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地书》27.给我以火吧

    这许多日来，我开始仔细深入地八本《马恩选集》，当我读到卷首的文章：列宁的《卡尔•马克思》与《弗•恩格斯》文中论述了马恩的友谊，我是多么的感动与仰慕啊！
    列宁是这样写的：
    在１７０年以前，恩格斯住在曼彻斯特，马克思住在伦敦，但这没有妨碍他们保持最亲密的精神的联系，他们差不多每天都通信。
    这两位朋友在通信中，交换意见和知识，继续共同创造科学社会主义。
    １７０年恩格斯移居伦敦，直到１３年马克思逝世为止，他们两人始终过着充满紧张的共同的精神生活。这种共同生活的成果，在马克思方面，是现代最伟大的政治经济学著作《资本论》，在恩格斯方面，是许多大大小小的作品……
    不要一直在自己的温室里自造理论的花苗，那样只会脆弱娇嫩，经不住室外自然界的风雨。把他们移植到室外的旷野里吧！去经受一番又一番暴风雨的激烈争论，它的根就会扎得更深，茎就会更加茁壮，生命也会更加顽强，开出的鲜花也会格外娇艳的。
    给我多些写信吧！近来寂寞得近乎发狂，孤立无援的置身于渺无人烟的茫茫大荒原，如野狼一般凄厉的尖声长嚎，狂叫出心中积郁多年的悲哀与残伤，可我不敢，只因我还是人，正常的人，如他人一般生活在人间的牢笼之中，还不想如野兽般被驱逐出人类，逃亡到荒原上生存。
    我的心中还有许多思恋，还没有彻底的绝望，爱与责任使我软弱，也是我踌躇不前。
    请给我以火，给我以火，不想再平静中等待那腐烂的可怕的命运。
    我只想在痛快淋漓的燃烧中感受毁灭自己的大欢喜，根本不在乎自身的光和热是否曾经照亮和温暖过别人。我只愿如那天上迅即而逝的流星，一刹那间闪亮之后，便在别人的眼里永远的陨落于无边无际的黑暗。
    给我带一批新的书籍吧！互补的你我，要在各个领域达成广泛的共识，造成深刻的理论分歧，这样我将重新获取巨大的激情与动力，精神抖擞的磨砺手中的武器，以迎接你咄咄逼人的挑战。
    坦率地说，近来许多日子，我是愈来愈沉默了。
    精神的痛苦也不像以前那样尖锐，而是逐渐的迟钝下来。这令我感到可怕，因为这是舔皮煮肉的文火，起初麻木得舒服，但升温慢，却正是毛骨悚然之处，当你一旦警觉起来，一切都来不及挽回了。
    随着人生阅历的加深，我是愈发的热爱鲁迅与张爱玲了。
    他们的书最宜深夜展读，特别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那散发着热烈气息的悲凉的人生询问，会真正的震撼人的灵魂，每一次都不由得让人抚卷唏嘘长叹，恨恨不已。
    他们都是非常清醒的现实主义，因而总给人一种彻底的绝望，彻底的人生虚无感，但他们依然热爱执著于人生，并不因此走向颓废的极端，蔑视人生，放弃人生，而是坦然地面对人生。
    一个更具战士的风骨，因而改造这人生；一个更具艺术家的气质，真诚的享受一生。他们都是真挚热烈的人，尊重人生但不玩弄人生。
    我把他们视作精神上的导师，用以激励自己，引导自己，向上！向上！怎么也不肯把自己的生命，轻易陷没在人生到处都有的沼泽里。
    我不再那么激烈了，因我已日趋成熟了，我或许消沉，但并不颓丧。
    有了你坚强的支撑，我会站得更直，走得更稳。
    我用尽所有力气进行的呐喊，在遥远的地方有你微弱的回应，我就会感到自己并不孤寂。
    在那前进的路上，我将走得更有力气，在殊途同归的终点，你我将重新惊喜的重逢。
    １９９９．０４．０１
    2007年10月23日星期二下午8时52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