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钓寒江》13.第 13 章

    完颜骨踩着威宁的小腿爬起来，玩儿命擦嘴。威宁抱着腿在地上叫唤，完颜骨一脚踢过去：“刚刚……刚刚啥事儿都没有，知道不？”
    威宁放开腿，盘腿坐起，一脸严肃：“刚刚有啥事儿？”
    “好，很好很好。”完颜骨扯着袖子狂擦嘴。威宁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我都没嫌呢，你着什么急？”
    完颜骨又擦两下：“你嫌弃？”
    威宁一脸无奈：“风流王爷做了五六年了，这投怀送抱的竟然是个男人……情何以堪啊情何以堪……硬邦邦的还有那个汗味儿……”
    完颜骨看天。然后咬着牙怒气冲冲地转身就走。威宁在后面火上浇油：“切，没意思，这么经不起调戏，还不如羯凉的女人呢……”完颜骨转身掏出猎刀刷地一声指向威宁：“你个兔嘎子再说一句供吧宰了你！”
    威宁很诚恳地说：“听不懂。”
    完颜骨怒极，上来就是一刀。突然威宁脸色一变，闪了两下伸手夺了他的刀，一个翻身把完颜骨压在了身下。完颜骨终于到了极限，一肘子狠狠捣在威宁胸前。威宁被捣得咳嗽一声，忍着道：“别动！你看看，认识这俩人不？”
    完颜骨停止挣扎，伸头一看。本来就是个矮坡，矮坡低下再连着个一丈来高的崖。这差不多是大雪岭的山脚儿，所以远处便是一片开阔平原。眼开着两匹马并肩跑了过去，马上骑了两个人，一高一矮。
    “以前没见过。再往西北就是漠麓人的地方，还有匈奴，我们羯凉和他们平时并无甚交涉，所以……”完颜骨低声道。
    威宁皱眉。北方的少数民族状况其实挺复杂，他以前留心过，但没什么具体的研究。但是起码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这帮家伙都想抢占中原……他自己好像也在引狼入室。不过话说回来，谁能说得准羯凉人进入中原就一定是坏事？
    眼下这两个人。很好。威宁认得他们，一个是祁涵广兴，一个是罗源。
    算得上是，邵阳帝的爪牙了。
    最近很平静。平静得不可思议。但是天生狼一样敏锐的知觉让威宁感到了这平静底下压抑着的波涛汹涌。连城霏还朝。蛰伏五年的兰陵王突然出现。邵阳帝的人来到这漠北之地……和大凛交界的地方。怎么会如此诡异呢。到底哪里不对，哪里不对？威宁下意识地抓紧了腰间的迫夜剑，冷笑。
    一开始，他就不相信那个木雕脸会真的退局。谁知道他突然撤军返回萧瀚山庄不是为了休养生息他年再战？说是退局，几国的盐或者铁的私家商号大部分被他捏着。先不说这个妖孽当年到底是咋做到的，就说现在这个状况，不出来搅和搅和，太对不起自己了。还有邵阳帝——这个家伙，天生的就是没脸皮儿的货，阴险着呢。
    大凛一直就是处在风雨飘摇的状态。说是复国，其实就是敛巴敛巴把散了的几块收回来，重新换个皇帝而已。朝中鱼龙混杂，收拾不了，也收拾不清。有些有骨气点的“贰臣”自动请辞，有些无耻的继续高官厚禄。人心不稳是一方面，还有政策上有漏洞也确实需要了解的人去做。而且最重要的是，军权其实并不在歌舒威远的手里。在若迫北的手中。这个老家伙，好像有点居功自傲了，歌舒威远登基五年都没有交权的意思，凡事亲力亲为，说好听点是鞠躬尽瘁，说明白点不就是干政，不就是大权旁落么！说起来，若迫北也算是个外戚，他老婆是佩戈公主，自己的姑姑。佩戈公主暂且不论，当年父皇可是动过杀意的，这个女人留不得。他那个儿子若兰清也不是个善茬。一想起若兰清这仨字儿，威宁就条件反射似的咬牙。当年那个狮子笼……若兰清这□□养的王八蛋，拿着人命当玩乐，自己还表演过一番呢……要不是在狮子笼里自己没死，他们兄弟又怎么会被赏识？一开始也不过是个新奇的玩物罢了，后来更新奇的是自己一个小屁孩上战场居然屡打不死……
    最后就是，他大哥的美貌了……
    完颜骨一直静静地侧脸看着他。
    这个男人的表情虽说是毫无波澜，但是他忘了掩去眼中的杀意。那般浓烈的恨意和杀意……就像是他们猎捕过的那只狼王。
    那只狼王被捉了之后，站在笼子里，静静地，看着笼子外面来参观的人。绿莹莹的眼睛里全是让人胆寒的杀意，仿佛只要一靠过去，就会被它咬断脖子。第二天再看它的时候，依然站着，颈上一圈耀眼的白毛就像是王者的光环一样矜持——但是，它死了，绿莹莹的眸子里依然闪烁着幽幽的寒光。
    族里的老人连连祈祝，最后说，赶紧搬地方吧，我们害死了狼王，会有报应的，会有报应的……
    族人们继续往山里更深的地方转移。他始终忘不了狼王的那个眼神，平静地，让人觉得自己很快就会大祸临头。
    就像这个歌舒威宁一样。
    不得不说，他还是很佩服歌舒威宁的。居然敢自己跑到当年的对头这里来，还要和被自己当年打惨了的对头合作。完全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儿，也不怕自取其辱。而且，他是个人物，几个月下来，他的眼光与见解很快便折服了他。羯凉人崇尚武力，相信强者。无疑地，歌舒威宁两者兼备
    平时看他，痞归痞，坏归坏，练兵时却是说一不二，冷酷无情。而且领兵有方，恩威并施。
    坦白说，有些，让人害怕。
    他能让人有种超越他的欲望。
    两匹马经过的一瞬间，他很奇妙地感到，身上这个男人在一瞬间，思维却转了不止几千圈了。
    “喂。”完颜骨动了动。威宁回过神儿来，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翻身，拉着完颜骨爬起来。
    “那两人你认识？”
    “认识。”威宁点点头：“几乎称得上，老朋友了。”顿了顿，威宁笑着说：“往下，我们会遇见更多的老朋友，到时候我会一一向你介绍的。”
    “你的朋友……都是些什么人？”完颜骨狐疑，完全没有是老朋友的那种感觉啊。
    “有一个爱看狮子咬死活人的神经病，有一个中过风面部僵硬的木雕脸，还有一个是为了抢别人的东西聪明到家的二百五。”威宁又拔了根草用牙咬着，笑嘻嘻地说。
    完颜骨决定立刻走人。
    “喂喂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回去。”威宁追了两步，把手搭完颜骨肩上，一副哥儿俩好的样子。但是完颜骨比威宁矮了一个头，这个姿势就像是被威宁拥在怀里似的。完颜骨一副不自在的样子，威宁看他一步三扭的，奇道：“你干嘛呢？我身上没味儿啊。
    完颜骨翻了个白眼，“你把胳膊拿开。”
    威宁反倒搂得紧了：“不，这么这挺舒服的，多好一拐杖啊！”
    完颜骨一肘子过去，被威宁握住了。
    “同一招不能用两遍哦。”威宁揽着他，精神抖擞：“走吧走吧，回去。回去瞧瞧那帮家伙偷懒了没。”
    完颜骨自顾挣扎，漏看了，威宁冲着矮崖底下瞟了一眼。
    那是一种，终于看见猎物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