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铃（网王小说）》10.一壶香茗

    翠绿的枝头叶俏皮地探出围墙窥看外界，娇嫩的红花站在那青脆的枝头搔首踟躇。幽静的渔塘静寂无声，只是偶尔能听到几尾鲤鱼的吐泡声。
    这就是手冢家的后院，令人陶醉。此时此刻，我跟着手冢走进这迷人后院——他的爷爷手冢正雄总会在那。
    “爷爷。”
    手冢停下了脚步，而我也赶紧驻足，望向他目光的前方。
    一个鹤发老人，身穿淡紫色的浴袍，负手站在鱼塘边。宽厚的背影让我不由自主产生了一种仰慕。
    老人转过身看向手冢，我这才看清他的面容：想不到呢，严肃淡漠的手冢国光竟然会有一个慈眉善目的爷爷。最初，我还以为手冢的爷爷会和他一样是不拘言笑的人呢。看来，当真的是应了“海水不可斗量”这名言呢！
    老人的脸有着刚毅的线条，本应看着严肃，却因他唇边的一抹慈爱的笑容而略显柔和; 在已是微白的剑眉下，是一双睿智深沉的眼睛。茶色的瞳孔闪烁着智者光辉，那一刻，我想到了禅月大师。
    岁月在老人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微风稍吹拂，我似乎能看见他身影的沧桑。
    “国光，回来了。这位是？”
    老人慈爱的看着手冢，随后又看了看我，嘴角的笑容一直未变。
    我赶紧行了行礼，平静了一会自我介绍：
    “手冢爷爷好，我是青学2年1班的李瑶玲。也是网球部的陪练。是手冢部长邀我来作客的。”
    礼貌的望向老人，只见他没有过多的惊讶，只是眼中有着明显不过的赞许。看起来有些。。意味不明呢。
    我忍不住看向手冢，他还是一副扑克脸，没有一丝不自然。突然间倒是佩服起他来了，要是我真的只有14岁，可绝对做不到被怪异的注目而不慌张。
    “噢？国光，你的主意？”
    手冢爷爷继续意味不明的笑着，眼里闪着狡诈。我莫名其妙，却也暗觉好笑。于是又说：
    “手冢爷爷，也不完全是部长的意思，我是为了您那些上好的茶叶慕名而来。部长是我的顺风车。”
    我说着又看向手冢，但见他还是一派平静。莫非他早已习惯了爷爷的怪异举动？难道。。我看着手冢爷爷，又是一个老顽童。
    “哈哈，好一个丫头！国光，你眼光不错。丫头，可别让我老人家扫兴啊！”
    老人突然间大笑起来，笑声想彻了整个庭院，就连水的游鱼，也似乎受到了感染而游得越发欢畅。
    看着老人这副神态，我暗自明白：是挺寂寞的老人吧？曾看过手冢家的资料，手冢爷爷曾经是警察呢。说起来，警察这个职业，不管在哪里，都是英雄的前影，而英雄，又是被围绕在孤独与寂寞中而衍生的。英雄者，自是孤寂。手冢正雄，恐怕正是这种人吧。
    不知不觉从心底涌生出一鼓敬佩的心情，我定定地看着老人已是沧桑的面容，几乎忘了身外之事。
    “爷爷，先让客人进屋为好。”
    幸而手冢此时出声，打破了短暂空冥。我放松地看向他，一成不变的扑克脸，在刚刚闪过一丝释然。
    “哈，不愧我孙儿。国光想得周到，瞧我这把老骨头。尽忘事。”
    手冢爷爷听罢扮作鬼脸假自嘲，甚是古灵精怪。我好笑地假奉迎。
    “手冢爷爷可别说大话，您福气着呢。都说贵人多忘事，我看您就是为了这贵人而生的忘事。”
    说完我倒也不觉得失礼，当然也有些担心手冢接受不来，但看向他，压根是我自作多情——人家好端端的在冥想呢。
    真有些挫败了，这座大冰山，何时才能有正常些的表情啊？我郁闷得想。
    “丫头，你可是赞我小老头还是在讽我这老骨头啊？”
    手冢爷爷又放出一颗炸弹，天，这老顽童，也太让人正经不起来了。
    “手冢爷爷认为呢？丁香觉得任客挑选，实属满意！”
    “哈哈哈，好玩！国光，这回真是个宝啊！”
    手冢爷爷又一次放声大笑。我怎么觉得他笑得很狡滑，可又说不出是哪不对劲。不管了，他总不会把我当猴子。顶多是耍戏那个。
    “丫头是中国人？”
    笑罢，手冢爷爷走进我。微笑地问。我一怔，有些恍惚 ：我是中国人吗？算是吧，虽然这里不是原来的中国，可我的灵魂，永远依靠在中国。
    一抬头，坚定地回答：“是！”
    没想到手冢爷爷一听完，面色尽是欣喜：
    “好一个中国人啊！丫头要喝茶是吧？就让你喝上中国的茶吧。国光，将我那云南普洱取来。”
    手冢爷爷一声下令，只听得青学部长一声“是”便转身进屋。利索度无可比拟。
    眼看着手冢进了屋，只留下了我和老顽童，一时间相互无言，只是看着对方。
    我看着老人渐变的睿智眼神，有着探究，赞许以及几丝疼爱，千变万化最终归于沉静。
    看了一会，我只能投降：瞪眼我根本无法与身经百战的手冢爷爷相比，也就没必要自寻痛苦了。
    “丫头在想什么呢？”
    忽然听见手冢爷爷的问话，我下意识地答：
    “在想今晚吃什么。”
    “麻辣三丝，水煮鱼，黄金豆腐。”
    我正为自己的回答感到纳闷，却听见了更让我惊讶的回答。是手冢爷爷。
    “丫头留下来吃晚饭。”
    铿锵有力的话语不容拒绝。乍一看之下，我被强行留客了。不过，对我来说，这无所谓。只要有吃的，我当然乐意留下。但是，现在我是在垂颜手冢爷爷刚刚说的一堆中国菜。
    “爷爷家里有人会做中国菜？”我小小地咽了咽口水。
    “没有。老头我只是想吃罢了，而且小丁香是中国人，总该会做的吧。”
    手冢爷爷冒出让我青筋顿起的话。我快崩溃了。
    “爷爷，我似乎是客。”
    “没关系没关系，一日不做一日不食。待到下厨时让国光给你打下手。免费劳动力啊。”
    “爷爷。。” 我限入无语。
    “夷？那是？”
    我无意地往池边看了看，却发现了一方石桌。不规则的巨石被同样不规则的四根石柱所支撑，围绕在外的是四张被精细打造的红木圆凳，镂空的凳面雕刻着呼之欲出的浮雕，龙飞凤舞，腾云架雾，气势，磅礴。
    见我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的石桌木凳，手冢爷爷满是自豪的说： “如你所见，是我平日与老友们的饮茶之处。谈古论今，侃天说地，可是潇洒自如呢！丫头喜欢？”
    “是的，真是羡慕老人家们，闲来没事可一品香茗，下棋写字。哎，要不是我只是个学生，我也愿意天天这样，笑看红尘。”
    我说的可是大实话，说真的，我不喜欢上学。也许是因为活过一次，也许是因为我的本性。
    “丫头，这可不像一个青春少女说的话呢。难道你就没有要追求的人生目标？”
    手冢爷爷突然严肃地问我，我稍稍意外，但也如实回答： “我不知道，目前没有，以后再说吧。”
    人生目标？这个话题于我实在太敏感，我的梦早已破碎在我逝去的那一刻。
    手冢爷爷许久没有回答我，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在久到我也不知道有多久的时候，我听到手冢爷爷叹了口气，说：
    “丫头，时间是往前走的，不要总沉醉在过去。”
    我看向他，老人睿智深沉的眼。那一刻，我觉得他看透了我，深邃的目光一直看到了我的心底。直到，
    “爷爷。”
    带着磁性的低沉声音响起，我转过头，看见手冢捧着一套茶具站在不远处。
    “国光，把这些个东西置到桌上。丫头，是云南的普洱，好好品尝你家的味道。”
    手冢爷爷吩咐着手冢，又领我坐上木凳。
    看着熟悉的深深的褐色，闻着浓郁的茶香，我突然涌生出了一股感动。虽然，已是物是人非，残留在记忆里的茶香也不再浓厚，可是，却有新的茶叶，代替了记忆。
    手冢，谢谢你带我来到这里，除了喝到一壶香茗，还遇到了手冢爷爷。
    这个下午，我在茶香中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