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夜里,一股躁动不安在温润的被里辗转反侧。
惺忪的眼帘欲睁又合,朦胧中,只见一片冰天雪地,骇人的血色充斥着双眼,残乱的枪支利剑,横七竖八地插在死状不一的尸体上,让人惊悚地赶紧想要挖掉双眼,也胜过亲眼所见。
脸被暴雪肆无忌惮地擦拭着,有种身临其境的刺骨痛心。
虽说是梦,可为何如此真实?
骤然,从柔软的心底涌起一股潮水般时涨时跌的感伤,想呐喊、想宣泄、想仇恨,眼睫毛便如泛滥了洪水般,淹没了窄小的眼眶,渗出了血液般的悲愤。
“为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和他是敌人?!你为什么是我的杀夫仇人?!天啊……”一个绝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能很清楚地听到,这个女人内心的悲愤与痛苦。
她能听到,她的心在流血。
她正慌张地搜寻声源,不料一个猝不及防,腰身被粗鲁地从身后揽过。香草味的温热透进她的衣服,触到了她冰凉的肌肤。
她颤抖了一下。
急促的呼吸萦绕耳际,“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声音的主人很惊慌,很无措,很痛心。
她很无奈,却又不忍推开。不是不想推开,而是实在无法推开。
这,似乎能为自己内心寻求一点安慰。
“你……为什么……我知道我不能恨你,也没资格去恨你,”耳边又传来那个声音,“可是……我没办法遏止自己的情绪!我没办法轻易从失夫的伤痛中缓和过来!我没办法不以‘恨’这种方法来宣泄自己,来阻止我伤害你!”
穆雪惊讶。失控的声音竟由她嘴里传出!
“既然只有伤害我才能保护你,那就来——拿起这把剑,”双手缓缓离开腰际,步子踏离身后几步远,能感觉到,他在用剑抵住自己的心窝,“用这把剑,刺这里……”
她很想动,却动不了。
她的心,也在滴血。
“刺”。
绝望的血液染透了雪地,又如二月锋利的冰晶,从身后刺来。
继而,沉重的倒地声,麻痹了她整个凌乱的大脑。
她很想回头,可是另一个她却坚定地忍住了。
“你果然很恨我……”背后的声音,虚弱,无力。
“也罢……我只想告诉你一句……毒……不是我下的……”
一声闷哼,结束了他的痛苦。他的身心解放了。
可是,她的呢?
“砰”……脑子里一片混乱。
不是你,会是谁?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吗?
可是,她的愤恨却也已随之而逝。她,不想再想太多。
即使你是冤枉的,我也没有任何力气去报仇了。
毕竟,一天之内,面对两个最亲的人离开,是很折磨人的。
请原谅我的自私,我的怯懦。
我不要再一人独活着承担。
若有来世,或是重生,我会补偿你的。
抚摩着胸前的翡翠玉佩,
翡翠的绿,此刻被染成了夕阳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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