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第一天报到,不用上课。
休息到晚上7:00左右,天色暗下来,江小朵从床上慢慢爬起来,准备去外面买管牙膏。
刚一出学校,就有一伙小混混从学校外面的门边闪了出来,拉着江小朵的衣服,强拉到街旁边的一个僻静巷子,用力将江小朵推倒在地,上来就开始狂打猛揍。
只听其中一个小混混口里叫嚣着,“让你惹我大哥,让你惹我大哥,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哥几个,不要打脸,打脸看得见,给我使劲朝屁股、腰部、背部、腿部这些衣服遮着的地方,狠命打。”
“臭娘养的,也不去打听打听,咱‘飞虎队’在镇上的名声,竟然敢瞎了你的狗眼,挡哥们的路,撞哥们的人。”
……
江小朵从地上抬起头,护着头躲过无数双脚的攻击,双手支撑着勉强爬起来,用尽全力吼道:
“停,都给我停下。我知道,今天是我不该,没有扶稳自行车,冲撞了各位大哥。这样吧,今天咱们彻底做个了结,你们要打,尽管死命打,打完了,如果我还留有一条贱命,挨打这事,我也不会说出去,咱们就此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道,你们说怎么样?”
“呦,呦,呦,瞧你这一脚就能踢飞的小身板,居然还有勇气跟兄弟们讨价还价。兄弟们,别听她废话,给我使劲打。”
“兄弟们,别脚软,我看这小娘们骨头硬得很。她刚才不是还跟我们讨价还价,让我们尽管踢尽管打吗?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鞋底硬。”
“没错,你倒是硬气,敢拿骨头跟我们的鞋底叫板,我让你硬。”
偏僻的巷道没有灯,借着大街上照过来的昏黄灯光下,江小朵瘦小的身体,像只小老鼠一样,一动不动躺在地上,任由小混混们你踢来、我踢去。
一脚
两脚
三脚
……
只听到“砰砰”的声音,踢到腿上、背上、腰上、屁股上,江小朵由撕心裂肺的疼痛,到麻木了。
再痛,她也拼命咬紧牙关,把嘴唇咬出了血,也没有求饶“哼”哪怕一声。
这是一个倔强的灵魂,在受到恶势力攻击时,不低头、不屈服的硬气。
身体,你们可以踢可以打;灵魂,你们永远无法使之屈服。
也不知道踢了多少脚,小混混也许踢累了,纷纷停了下来,面面相觑问对方:
“奇怪了,莫非这个臭婊子是钢铁做成的不成。咱们兄弟们这么多人,踢了这么多脚,怎么就没听她哼一声呢?”
“坏了,不会踢死了吧。”
“不会吧,要真踢死了,我们可谁也跑不了啊。”
听到“死”这个字,小混混们吓坏了,其中一个胆大的,特意伸出手,放到江小朵鼻子边探了探,发现还有呼吸,叫喊道:
“还有气,还没死。兄弟们,还踢吗?”
之前被江小朵自行车蹭到的大哥,此刻总算发话了,“算了,兄弟们,咱们遇到一个狠角色,踢死不吭气。这样吧,踢也踢过了,气也出过了,只要她今后不去告发我们,这事,就算翻篇了吧。”
其中一个小混混凑到江小朵耳边,用力喊道:
“臭娘们,听到没,大哥说了,今天的事,一个字也不许说出去。如果胆敢说出去,下次,小心你的小命。”
然后,一行人丢下躺在地上不动弹的江小朵,扬长而去。
最后一个走之前,又伸出脚,朝着江小朵屁股猛踢一脚,狠狠叫道:
“我看你疼不疼,我看你是不是铁做的。”
这帮小混混,年龄不到18岁,大多才14、15岁左右,被派出所带回去之后,假装认错,又加上人也没打成怎么样,派出所批评教育一番,就把他们放了。
放了之后,当然趁着天黑,找江小朵寻仇来了。
江小朵浑身钻心般疼痛,继续躺在地上,无法动弹,耳边听到离开的小混混对话。
“大哥,你说这个臭娘养的怎么就不知道疼呢?莫非她的身体是特殊材料制成,或者,不是地球人,外星来的?”
“少废话,打也打了,踢了踢了,你管他疼不疼。这小娘们,有股子狠劲、韧劲,我看将来不简单。兄弟们,都给我听好了,从今天开始,不要再找这小娘们麻烦,我怕她日后发达了,回来报复咱们,听到没。”
说完,似乎还使命拧住了旁边一个小混混的耳朵,惹得小混混不停求饶:“大哥,大哥,手下留情,疼,疼,疼啊。”
旁边的其他小混混都纷纷讥笑:“瞧你那狗熊样,还不如一个小娘们,人家挨了那么多脚,一句没吭,你倒好,拧个耳朵就疼得不行,孬种。”
小混混们插科打诨、嘻嘻哈哈走远了。
昏黄的路灯下,照射着地上一个孤零零的小小躯体,那么弱小,仿佛一脚,就能踢飞到天上去。
可是,小混混的脚,硬是没踢出她一个求饶的“哼”字,哪怕一个。
躺了许久,江小朵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捂住屁股,扶着被踢得好像骨头断裂的腿,一高一低、拖着在地上行走,慢慢朝学校走去。
已经快晚上8:00,学校的灯亮着,学生们三三俩俩来来去去,没有什么人注意江小朵。
每个人都很忙碌,谁会有空,关注其他人死活。
一步一挪,好不容易挪回宿舍,室友们都回来了,正在热火朝天忙碌、闲聊。
其中一个看到江小朵行动怪异、一跛一翘着回来,惊呼道:
“江小朵,你这是怎么啦?不会是被谁打了吧?”
江小朵稳住心神,淡然一笑,“哪里,就是今天来学校的路上,骑自行车不小心,翻到沟里摔伤了。”
“不会吧,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啦。来,我扶你吧,看你这样子,走路都困难吧?”
下铺的女同学刘晶晶热情地走过来,不小心撞到江小朵的腰,引得她忍不住疼得叫唤了一声“哎哟”。
刘晶晶边扶着江小朵到床边,又双手拖着帮她上床。
但是,江小朵的双腿根本使不上力气,又陆续来了几个女同学,几个人几乎是举着,才勉强将江小朵举到上铺。
“江小朵,我看你这伤得很重啊,还是去看看医生吧。万一伤到骨头,会残疾的。”
江小朵心里苦涩一笑,暗自想着:“看医生,我哪里有钱看医生啦。还是慢慢休养吧,总会好的。打小吃苦,命硬,不会有事的。”
嘴上客气回复:“刘晶晶,没事的,咱农村娃子,皮糙、肉厚、经扛。”
然后又叮嘱刘晶晶,“刘晶晶,我写张请假条,你帮我带给班主任吧。我这几个星期,恐怕只能躺在宿舍床上养伤。另外,还得麻烦你,到时候将老师的课堂笔记、作业给我看一下。”
“这简单,没问题。我到时候帮你打饭,拿到宿舍。”
“太谢谢你了,刘晶晶。”
交待完事情,江小朵就艰难侧翻躺下了。
屁股生疼,估计被踢得皮开肉绽了,根本没法平躺。
晚上,大家忙完后,宿舍熄灯安静下来,同学们都进入了梦乡。
江小朵睁着眼睛,被踢伤的疼痛使她无法入睡,但又不能发出“哼哼”声,吵到大家,只好死命用牙齿咬住嘴唇,强忍住不发出声音。
直到闻到血腥味,才松开牙齿。
疼痛使人身体痛苦,但却使思维更加清醒,江小朵用手抹去了嘴唇上咬出的鲜血,思维开始活动。
“江小朵,江小朵,江小朵,我是一颗锤不扁的铜豌豆,皮糙、肉厚、命硬。再穷,不能穷我的心志;再苦,不能磨灭我的意志;再难,不能让我屈服。我江小朵的命运,一定要靠自己的双手改写。”
一直忍受到天快亮,江小朵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正在做梦,梦中,自己离开了家乡,踏上了大城市的土地,被人推醒了。
“江小朵,你怎么回事,快告诉我,是不是被人打了。不然,我昨天来你还能正常走路,怎么晚上就不能下床上课了。”
原来是好朋友丁莉莉,上课听说后,利用午休时间急吼吼跑过来了。
“丁莉莉,是啊,晚上我去买牙膏,又踢到一块石头,狠狠摔了一跤,可不就这样了。没事的,乡下人,皮实,不像你那么娇气。”
“那你好歹得找医生看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唉,丁莉莉,我家最近穷得很,实在没钱去看医生。放心吧,我养两三个星期,就好了。”
“不行,我得去给你买点跌打损伤的药。江小朵,你这样,我看着很心疼,你知道吗?”
丁莉莉从小娇生惯养,就算手指头被针扎破一个小针眼,父母都紧张得不行,赶紧拿创口贴贴上,生怕宝贝女儿有什么闪失。
她看到江小朵伤成这样,都下不来床了,还舍不得花钱,就很为好朋友难过,眼泪汪汪,嚷着要去给江小朵买药。
“丁莉莉,行了,别哭鼻子掉眼泪了,我又没怎么样,你赶紧去上课吧。”
“江小朵,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买药。放心,不用你出钱,我帮你出钱买,也不用你还,谁让你是我的好朋友呢。”
丁莉莉说完,就含着眼泪急急出门,给好朋友买药去了。
过了20分钟,丁莉莉提着一袋子药,风风火火进来,催促江小朵:
“江小朵,赶紧坐起来,我帮你贴膏药。”
“丁莉莉,你赶紧去上课吧,上课铃响了。我谢谢你的好意,药我留下,自己贴,总行吧。”
“好吧,那你一定要记得贴啊,贴了好得快。反正我也不知道买什么药,就跟药店说你摔伤了,用什么药比较好,他们就给了我这些。”
丁莉莉叮嘱完后,就小跑着上课去了。
江小朵打开袋子,“我的天,丁莉莉这是把药店搬回家了吗?”
袋子里面,消炎药、维生素、酒精、棉签、创口贴、跌打膏药等买了一大袋,把江小朵感动得,哭得稀里哗啦,流了满脸泪水。
“丁莉莉,你对我这么好,以后我江小朵发达了,一定加倍还你。”
江小朵打开各种药,开始慢慢给自己上药,心里发誓:
“将来总有一天,那些伤害过我的人,我要你们加倍奉还;而那些对我好的人,我更要加倍偿还。1995年9月1日,江小朵立此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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