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部, 移波城安家,嫡公子安仲锦带领着安家的一众后辈子弟等候在大门前。家主安子越尚在闭关之中,安家的大小事务自然落到了他唯一的嫡子安仲锦身上。
看得出来,安仲锦为了招待冥部来使颇下了番功夫,不仅自己身上玉冠锦袍穿戴得体,就连跟随在身后的安家亲眷和仆从也按照身份尊卑有序排开, 将玄部世家大族们最看重的礼节做的一丝不苟。
几个时辰以前, 他们曾收到一封冥部送来的拜帖,拜帖上写明了预计到达的时间。安仲锦看过落款才知悉,此番出使的竟是在冥部修为排名第一的建元君漓祝。冥部那边如此重视安家, 甚至直接将排名第一的顶尖高手派来,安仲锦心中颇为自得,连带着觉得与冥部结盟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可是他的这份志得意满却没有持续多久,冥部建元君一行人比当初约定的到达时间已经迟了半个时辰之久, 却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安仲锦等人已经在烈日下站了足足一个时辰,渐渐地, 一些修为不足体力不济的仆役开始懈怠起来。
他们慑于二公子平日的威势不敢直接离开,只好暗地里制造事端, 很快那些用来招待冥部来使的贵重器物便接二连三地出了问题,借着处理这些事情的由头,陆陆续续走了一批人。
安仲锦心中气恼,却碍于正事不能发作, 好在站在他一旁的安羡月明白他的心思, 半是说给众人听半是安慰安仲锦道:“兄长不必在意这些小事, 还是留在这儿迎接冥部来使要紧。
今日到门口出迎的人我那里都有记下,是谁擅离职守扰乱人心回去对一对名册不就知道了,到时候再处理他们也不迟。”
安仲锦听了这话,心中又有了底气,他赞赏地看看安羡月:“还是羡月识大体,恰好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这冥部来使未免太不守礼节,似这般拖延行程,到底要我们等到何时?”
安羡月刚想安抚自己这心浮气躁的兄长几句,便发现她附近的几个安家子弟正有些惊奇地望着天空:“快看,那是不是冥部来使的车驾?”
由两只绛霞仙鹤拉着的车驾后面跟着的是一小队浮于空中全身被黑色甲胄包的严严实实的精锐冥夜卫,这样有些奇特的阵势在玄部可是闻所未闻的,是以这队人马靠的越近,安家众人越是肯定这便是他们要等的冥部来使。
已经在烈日下晒足一个时辰的安家众人,立时像看到了希望一般重新打起精神。
然而更加令他们惊异的事情还在后面,冥部来使建元君的车驾稳稳落地以后,车门却仍旧紧闭,车上的人丝毫没有下来的意思,而那队冥夜卫也极其缄默地站在后方。
那辆华贵的车驾中传出些微的响动,先是急促的喘息,再后来似乎是有人极力将声音压抑在喉咙里。
漓祝被安归岚折腾得眼角泛出薄红,原本清冷鲜有表情的俊颜上现出焦灼又隐忍的神情,他好不容易适应了现在的处境,用浅金色的眸子瞪着沉渊君,微微发颤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几分怒气:“现在已经到了玄部安家,你怎么还能这般胡闹,快住手。”
安归岚有些无辜地眨眨眼睛,凑近漓祝跟前:“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建元君暂且忍一忍吧。”因为和漓祝距离太近,他说话时气息有意无意地拂过漓祝的耳根,漓祝更是觉得脸颊火烧一般发烫。
“可是这样被安家人听到……定会误会我们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停下……”
“要的便是被他们误会,为了让我这男宠装的像一些,只好委屈建元君发出点声音了。”
漓祝摇摇头急的几乎要落下泪来,奉阳的严格管教和他向来的自律克制让他无论如何也冲不破这道心里的防线。
“可是我们如今已经到了安家大门口,再这样僵持下去他们定会起疑。还是让我来帮建元君一把吧。”
也不知安归岚刺激了何处,漓祝的身体猛地向后仰去,动作幅度之大几乎让他的头磕在沉香木雕的窗格上,与此同时,漓祝的声音冲破了紧咬的牙关。
安归岚有些心疼地将漓祝拉了回来,免得他撞破了头,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他看着漓祝满脸纠结痛苦的样子,心一下子软了:“是我错了,我再不会难为你了。等到了安家我一切都听建元君的可好。”
漓祝顺过气来,手中凝起一团咒术,抚平了他和沉渊君的衣衫,竟也不推辞沉渊君的提议:“我也并无其他什么要求,只有一件事需要征询些意见。沉渊君既然要在这段时间里掩盖身份,再叫赐号恐怕不妥,那一会儿下了车,我又该如何称呼你呢?”
安归岚倒也大方:“直呼名字,或是其他什么称呼,随建元君喜欢便好。”
“叫你阿澜,也可以吗?”
见安归岚点头,漓祝松了一口气,心中不知是感动还是欢喜。他没想到,有一日这个他只敢在心中默默使用的亲昵称呼,竟也可以在现实中叫出口。
车中的建元君和沉渊君之间气氛颇为和谐融洽,然而车外不明就里的安家众人则早就悄悄议论开了。玄部世家大族之中从不缺少风流韵事、八卦秘辛,如今这车中传出的声音如此暧昧,他们就算听不清车中人到底说了些什么,也能将里面发生的事情猜出个七八分来。
有人沉不住气,竟将不满大声说了出来:“这冥部来的建元君真是好大的架子,姗姗来迟不说,到了安家门口竟连车都不下。”
这边话音刚落,便有个管事模样的人做出一副颇为大度的样子劝说道:“算了算了,你难道没听到人家建元君正忙着呢?”
那人听了反而更加不忿:“原以为冥部第一高手是个一本正经、清心寡欲之人,没想到竟这般风流,连出使都不忘在车上寻个乐子。”
“唉,谁说不是呢,也不知这车上载着的是何等美人,能勾得堂堂冥部高手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等荒唐事来。”
安仲锦被漓祝晾在一边,心中的怨毒不满几乎都要溢出来了,想他身为安家嫡子,何时受过这等委屈怠慢,听到手下人如此过分地议论建元君竟然也并不阻止,反倒觉得有几分报复的快意。
还是安羡月用警告的目光扫了那几个越发放肆的人一眼,才让他们噤了声。
终于,车门被人用法术打开,车帘被一阵风吹起,漓祝身形一闪便已稳稳站在地上,他身法轻灵速度极快,除了安家那几个修为上颇有造诣的兄弟姐妹,剩下的人连看都没有看清他是如何眨眼之间就出现在了那里。
安仲锦面色阴沉,眼神莫测,似乎对漓祝的实力颇为忌惮。倒是安羡月的脸上现出几分赞赏的神情。
建元君下得车来,却并不急于同安家的人见礼。他动作体贴地撩开车帘,伸着手臂将车上的另一个人搀扶了下来。
在建元君之后下车的年轻男子似乎没有半分灵力法术,即使穿着厚重的华服看起来仍旧身形瘦削,就连下车的动作也不甚利落。建元君小心翼翼地抓着他的手,一刻都不敢松开,生怕那人没了自己的搀扶便跌倒在地。
由于二人的面容都恰好隐在车的阴影中,安家众人一时之间也看不清楚,但是只看那身形也知道,建元君悉心照顾的那位定不是个女子。安仲锦看看青年那艰难的动作,再联想到之前车中的暧昧声响,唇角勾起一个轻蔑又刻薄的笑容。
正当安仲锦觉得冥部的建元君漓祝也不过如此,抱着看戏的心情站在原地,看着漓祝牵着他那小情人一步一步走到近前的时候,眼中所见却再次惊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觉得建元君身旁那高瘦青年无比面熟,即便十年未见,那人的容貌早已经不是当初的少年模样,可是那双他一直极为厌恶的灰色眼睛却是不会作假的。
安仲锦不曾料到,当初被他赶出安家的七弟安归澜竟傍上了冥部第一人建元君,借着出使的名头,就要风风光光地再次踏进了安家的大门。
发现被安仲锦死死地盯着,安归岚那张脸上仍旧是一副淡然平静的表情,只是眼神愈发冰冷,深若寒潭的灰眸仅仅在安仲锦脸上停留了几秒,便越过他看向了大门内安家的亭台楼阁。
安仲锦身旁的安羡月看到安归岚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她很想和对方说些什么。
可是她最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又怎么会看不出此刻安仲锦和安归岚之间的紧张氛围,只好将那些想说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等待着合适时机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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