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不在吃食上苛待下人帮工,大家做的都是出力气的活儿, 营养自然要跟得上的, 因此他们的吃食比起主人家来其实是差不了多少的。
杨成看着摆在李元张天他们餐桌上的土豆炒鸡蛋、猪肉炖白菜、小葱炒豆腐、白面馒头细面饼、小米粥,再对比了自己手中的两个馒头和一碟老酸菜, 心里瞬间不平衡了。
这两天积攒下来的憋屈与愤怒在杨成的心头熊熊地燃烧着,将他的理智都给烧没有了, 他拒绝去想自己现在的处境, 只想着谁不让他好过他就不让谁好过。
“你们倒是好呀,一群人围在一起吃香的喝辣的, 就只给老子那么一点东西, 这是打发要饭的呢,宋二狗没让你们不给老子饭吃吧。”杨成跑过去飞快地夺了张天的筷子, 蹲在凳子上,专捡菜里面的肉吧唧着吃了起来。
他才不管是不是宋二狗针对他呢,吃到肚子里的东西才是真的。
这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 舍得放油, 就一个鸡蛋炒土豆, 土豆丝上还都闪着油光呢。
这宋二狗还真是不地道, 明明这么有钱, 要是在他运气好的时候借给他一些, 让他赚够了后半辈子的养老钱,哪里还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
想到这里, 杨成一边吃菜, 嘴里开始不干不净了起来。
本来对他就没什么好感的众人愈发地厌恶他了。
李元是被宋辞指派专门看着杨成的, 打算借今天的事情给杨成来一个下马威,他在杨成再一次将筷子伸到了那盘肉菜的时候,将筷子按在了杨成的筷子上。
杨成看了李元一眼,使劲儿地往盘子伸深筷子,他手上的青筋都起来了,李元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还有空打量杨成。
那样的眼神,自动地被杨成解读成李元看不起他了,于是他恼羞成怒之下扔了筷子,抬手就要去掀桌子。
张天和田林注意到了他的举动,使劲儿地按住了桌子。
又怕杨成摔盘子,李元站起来按住杨成的手,“你找死是不是。”
“凭什么都是宋二狗的下人你们就比老子吃的好,让老子在一边干看着,老子不服!”杨成挣不脱李元扯着嗓子喊道。
“你一个下人的下人,还连累着张天欠下了东家那么多的银子,还想要多好的待遇,有两个白面馒头就已经是东家看在你们相识一场的份上给你的了。”李元道,白面馍馍大坪村不知道多少人想吃都还吃不上呢,这人还挑三拣四的。
“成哥,你别闹了。我的那份给你吃,你吃我的吧。”
“别管老子,要不是你老子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杨成一胳膊推开张天,转头对着李元喊道,“下人的下人怎么了,就不是人呀。宋二狗藏起来了老子的卖身契,就要公平的对待老子。你不过是宋二狗跟前的一条狗,凭什么来老子面前充老大。老子混江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张天的心,因为杨成的话又冷了一分。
李元和杨成非亲非故的,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地算了,他抓住杨成的领子,充满恶意地对着杨成道,“你这个贱皮子,欠收拾是不是,大爷我就帮你松松筋骨。”
“来呀,谁怕谁。”杨成兀自逞强地道。
两个人扭打在了一起,或者说这是一场李元对杨成单方面的凌虐。
杨成只不过做过几年的小混混,哪里打得过李元这个经过专门训练的人。
李元专往他的痛处打,甚至为了保证明天杨成还可以干活,他下手的时候还少用了几分力气。
田林和安丰就在一旁看热闹,安老头早早地回了屋子,唯一一个真心拉架的就只剩下张天了。
“成哥,元哥,你们别打了,一会儿二狗来了不好交代。成哥你刚来第一天就打架,会扣工钱的。元哥,你也是呀。”张天两边劝解。
“一边去,再来碍事老子连你也打。”杨成给了张天一胳膊。
“张天,这件事情你别插手了。这个人,将别人的好心都当成驴肝肺了,根本不值得你和东家那么对他。我今个儿就替你和东家好好递教训教训他,省得他以后在宋家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李元道。
“果然是一条好狗呀,谁教训谁还不一定呢。”脸上挨了一拳的杨成吸着凉气,又冲了上去。
闹得这么凶,宋辞这边自然早就听到动静了。
李元下手有分寸,宋辞也就没有出面,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有那么多的人在吃亏的只会是杨成这个后来的,他才不会那么好心去给他出头呢。
“爹爹,那边是不是在打架啊。”虎崽指着鸡舍那边好奇地问宋辞。
“没有的事情,他们在练功夫呢。这练武呀,不下力气不吃苦是练不成的,走走走,咱们去哄你弟弟睡觉。”怕他儿子说要去看,宋辞直接将人给抱走了。
“那可真是够苦的,都叫了这么大声。奶奶和外祖姆给弟弟喂过奶不久,不能睡了,会变成小猪崽的。”虎崽道。
“那咱们去陪弟弟玩吧,崽儿,爹爹给你说呀,这人只有能玩到一起感情才会好的,你看爹爹经常带着你玩,咱们俩的感情就特别好对不对。要想让弟弟们喜欢你听你的话,你不光要会读书,还要会玩。”宋辞忽悠虎崽道。
“真的吗,那等弟弟会走会跑了,我就带着他们去扑蝴蝶捉蜻蜓好不好。”虎崽道,他今天又学到了一个新技能,要做一个好哥哥,除了要给弟弟们做榜样还要陪弟弟玩。
“哎呦,咱们虎崽真是个好哥哥。”宋辞道。
虎崽的小脸再一次红了。
林小河一言难尽地望向宋辞,天天胡说八道地忽悠自己儿子,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
上次虎崽问他们怎么样能快速长大,林小河就说多吃饭就能长高长壮,宋辞却偏偏要和他唱反调,说挖个坑埋些土将虎崽想种树一样地种在地上,不能挪动地方,每天也不用吃饭,晒晒太阳浇一些农家肥,坚持上一年就能有小树高了。
想到自己儿子要被浇那什么,林小河当时就恶心坏了。
同样觉得十分脏的虎崽,也不想着快些长大了,他还是做个小宝贝吧。
等到孩子们都睡着了,林小河就有功夫和宋辞扯皮了,“宋二狗,你干什么把杨成给领到家里来,和这样的人住在一起,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这也没办法,咱们总不能把他卖了,或者再放他出去赌吧。”宋辞道。
“别人家的事情,咱们也管不了那么多呀,你让他卖了身就不怕他对咱们家起坏心。”林小河道。
这人不能逼绝了,谁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那样的反弹。
“他没有那个机会的,我把他和李元安排在一个屋子里,让李元看着他。李元和田林的身手都不错,让他们看着他,不会出大事的,明天我就让他下地干活儿,鸡舍还有咱们家的事情都不让他接触。”宋辞道。
“那他一直不改好呢,你还要管他一辈子。”林小河道,宋二狗真的这么好心?
“宝贝,你想多了。过个七八年,墩子长大了,我就把他放回去了。墩子那孩子还是挺有担当的,到时候杨成就交给他管束了。要是杨成再闹出事情来,咱们对他也已经仁至义尽了,再不到咱们头上的。”
“唉,你说人不想做的事情怎么就不能不做呢。”
媳妇思想还挺超前的,只是无论哪个时代,都没有真正的自由。
“媳妇,我知道你心疼银子,这三百两其实也不算打水漂了。我来给你说说,我今天为什么要这么做。一来,咱们不能给村子里的人留下绝情的印象,毕竟大家伙是要生活在一起的,要是太不近人情了,别人面上不显心在里面也会开始防备咱们的,出了事情他们就会想到咱们当初不是没帮杨成,他们不帮咱们也是应该的。当然咱们也不要他们做什么,袖手旁观算是好的,就怕有人还想来踩一脚。二来,咱们家的鸡肉铺子的收益十分的不错,耿掌柜都眼馋地几次想要找我买方子,你不会以为我只打算在县城开一家的铺子吧,就算为了给将来给咱们的儿子们多分上一些家业,也要多开几家的,到时候与其从其他地方买食材,还不如和村民们合作呢,这样好可靠。”
“卖身契是为了震慑那些想占咱们便宜,上门打秋风的人。咱们要让人知道,咱们不会见死不救,却是非快死了不救。过两天再让人放出风声,说只要杨成还完了咱们家的银子,咱们就将身契还给他,多一文都不要她的。”
“他们什么时候还得清呀。”林小河道,宋辞放出去这个谣言,不大现实。
“这不要紧,咱们要让人知道,咱们给了杨成活儿干,每个月还给他工钱养家,只要他还完钱就放他自由。”宋辞觉得村子里只要是明白事理的人都会夸他的。
“好吧,你总有你的道理。”不能让人觉得他们绝情,林小河也是知道的,只是代价蛮大的。三百两,他要花上两年的时间养上五六十只猪,才赚的到呀。
林小河只养普通猪,他的事业远远没有宋二狗赚钱。
“那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宋辞两只手按着林小河远离腋下的地方,威胁着要挠他的痒痒。
“你赶紧给咱们儿子赚钱去。”林小河推了一把宋辞。
“遵命,媳妇大人。”宋辞说完,用头拱开了林小河被子钻进了他的被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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