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星期六,江小朵难得让自己多睡了一会,然后,10:00起床,梳洗吃饭,准备坐车过去做家教。
周末,公交车上人挺多。
有父母牵着儿女,背着大包小包,看样子,打算周末出去游玩。
有老夫妻俩,坐在一起,手拉着手,不知道是去看望儿子或孙子孙女。
还有像江小朵一样的学生,耳朵里塞着MP3,听歌听得两耳不闻窗外事。
江小朵站在公交车上,手拉着车上的吊环,随着车辆忽快忽慢,人被颠簸得甩来甩去,突然一个急刹车,江小朵重心不稳,差点从车中间甩到车头,幸好紧紧拉住车环,才勉强稳住没被甩出去。
车在车流中蜗牛一样,慢慢爬行,花了整整一个小时,江小朵才达到了家教所在的小区。
顺着电梯上到12楼,按了门铃,响了两声后,门打开了。
“阿姨,您好,我叫江小朵,是过来做家教的。”
“来,小朵,快进来,在门口把鞋换一下。”
进到屋里,客厅挺宽敞,阿姨是个50多岁的女人,自我介绍说:“小朵,你刚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情况吧。我是孩子的奶奶,我们家太奶奶、爷爷、奶奶、我儿子、孙子一起住。我孙子的爸妈离婚了,这孩子,从小没有妈妈,性格很内向,但是又很调皮,在学校,老师经常告状说他喜欢扯人家女同学头发。唉,可能还是从小没有妈妈、缺乏母爱的缘故吧。”
“阿姨,那他妈妈也不回来看看他吗?”
“没有,从来没有,这个女人狠心得很,离婚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点都不关心她自己儿子的死活。”
“哦,难怪孩子性格内向,可能还是跟从小妈妈不在身边有关。这样吧,您把我带到孩子房间,我们开始吧。”
“好。这孩子,都换了好多家教了,他不听人家老师的,家教老师都被他气跑了。在你之前的上一个家教,跟这孩子相处得还行,她算待得最久的家教了。”
“阿姨,我知道了。”
小孩的奶奶把江小朵带到小孩房间。
这是一个刚上小学三年级的小男孩,长得瘦瘦的,脑袋偏大,跟江小朵一样,长了个奇大无比的脑袋。
小男孩的眼睛透着股机灵劲,一看就知道鬼点子多,比较调皮贪玩。
他看到江小朵进来,眉毛上扬,挑衅地看着江小朵,“你就是新来的老师?告诉你,我已经赶走了好多老师了,这次,看你能待多久?”
“这小家伙,刚来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看来不好对付。”
江小朵沉吟着看了一会小男孩,微笑着问:“你叫文家祥是吗?我叫江小朵,是新来的家教老师。你看,我进门就发现了,我们俩都有一个大脑袋。据说,长大脑袋的孩子,都聪明得很。我相信,家祥小朋友也一定很聪明。”
小男孩不屑于一听,噘起嘴巴,鼻孔哼了一声:“哼,你废话真多,不就是想讨好我,好让你待长一点,多挣我家的钱吗?”
江小朵被这小男孩抢白得无语,“他还真说对了,我做家教,就是为了挣钱。不过,不挣昧心钱。这个小男孩,如果他听我的,好好学习,我就做下去;如果不听呢,只能让他们家另请高明了。”
“文家祥,既然你知道你家出了钱,请我来做家教,那你总知道,你耽误的每分每秒,都是要算钱的。来,把作业打开,我们开始吧。”
文家祥把书包朝桌上一扔,“作业都在里面,你自己拿出来吧。”
江小朵很无奈,“得,拿就拿吧。”
于是,江小朵把书包里的作业都翻了出来,主要辅导语文、数学。
“那我们先从语文开始吧。”
文家祥根本不搭话,好像没兴趣学习。
等到江小朵把作业打开,让他拿起笔做作业的时候,文家祥右手拿着铅笔在手里转来转去,左手就开始拉扯江小朵的头发,“江老师,你说,我妈妈会不会也像你一样,有这么长的头发?”
这话把江小朵问得一愣,“这,这,我不知道呢。怎么,你没见过你妈妈吗?”
文家祥小脸开始阴沉起来,“没有,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妈妈,我们班同学都有妈妈,就我没有。”
“家祥,听老师说,你妈妈也许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她很忙,没有空回来看你。要不这样,我们今天认真学习,家教结束后,我去帮你打听一下,看你妈妈在哪里,让你妈妈写信给你,好不好?”
文家祥的眼睛开始发亮,幻想着可能见到妈妈,或者收到妈妈的来信,“真的吗?只要我好好学习,就能收到妈妈的来信?”
“对啊,你只要听江老师的,好好跟着老师学习,老师向你保证,一定想法找到你妈妈,让她给你写信。”
“好吧,我们开始做作业吧。”
辅导作业开始了,文家祥调皮捣蛋惯了,习惯了在学校扯人家女生头发,所以,还是改不了这个毛病,依然右手写字,左手呢,就扯江小朵的头发。
江小朵知道,“文家祥一定是从小缺乏母爱,所以,就尤其痴迷女生的头发。扯女生的头发,代表他亲近妈妈,想念自己的妈妈。算了,只要他学习,扯就扯吧。”
所以,就成了,江小朵低下头认真给文家祥讲作业,文家祥边听边写边扯头发。
语文辅导完了,又开始辅导数学。
文家祥别看调皮捣蛋,脑瓜子好使得很,数学题一教就会,数学作业很快搞定。
本来约好,家教时间从2:30-6:30,现在,作业辅导完了,江小朵就开始给他提前预习功课。
文家祥呢,眼睛听着讲解,左手的揪头发动作可没落下,把江小朵的头发左扯扯、右拉拉,还伸出双手,打算去给江小朵扎个小辫。
江小朵忍无可忍,沉下脸来,“文家祥,你给我住手。咱们不是说好了,专心学习,然后,我想办法让你妈妈给你写信吗?”
“老师,我在听呢。你讲的,我都听进去了,不信,你考考我。”
“行,老师现在来考考你,功课预习你听得怎么样了。要不这样,如果我考你,你都答对了,我就允许你用左手继续扯我头发,不准双手参与;如果你答错了,就给我老实拿下双手,放过我的头发。”
“好啊,没问题。”
文家祥的左手依然把头发扯来扯去。
江小朵将预习的语文和数学各考了考,没想到,这小家伙看着好像在玩,其实都记到心里了,问得问题,答得分毫不差。
“好吧,算你聪明。没办法,只能我头发遭殃了,让你的左手继续扯。”
文家祥很得意,左手扯头发的动作变得更娴熟了。
作业做完了,功课也预习了,还有半个小时时间,江小朵灵机一动,“让这小男孩想象他妈妈的样子,给我描绘出来,或者画出来,这下,我的头发不就解放了。行,就这么办。”
“文家祥,今天咱们的任务都完成了,作业做完了,功课也预习了,还剩余一点时间,我们来训练一下你的口头作文,怎么样?”
“怎么训练?什么是口头作文,就是只用嘴说,不用笔写是吗?”
“没错,口头作文的意思,就是用口将你脑海里的东西描绘给老师听。这样,我们以‘我的妈妈’为题,你给老师口头描述出你心目中妈妈的样子,好不好?”
“好,我心目中妈妈的样子,你让我想想。”
文家祥果然放过了江小朵的头发,开始认真想象内心里,他妈妈的样子。
“好了,我现在开始给你描述,你听好了。”
我的妈妈很漂亮,她也很爱我,她有一双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脸上,还有一对小酒窝。
当她朝我微笑的时候,她的小酒窝好像在对我说:“家祥真乖,妈妈爱你。”
当她朝我发脾气的时候,她的小酒窝好像在说:“家祥,你太调皮了,不是个乖孩子。如果你再这样不听话,妈妈可不喜欢你了。”
可是,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过我的妈妈了,我很想我的妈妈。
我很想知道,妈妈是不是也像我前面的女同学一样,有一头美丽的长发,每次上课的时候,我都会伸出手,去揪女同学的长发,就好像,我揪的是妈妈的头发,妈妈就在我前面。
妈妈,我想你,我好想你回来看我。
文家祥神情向往,眼睛有泪光,口头描述着,突然哭了起来。
江小朵帮他擦去眼泪,小声安慰他:“家祥,老师会想办法,让你妈妈给你写信的,快别哭了,好吗?”
而江小朵的眼睛里,也不知不觉涌上了眼泪。
家教结束的时候,江小朵奖励了一颗带来的棒棒糖,“家祥,你今天表现很棒,老师奖励你一颗棒棒糖。今天,老师该走了,明天老师再过来给你辅导。”
从家祥的房间出来,文家祥的太奶奶、爷爷奶奶和爸爸都在客厅,看到江小朵出来,热情招呼,“江老师,辅导结束了啊,辛苦了,来,吃点水果吧。”
“叔叔阿姨,不用了,天晚了,我该坐车回学校了,回学校还要一个小时左右呢。”
“那好吧,你早点回去。这是一点水果,你拿回去宿舍吃吧。你们这些外地来的孩子,远离父母来这里读书,也很不容易的,希望我们家祥,没有让你为难。”
“没有,家祥今天表现很不错,作业做完了,功课也预习了,还练习了口头作文。”
“哦,是吗?还是江老师有办法,以前的家教,做一次就被他气跑了。”
“谢谢叔叔阿姨的水果,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
提着家教家里给的水果,江小朵坐上了回学校的公交车。
晚上7:00,秋末临冬了,天气开始转凉,秋风在窗外无声地吹着,行人在秋风里,用手捂着被风刮起的衣服,急急忙忙向前走。
树叶剥离了树枝,树枝在秋风里,显得冷冷清清、没着没落。
江小朵看着窗外的夜灯,大街上拥挤的车辆和人流,光秃秃的树枝,看到车窗玻璃上,映照的自己一张小巧的脸、小巧的身体,深刻感受到,自己作为一个小人物,在生活里奔波忙碌的艰辛。
而这种马不停蹄的奔忙,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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