呢?是啊,皇上圣旨,怎么可能不去,自己好像问了蠢话。
“那你……”心里总有惴惴的不安,好像什么事将要发生。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具体什么事,去了也就知道了,你还是先回房休息吧。”刘昂打断她的话,面带微笑。这个丫头是在关心他吗?应该是吧,她的心情都写在了脸上。可是……骤然敛去脸上的笑容,伸手做出了请的姿势。
看到他的动作,芸绡是再也呆不下去,只得愤愤转身,走出书房。他未免也太过无理,就这么怕她呆在那里。那里怎么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他越不让她知道,她就越想知道……叫来小圆子,知道刘昂已经去了御书房。
里里外外的把书房翻了个遍,什么都没有发现。其实这个书房根本就没什么特别的,书虽多又杂,不过也是平常的典籍,怕是相府里的很多版本都要比这珍贵。难道有暗格?敲了四面墙壁,翻动了所有摆设,完全没有任何动静。
唉……虚脱的坐进圈椅,身上已经累出了一层薄汗。如果不是刘昂故弄玄虚,那就是这个秘密太过重大,埋的很深。
目光又把书房扫视一圈,最后落在刚才的那层书架上。那幅画仍安静的躺在角落里,上面布满了灰尘。
难道是这幅画有问题?又重新把它拿下展开,画中人仍然微笑。她的眼睛跟刘昂的很像,都有些冷,漂亮的被吊起一角。眼睛上面是两道剑眉,一定是这样英挺的美貌平添那样别样的气质。
移走桌案上的砚台,把画平摊在上面,使其能完整的展现。这是一幅全身肖像,莫妃侧着身子回眸一笑。想应该是隆冬时节,画中红梅点点,白雪皑皑,莫妃也是一身裘皮大衣,立于其间。她腰间别着一件颇为奇怪的物品,是笛非笛,是箫非箫,不过应该是某种乐器。这个女人应该死了很久了吧,听爹爹说,她在刘昂十岁的时候就病逝了,算算也应该有十五年了。
“王妃?”
啪!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吓得芸绡急忙转身,慌乱中扫掉了一支狼毫。
转过来才发现只是小圆子,站在那里,一脸茫然。心稍微定了定,才开口,“你来干什么?”
“小的是来打扫书房的。”他向芸绡举了举手上的抹布,示意自己的来意。看见地上的狼毫,正想上前拾起。
“站住!”一声喝令,吓掉了小圆子半条命,缓慢的抬头,满脸的惊吓。
芸绡自觉自己的失态,尴尬的用手拂拂脸上的发丝,不自然的说道,“不用了,你下去吧。”
“这……”小圆子面有难色,这怎么好啊?“要不小的……”
“要不你先放下,我打扫便是。”
“王妃?”小圆子诧异的睁大眼睛,他没听错吧。
可惜芸绡当时只想快快的打发来人,看见他的表情以为他还不愿意,当下提高了几分音量,“我叫你退下,你听懂没啊?你放下东西就下去,我找完诗集自会帮六皇子收拾的。听懂没?”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吓得小圆子忙不迭的就退下,连告退都没说。
芸绡看见小圆子退下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可刚想转身看看画作有没有大碍的时候,小圆子又急匆匆的冲回来了。一颗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难道他发现了什么?正想开口,却发现他只是回来扔下抹布,然后一溜烟的跑掉了。
原来如此。真是……
这回应该是真的放心了吧?摸摸心脏的位子,觉得仍然心有余悸。
可是……可是……芸绡真是欲哭无泪了。身后的画刚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现在被撕了一条两寸左右的口子,反反复复的摁压,就是无法恢复原状。
唉,真是……只有哪天趁刘昂不注意拿去重新把它装裱一下吧。想来想去,也唯有如此。
无奈,芸绡只得小心的把画卷好,放回原处,害怕再有什么损伤。
今天真是……看看画上面的积的灰尘,怕是刘昂也甚少拿出来看吧,也许他并没有那么快发觉的,只要尽快拿去修补,一切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芸绡一面自我安慰,一面退出书房。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她总觉得会有点事呢?
是什么事呢?
在目光落到门口的抹布上的时候,芸绡终于想起来了。她是不是答应了小圆子什么?
这下才真是欲哭无泪了吧。人在激动的时候总是会神志不清的,芸绡非现在常肯定的相信这一点,这不,在她非常冷静的时刻,她终于想起来,当时为什么不让小圆子等会儿来打扫呢?
一手拎起黝黑的抹布,她相信她这辈子都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其实,这样的事情不单芸绡想不通,正在厨房烧火的小圆子也万般的不懂。王妃为什么要一力承担起这样下人的活,其实刚才他也想着等会儿王妃忙完了再来的。
不过其实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宫里不是有段时间就盛传哪位娘娘为了表达对皇上的爱意亲自下厨的。王妃肯定也是这样的,她一定是非常爱主子才想着亲自为他收拾书房。自己一定要记得向主子禀报此事,免得白费了王妃一番苦心。小圆子心里想着,觉得对于芸绡的好感又多了几分。其实他们都只是不太善于表达的人嘛。
不过,那个娘娘是谁来着?小圆子歪着头想啊想,想啊想,可是直到快把整张脸烤熟了也没有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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