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记不得第几次醒过来之后,终于看到侧身半躺在身边的梓辛,他用手肘支撑着后脑,姿态舒展,像一只高贵、优雅的大猫,只是,宛若游离在梦中的眼神飘渺,嘴角若有若无的描摹出温柔的浅笑。我突然忘记了所有不可言喻的委屈和理屈词穷的愤愤不平。
迷迷糊糊轻唤:“哥?”
“嗯~”过了良久,梓辛才恍惚着应了声。
“在想什么?”
“嗯?喔,也没别的。就是想起你小时候的事。你刚被抱回来的时候,那么小一丁点儿的小人儿,瘦得像只小猴子,眼睛都还没睁开,没料到那小猴子长大了,会长成这幅模样。”
“又糊弄人,你不过比我大三岁,哪能记得这些?”
梓辛挑了挑眉毛,勾起嘴角狡诘的微微一笑,道:“我自然记得的。”
这一笑当是漆黑夜里猝然绽放的一朵山茶,明丽、清媚,我心里猛的抽动了一下,泛起一阵微甜的疼痛,怔怔问道:“那如今是哪幅模样?”
梓辛一手轻抬起我的下颌,调笑道“小猴子长大了,自然还是脱不了一身的顽劣,只是这毛儿还没长齐呢,先学会了72变,这一张面粉团上勾勒出来似的小脸儿,偏能生出百种神态来,让人爱也不是,恼也不是。”
梓辛这番不痛不痒的话,像吹皱一池春水的清风,风过心乱之后却什么都未留下,我有些不甘的瘪嘴道:“自然是比不上你那荷花美人。”
梓辛沉吟半响,正色道:“这个女人,不值得你如此上心的。”
我心里又有些不平,不值得我上心,那你这些天跟进跟出又算什么?她不值,难道连你也不值吗?还是说这件事根本就没有我掺和的余地?你这是在怪我多事吗?
“呵呵,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小傻瓜,刚还说你长大了,这就又犯傻。”梓辛将手放到我头上,轻轻摩挲着:“有些事情,即使心里不愿意但必须去做的,但你要记着,无论如何,我心里想着的,放不下的,生生念叨的,都是你……只有你一个……”
梓辛的话温柔的、缓缓的流入我耳中,我就像一条饥肠辘辘的小鱼,突然发现美味的诱饵就在前方,便不管不顾的摇着鱼尾欢快的冲到面前,一口吞下去。半响后,我似乎还泡在糖水中,全身软得已不成样子,我晕晕乎乎的想,梓辛这样说,我可以认为是在对我表白吗?他真的这么说了,我要怎么办,怎么办?幸福来得太突然,所以我只是傻傻的看着梓辛,直到梓辛又皱着眉头说道:“过些天,还会有些闲言碎语的,你听过了,也别往心里去,就当是小时候听戏班唱大戏,真的假的,也只是戏文里的桥段,蒙骗台下一帮入戏的观众罢了。”
“喔……”我晕晕乎乎的点头,乖巧答应着,对梓辛后来话里的意思并未深究,一心还在琢磨梓辛之前那一番话。越是琢磨反而越觉着那话未必就是我以为的那般,梓辛口中的对我的在乎,真的就是我期盼得到的那种吗?从小到大梓辛与我亲近,两小无猜,亦兄亦友,连同榻而寝也是常有的事,只是从未提及兄友之外的情谊。梓辛怕是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已将两人的关系想得如此不堪,所以他能够在我心乱如麻时轻描淡写、谈笑自如。想从他的眼里看见对我的牵绊,想见他的出尘的眼底沾染上世俗的风月□□,越是想见,越是变得扑风捉影、一惊一诈。
“梓辛?”我支起身子,目光游离的在梓辛脸上来回穿梭,急切的想要找到一些线索。
梓辛微微有些停顿后,笑道:“要叫哥哥的。我喜欢听你那么叫。”
“哥~”我轻轻叹惜,果然,还是……
“什么?”
“没有。”
“没事了?哼,我倒是有事问你。”梓辛危险的眯起眼睛说道:“刚才在酒吧,喝了不少酒吧?”
“呃?也没多少,不过是这么丁点儿。”我捻起两只手指头比划着。
梓辛用手轻弹我的脑门儿:“还抵赖,我看你是喝痛快了,后来发生什么事情,都记不得了吧。要不是我去抱你回来,你现在还不知道醉死在哪儿呢。”
咦?原来后来梓辛去了,这个……我眼珠子转了一滴溜,这事儿似乎有些不妙,凑过去抓住梓辛的手臂摇晃:“哥~”尾音拖得长长的,心里念着,心软吧,心软吧,可瞧着梓辛脸上似乎还没有松动的迹象,我又艾艾的叫了一声“哥,我下次不喝这么多了。”心中暗骂自己没骨气,为什么明明是他惹毛我在先,到后来还是我道歉,真没骨气呀,不过骨气显然不能当饭吃,更不能在梓辛的怒火烧过来时保我平安。
“醉成那样,趴那儿乖乖睡觉也就罢了,偏偏还招惹了钱家的少爷。要不是小宝儿打电话叫我去,你今晚还不知闹得如何收场呢。”
“啥?我到底又惹什么麻烦了?钱少荣他也在?”
梓辛哭笑不得道:“我看你还真是个小白痴,你在那儿又唱歌,又念诗的,最后还吐了人家一身,难道就全无印象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这下丢人丢大了,苦着脸问道:“这次我念的是哪首?”
梓辛冷嗤一声,朗朗念道:“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而是,爱到痴迷,却不能说我爱你;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爱你,而是,想你痛彻心脾却只能深埋心底……”
我点头,念得真好呀,没想到平时怎么都记不全的诗,醉了反而能一字不差的念出来,梓辛的记忆力也超赞的。等等,这诗我是对着钱少荣念的,而且梓辛当时也在场!想到这里,我脑中像电脑当机般哄的一声出现一片黑屏,这下糟糕了,真是自摆乌龙,喝酒果然是要误大事的呀。“哥,你听我说,我当时醉得厉害,定是以为,定是以为……”
“以为什么?”梓辛充满压迫感的逼过来。
这让我如何回答,难道坦言说将钱少荣当成了你吗?我避开梓辛探究的眼神,黯然道:“喝醉的事情,已经不记得了,不过如果在清醒时,这诗我是断然不会对钱少荣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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