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半个小时清醒过来后,继续假装虚弱不堪,求老师放过这次。”
其实,刚才那一倒地,好像是计划之中的,也好像是计划之外。
自己想着倒地,但没想到倒地那么快,说倒就倒了。
看来,上次挨打留有后遗症,请家长的惊吓双重夹攻之下,倒地来得正是时候。
躺着憋了半个小时,江小朵听从医生的话,果然醒来了。
“江小朵,谢天谢地,你可算醒过来了。你说说你,怎么回事嘛,怎么突然说倒就倒了?吓死老师了,你知道不知道?”
班主任汪老师瞧见江小朵醒过来,赶紧把凳子挪到床头,一半嗔怪一半庆幸地说着话。
“老师,我家是农村的,家里很穷,经常几个月肉都吃不到。我可能营养不良,刚才站了那么久,所以倒地了。”
江小朵羸弱不堪,用虚弱的眼神看着老师,期待着,这出苦肉计,能让老师放过谢大彪,也放弃请家长的念头。
“唉,你这孩子,早说嘛。总之,你这一倒,把老师吓得不轻。”
“老师,我能求您两件事吗?”
江小朵继续声音气弱,可怜巴巴看着老师,出言开始请求。
“说吧,什么事,老师能做到的,肯定答应你。”
“第一件,关于我和谢大彪早恋这事,都是我的错,希望老师们放过谢大彪,让他罚站、写检查、并向牛丞尧道歉认错,求求老师,千万不要开除他。他其实挺可怜的,家里他爸他妈都不管他,所以他才在街上游手好闲。现在,他好不容易愿意回到学校读书,求求老师们,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至于早恋,我向老师发誓,我们绝对不会做任何学校不允许的事情,我只是在旁监督他,防止他又走回歪门邪道而已。”
汪老师看了看雷老师,雷老师点了点头,于是沉吟一会,答应道:“好,既然你这么说,是帮助谢大彪重新做人,我们就答应你。”
“至于第二件,求老师不要叫家长。我们家在农村,我妈是一个苦命的女人,我爸是个赌鬼、酒鬼,从来不管家里。我担心,我在学校的事情,让我妈妈知道,她会承受不住的。所以,求求老师,不要叫家长。不过,老师,请放心,我不会早恋的,跟谢大彪不会,跟其他男同学,也不会。老师可以叫我罚站、写检查,怎么罚都行,只是求求老师,不要叫家长,好吗?”
说到妈妈宁珑,江小朵的眼泪夺眶而出,流了满脸,看得老师也很心疼。
“小朵,既然你家里是这样的情况,老师答应你,这次不请家长。不过,你该写的检查,还是要写的。不然,老师以后怎么教育其他同学呢?”
“谢谢汪老师,我一定不会再让您失望的,也请您相信我和谢大彪。我们俩有言在先,等过了20岁,再考虑谈情说爱的事情。”
“这就好,这老师就放心了。小朵啊,既然你是农村的孩子,就更应该把心思全部用在学习上,努力学习,鲤鱼跃龙门,改变你和你妈妈的命运才对。”
“老师,我会的,我一定会的,您相信我。”
江小朵噙着眼泪,伸出双手,握住老师的手,眼神坚定地向老师承诺。
“谢大彪,你进来,老师有话说。”
雷老师走出医务室,把贴在窗户上看江小朵的谢大彪也叫了进来。
“谢大彪,刚才江小朵告诉了我们实情,也帮你求了情。这次呢,老师原谅你。不过,首先,你得负责牛丞尧所有的医疗费;其次,你要当面向牛丞尧道歉,求得他的谅解;最后,你要写一份检查、一份保证书。检查就是深刻检讨你这次打人的错误,保证书就是保证以后不要再打架、不早恋,并保证好好学习。你说,你能做到吗?”
“报告老师,我一定做到。只要江小朵要求我做到的,我一定全部做到。”
雷老师听了又好气又好笑,“谢大彪,你是听江小朵的,还是听老师的?”
谢大彪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回答:“都听。”
“好吧,只要你以后不惹事,好好学习,听谁的,老师也没意见。你去吧,先回教室,明天上午,找牛丞尧当面道歉;明天下午,把检查和保证书交上来。”
“是,老师。江小朵,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快回教室吧。以后,可不能再随便打人了。”
“放心,江小朵,这次,你救了我,我一切都听你的。”
谢大彪看江小朵没事,转身放心地朝教室跑去。
“老师,我也没事了,我也回教室吧。”
“小朵,要不,你再在这里躺一个小时,让医生观察一下,确认没事了,你再回教室。我和雷老师呢,就先回去了。”
“好吧,谢谢老师。”
两个老师看江小朵没事,也放心了,朝教室走去。
“汪老师,我看小朵这孩子,穷苦人家出身,说话做事很有主见,遇到事情呢,也不推诿,主动担责,还愿意帮助像谢大彪这样迷途知返的孩子。我看这孩子,不会乱来,将来应该错不了。”
“雷老师,但愿吧。江小朵这个孩子,平时在班上不声不响,这次我看她这么勇敢,把责任全部朝自己身上揽,我以前,倒是小瞧了她。”
两个老师边走边讨论着,渐渐远去。
“老师,对不起,我不是诚心晕倒骗您的。我只是,不希望我苦命的妈妈因我而受伤,不想可怜的谢大彪,因此而被赶出校园。”
江小朵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心里默默向老师说着对不起。
阳光穿过玻璃窗,撒进来斑斑驳驳的零星小光点,让江小朵想到希望、光明、美好这些词汇。
“人活着,都不容易。谁不是前一天晚上哭得撕心裂肺,第二天早上爬起来,擦干眼泪,强颜欢笑,再战江湖。江小朵,永远做这样细碎的阳光吧,穿过云层,透过树梢,越过玻璃,照耀自己,也温暖别人。”
躺了一个多小时,江小朵跟医生告谢一声,准备问医疗费多少钱。
“同学,你的医疗费,刚才那个男学生已经帮你结了,看来,这小子是真心喜欢你啊。不过,你们都还是学生,小小年纪,哪里懂什么爱情,还是学习为主。”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回到教室,正是课间休息时间,班主任的课已经上完,换成了语文课。
看到江小朵回来,憋了一肚子疑问的女同学,纷纷围拢过来,继续饶舌。
“江小朵,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认识谢大彪这样的混子呢?”
“是啊,江小朵,谢大彪怎么会为了你出手打人?莫非,你俩真对上眼了呀?”
“说话啊,江小朵,别不理人嘛。我们都憋半天了,就等你来解开谜团。”
“哈哈哈,江小朵害羞了,人家的男朋友今天成了全校风云人物,我看你们是嫉妒吧。瞧你们那死缠烂打磨人样,是不是羡慕人家有个为了她,忠肝义胆的男朋友呀。”
“去去去,都给我滚一边去。老师来了,上课了,我家小朵,没空搭理你们。”
正当同学们围住江小朵,七嘴八舌询问的时候,丁莉莉上完厕所回来,挥手驱赶这些八卦同学们。
江小朵好像没听见一样,旁若无人从书桌里拿出语文课本,然后翻到今天要上的课文,认真看起来,并用笔做着标记。
有些事,沉默无语、不发一言,比解释更管用。
有时候,往往是越描越黑,越说越乱,还不如听之任之,谁爱说说去。
说完了,八卦们听不见声响,自然自讨没趣,转到其它话题了。
晚上下课后,趁着晚饭时间,丁莉莉拉住江小朵,问她:“江小朵,之前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我没好意思问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我还是不是你好朋友,你怎么什么事都不跟我说呢?”
“唉,一言难尽,说来话长。丁莉莉,你坐下,听我慢慢讲给你听。”
接着,江小朵便一五一十将偶遇混混、挨打、纠缠等,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丁莉莉。
“我的妈呀,你这也太拍案惊奇了。发生这么大的事,你居然都瞒着我,你太让我伤心了,一点都没拿我当好朋友。我之前就怀疑,你肯定是被人打了,一点都不像是骑自行车摔伤的,可你就是忍着不告诉我。你说你,一个人受了那么大的伤,该是吃了多大的苦,遭了多大的罪呀。幸好,我还给你买了药,不然,你都不知道熬成什么样子了。小朵,你这样,我看着心痛。”
丁莉莉听江小朵讲完,看着小朵的样子,心疼不已,自己这个好朋友,太能扛事了。
可就是因为她太能扛事,自己心里,更加为她感到担心。
于是,上前紧紧抱住江小朵,在她耳边郑重说道:“小朵,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一定要记得,你还有我丁莉莉这个好朋友,我会和你一起分担,一起承受,你千万不要总是一个人扛着。这事,你家里肯定也不知道吧?”
“嗯,家里不知道。我不能让我妈妈知道,她太苦了,我不能再让她为我担心、伤心。”
“这么说,谢大彪就是因为你,重新来读书的?”
“算是吧。我希望,我能帮助谢大彪,重新找到正确的人生方向。他有爸爸妈妈,但就像个孤儿一样,所以才走了不正确的路。丁莉莉,你愿意和我一起,帮助谢大彪吗?”
“真拿你没办法,自己的事情都没理清楚,还要去操心别人。好吧,看在你是我好朋友的份上,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帮他就是了。”
江小朵伸出拳头,轻捶了丁莉莉一拳,“这就对了嘛,这才是好朋友,真朋友,同患难,共富贵。”
丁莉莉就像江小朵穷苦而灰暗生活里的一抹阳光,她总是那么无忧无虑,那么善良温暖,从来没有嫌弃过江小朵身上的穷酸气,反而时时处处不计回报帮助她。
“哎,丁莉莉,有个问题,我憋在心里好久,一直没好意思问你,我能问问你吗?”
“傻瓜,有问题尽管问啊,好朋友之间,就应该坦诚相待。”
“好吧,今天,我来问问你吧。你家那么富裕,我家这么穷困,你为什么不跟与你有同样家庭背景的同学做朋友,而是选择我这么个农村来的穷苦女生,做你的好朋友呢?”
“说你傻,你还真傻。江小朵,我告诉你,从初一你坐在我旁边那天起,我就想,我以后,要跟这个女生,做一生一世的好朋友。你忘了吗?那天,我爸爸妈妈都出差去了,我忘记了带钱,没钱吃饭,你把手上唯一的馒头给我,说,这个馒头,你吃吧,我不饿。我当时就想,能把自己手上唯一的馒头让给人家吃,宁可自己挨饿的女生,这样的人,值得一辈子做朋友。”
“后来,班上有个霸道的女生欺负我,又是你不畏强权,勇敢警告她,别再欺负我,否则,有她好看。”
“还有,我脚扭伤了,你每天扶我去上厕所。”
“还有,你从不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永远都那么真诚、勇敢、一往无前,好像没有什么能难倒你。”
“丁莉莉,你快别说了,我原来这么好啊。”
江小朵听着好朋友的夸赞,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赶紧阻止丁莉莉继续说下去。
“是真的,小朵,在你身上,有一股不认命、不服输、努力想要去改变的劲头,很让我佩服。我妈就经常说我,是温室里的小花朵,经不起风吹浪打,以后长大成人可怎么办哟。”
“不用担心,丁莉莉,你有我呢,我做你一辈子的避风港,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江小朵,你说,如果我们长大了,未来会很好吗?”
“会的,一定会,因为,你是小公主,而我,是那个传说中的灰姑娘啊。到最后,公主和灰姑娘,都会很幸福的。”
……
两个好朋友坐在教室外面的台阶上,交心谈心,气氛愉快。
太阳下去,夕阳西下。
今天的夕阳,有三种颜色交织,把天空渲染得仿佛一幅风景画。
火红的颜色包裹,红得好像过年挂在家门口红艳艳喜庆的灯笼颜色,直耀人的眼;
里面镶嵌了淡黄色,有点像鸡蛋黄,黄得中规中矩,不显山不露水;
点缀了粉紫色,粉紫色很像谁家挂在窗户上窗帘的颜色,随风招展,婀娜多姿。
天高云阔,一马平川,好像是生之暗示。
而两个15岁的年轻女孩,两个好朋友,被笼罩在这一片霞光里,交谈着、畅想着,未来,到底会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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