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铃（网王小说）》19. 醉里探昔

    醉里探昔
    回避了所有人的询问或搭讪，将一切都交给迹部景吾，我端上一杯红酒就走去了庭院，无意的抬头，看到了皎白明月。
    “月亮出来了。”我自语到，轻抿一口酒，双眼开始迷离。
    黑暗的夜空，一轮明月高挂当空，那淡淡的金黄明面里，似乎有着朦胧的影子，是那颗高大的永远也不会倒的桂花树，还是那座磅礴却孤清的广寒宫，还是广寒宫里那个抱着玉兔柔弱清怜的嫦娥？
    “ 我好想去到那月亮上，看看嫦娥姐姐的玉兔。”
    我的耳边响起了一个清脆娇嫩的声音，说着神话里才描述的话。我滞了滞，转头，却是什么也没有，只有迹部家美丽的花园里郁金香惹人怜惜的摇曳。
    “是吗？”我缓缓地转回头，轻轻地笑了，继续向着不远白色的凉庭走去。
    一面走，眼前的朦胧里出现了一个女孩。她是那样娇小，也是那样美丽。她啊，有着乌黑的头发，黑玛瑙般的眼睛，白里透红的面容，还有粉红微翘的嘴唇。她穿着一条红裙，那裙摆上绣着一朵又一朵的花，百花齐放，衬得她花儿一样娇嫩。
    她坐在了石凳上，那是她刻板的父亲亲自搬去的，她吃着褪了皮的葡萄，那是她温柔的母亲一颗颗褪了去的，她摇着手里的美人扇，那团扇中央的美人还是她爽朗的哥哥细细画上的。
    她也看着漆黑的夜空，那空中也有一轮明月啊。那月里，也有着黑影啊。她张嘴说：
    “我要去到月亮上，看看嫦娥……”
    啊，原来那个声音是她啊，我突然明白了，可是眼前为什么更朦胧了？凉凉的水滴落在了我的手背上，原来我又哭了。那个女孩还是坐在那里，只是，她渐渐地消失了，我清明后的眼前看到的还是那座白色的凉庭。
    “那是我啊……”我站在原地，喃喃地说。
    “长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不由自主我轻声唱了起来，不过是一首骊歌，却勾起我本已不再去想的回忆，眼睛又开始模糊。
    那是我啊，那个女孩，天真地看着圆圆的月亮，说着同样单独的话，母亲啊，就坐在一旁，微笑地听着。父亲啊，皱皱眉头，又会莫名地笑了。哥哥啊，最喜欢拍拍我的脑袋了。那是我啊……
    当时年少，谁会想到十六岁的夏天，女孩会这么大意，永远地睡在了湖水里呢？她的黑发再也不会飞扬，她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她的面容已经苍白，她的粉唇已是青黑。湿透的冰冷的身体旁，是父亲无言的叹息，母亲黯然的泪水，还有哥哥压抑的悲伤。
    “长醉，会着凉的。”哥哥啊，手里抱着一床被子，盖在她湿透的身上，我说谢谢，他听不到。我只能静静地看着，穿透他身体地偎着。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我真是的，怎么又想着那些了？”
    我走近了凉庭，坐在一张登子上，手里的红酒轻轻晃。
    “我现在很幸福的。”不知道说给谁听，我只是说出来了。一阵微风吹来，微微地带着寒意。我站起身，想活动一下，却看见了一个千秋架。刹那间回忆又好像开了闸的洪水，来势汹涌。
    放下酒杯，我走向秋千，有点困难地坐上去，就闭着眼不动了--我啊，在等着一个人，他会站在我身后，轻轻地推着秋千，把我越推越高，推得离月亮很近很近。
    我笑了，终究还是只有我自己。我开始向前晃，脚慢慢用劲蹬，越蹬越高，好像离月亮越来越近了，可是又突然降下去了。
    “哥哥。再高点，我要摸月亮！”
    又是那个声音，在我摇晃间响在我脑里。那是我啊…穿着白色的裙，坐在秋千上，笑颜如花。我的哥哥就站在我的身后，他一下一下，把我越推越高，推向月亮。那是我啊，笑得那样开怀，笑得那样灿烂。即使是手突然松了，也有哥哥接住我，我就不会掉下去了。
    只是，过去了啊。那时的秋千，那时的人。
    我睁开眼，看见了月亮，伸出一只手，却怎么也无法摸到她。
    突然手一松，我摔了下去，摔在了并不柔软的草地上。疼痛让我清醒，我苦笑。
    没有起身，我就这样坐着，再一次流泪。
    “很疼吧？”
    一块白色的手帕被一只修长的手拿着，轻柔地在我脸上擦拭，这个声音低沉却好听，也让我很熟悉。
    抬眼望去，是忍足。他看着我，紫色的眼里带着许许多多的情感。
    “是很疼。但没事，我并不柔弱。”我低头说。
    “其实你不是因为摔着了而流泪，你是因为心事吧。”
    忍足的话让我禁不住再次望向他，看见他平静的脸，我突然也静了下来。
    “你不问我我在想什么吗？”我有点奇怪。
    “不需要。因为我不想让小公主的眼泪弄花她美丽的脸啊。”忍足突然轻兆起来。 “呵呵。”我终于笑了。又看了看月亮，心中同时想到如今是否在那个世界，也有这样的月亮照在那个秋千上？那个秋千上，有没有坐着一个女孩，身后站着一个人，把她推向高高的月亮呢？
    “你打算一直坐在地上吗？小公主。”忍足出声打断了我的遐想。
    “我是很想。但是你一定不允许，所以我还是说不是的好。”我微笑着，把回忆重重地关进心底最深的地方。
    “也许会伤到。先坐起来吧。”忍足认真地说，毫不费力地把我抱起走去凉庭，把我抱到凳子上。那杯红酒还在，我端起它，又在那轻轻晃。
    “抱歉了。”忍足突然说，然后小心地掀起我的裙摆提到膝盖，我不作声。
    “迹部家的东西果然质量一流，在这条坚韧的裙子的保护下。小公主尊贵的双腿没有外伤。”忍足放下我的裙摆说。
    “哈，哈哈。”我忍俊不禁。
    “开心了吗？”忍足突然问。我一愣，原来他……心中浮上感动。
    “恩。好多了。”
    “你的演奏很精彩，充满了真挚。”突然他说开另一个话题，我小小地滞了一下。
    “谢谢。”
    “如果，下次还要演奏，和我一起吧。”忍足说。
    “好啊，加上迹部的钢琴，我们演奏舒伯特的三重奏吧。”
    我突然脱口而出说了这样一句话，结果就看见忍足头上多了几根黑线，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
    “为什么还有他？”
    我无辜地看着他，说：
    “我听说你是小提的，我们两都是弦乐，会很单调的，至少该来个钢琴。不是吗？” 忍足无奈干笑。
    “呵呵。”我又笑了笑，又看向月亮，突然就觉得，豁然开朗了。
    “我给你念一首中国唐诗吧。”我说，忍足愣愣，点头。
    “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
    被我用日语念出的《玉阶怨》别有了一番新的感觉。
    忍足仔细听后，说：
    “听起来有种哀怨呢，这首诗描述了什么？”
    “小公子还挺敏感的，这首诗是为了在宫里那群可怜的女人作的，你知道宫女和妃嫔吗？我相信日本古代一定也有这样的女人，永远生活在深宫中，即使到了最后孤单一人，也还是被隔在城墙的一边，看不到墙外的世界。”我解释道。
    “这跟你的心境有关系？这样的诗。”忍足推了推眼镜。
    “没有，只是看着月亮就伤感起来了。”我笑笑。
    “你…”忍足叹口气，把手伸过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也没动。突然，
    “你们在这啊。”一个充满高傲的声音响起，忍足生生停住手，放回去了。
    我顺着声源看，迹部正倚在凉庭的一根柱子上看着我们，脸上是似笑非笑，似乎还含带一丝怒气。
    “溜出大厅，跑到着花园里与美人相会。忍足，你还真是有情调啊。恩？”
    迹部眯眼盯向忍足，嘴里不客气地说。忍足一挑眉，突然笑了一下，也挑衅地说：
    “你这个财团继承人也真有个性，竟然喜欢窥看别人的罗曼蒂克。”不软不硬的讽刺，让迹部青筋突起，在那极力忍耐，反观忍足，胜利者似地挑眉致意。
    而我，看着一来一去斗了一回合的两人，看着他们互瞪的流转眼波。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在我脑海里浮现。我捂嘴惊呼：
    “啊！原来如此！”
    正在斗眼的两位少爷立即看向我，忍足首先发问：“小公主，怎么了？ “
    我看看他们，吞了吞口水说：“我看着你们，就想到一首诗。”
    “恩？不妨说说。”这下轮到迹部一甩头发。
    我笑笑，朗声念到：
    “It is beautiful for you to give to me ,
    And since I love you,no disgrae.
    To beg, I pray you,by your kneer and hands."
    至此时，两人脸上的表情挺耐人寻味的。我心里偷笑着看着他们越来越青黑的脸色，莫非他们知道这首诗？别急，马上就是重点了。想着，我放大声音：
    “Honour me, Handsame boy ,do what I ask.
    For someday you will fad another boy .……”
    还差两句了，我正要念下去。却听得不约而同的两声吼：
    “不要念了！”
    “呵呵。”我开心地笑了。真正的一扫阴埋，对他们说：
    “两位少爷竟然知道这首古希腊赞美同性之恋的诗，看来，真的很可疑呢。”我看着他们抽搐的嘴角，心情无比舒畅。
    站起来转身，“不打扰两位的单独时间了，我回去了。”
    说罢我缓缓行步，果不其然。十秒后听到他们气急败坏的咳嗽声。
    呵呵，圆圆的月亮，真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