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星光》17.说清

    Chapter 17
    离直播也就两小时了, 这个时候找上门来聊卓阳，无非就是一件事——逼着签经纪约。
    这种事情不是没发生过，以前一些电视台的选秀节目到了比赛中期，就会让所有参赛选手和电视台下属的艺人公司签订经纪约。如果不签或是犹豫的，往往会在接下去的比赛中因为各种原因被淘汰。这也怪不得电视台，毕竟捧红一个人难, 好不容易有了粉丝, 谁乐意让这块肥肉掉入别家的碗里呢。
    宁歆觉得这次盛星显而易见应该也是效仿这种做事的风格。
    等了一会儿，没见宁歆有回复，许宸佑的第四条消息发了过来。
    这次更简单, 就一个问号。
    宁歆还在盘算着如何拒绝，一通电话下一秒就打了进来。
    来电显示“许宸佑”，她一紧张，按了接听键。
    许宸佑在电话那头听到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 有点急切地问，“怎么回事？你那里什么声音。”
    宁歆正在厨房, 刚才顾着看电话没注意到案台上搁置的购物袋，又因为不小心按错了接听键, 慌乱之间袖口勾到了购物袋的口子，里面几颗土豆顺势咕噜咕噜滚了出来，掉了一地。
    “没事，东西掉地上了。”她快速回复电话里许宸佑的提问, 一边蹲下, 去捡落了一地的土豆。
    这会儿什么都甭说了, 已经是鱼出池塘，肉在砧板的境况，她干脆豁了出去，开口问道:“许总，您找我有事？”
    许宸佑在电话那头顿了顿，才说，“我给你发的消息，看了吗？”
    宁歆故意停了几秒，装成去看手机的假象，几秒后才回答，“哦，不好意思，我才看到。”
    她接着说，“你要过来找我谈卓阳的事？”
    许宸佑在电话里淡淡应了一声，还没开口，宁歆又说，“许总，您要聊卓阳什么事？急吗？如果不是很急能不能约明天，我今天……可能不方便。”
    宁歆还是有些怂，想用拖延的政策，她心里想着能拖过一天是一天，反正今晚只要卓阳上了节目，那么之前网上的那些恶意的谣言就能更立不住，同时还能帮卓阳再聚一波粉丝。
    没想到这一次许宸佑回答的也很干脆，直接说：“急，过了今天也不是不能谈，只是……怕有些晚了。”
    宁歆脑子里的那根神经一下就绷了起来。她想问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什么晚不晚的。但又一想电话里说什么都不如当面谈，于是就说：“既然这样，那我抽个空和许总见一面吧，怎样？”
    “恐怕我们会聊到很晚，你今天不是不方便吗，会不会耽误？实在不行，还是下次再约。”许宸佑说。
    宁歆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人到底什么意思？故意吊人胃口吗？她沉了沉气，说：“不耽误，还是今晚吧，我这边处理完就行，我尽快……”
    许宸佑打断她后面的话，“那好吧，我一会儿来接你，你给我发个定位。”他似乎心情不错，语气和善了许多。
    宁歆应声说好，许宸佑就挂了电话。还没喘过气，这人的消息又来了，和催命一样。
    【给我定位。】
    宁歆看了眼手机，被这人烦急了，一口气加了个很拧很长的尾音，狠狠发了出来，连并双脚在地上直跺。
    发泄完了，她还是乖乖把自己的定位发了过去，不过在手机上她做了略微调整，那根定位针被移到了小区门口。
    许宸佑的答复很快回了过来。
    【我半小时后到。】
    半小时后，宁歆按着定位等在了约定的地方。
    许宸佑对时间的把控很有一套，北京这种交通，他竟然说半小时还真掐准了半小时，一分不多也一分不少。他今天开了台SUV，宁歆一开始没认出来，一个人还在小区门口的电线杆边上发呆，等他连着叫了自己的名字好几声，她才看到他。
    她跑了过去，离着车窗一些距离喏喏叫了声许总，态度很恭敬，就是看上去挺假的。
    许宸佑也没和她计较，径自下了车。他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开口问，“你住这？”
    宁歆点了点头。
    许宸佑没说话，目光不停扫视着周边一整圈范围，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北京这段时间风大，太阳一落山，风吹到身上就会有种冬天即将来临的寒冷感。宁歆出门的时候有准备，特意穿了件长风衣。此刻，他们站的地方正好是小区进出道上，这地方周边是好几幢高楼，风旋得厉害。她手不自觉地拢了拢风衣的襟口看许宸佑，只见这男人只穿了件薄薄的休闲夹克，身板笔挺地在风里站着。
    “许总，我们去哪谈？这里风大，不上车吗？”宁歆问了句。
    许宸佑收回目光，看着宁歆，“这附近有没有比较适合聊天的餐厅？我们边吃边聊。”
    这个点还正好就是饭点了，宁歆刚才出来的时候也没想到，许宸佑一说，她心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就是，这人不会是又要敲自己一笔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宁歆心里所想，许宸佑对着她淡淡一笑，说，“这次是我请你吃饭，地方你挑。不过，最好找一家适合聊天，又有电视直播的餐厅。”
    宁歆还是第一次遇到个请吃饭要求还那么多的，她睨了许宸佑一眼，心里嘀咕了几句对方事多。想着有电视直播的地方往往会很吵闹，不怎么适合安静地谈话，她还真不知道哪里比较适合。
    宁歆正在努力想着去哪，忽然一阵风吹得急了，一下把她拢在后脑的秀发全吹散了起来，扬在正好启亮的路灯之下。
    许宸佑见到了，手一伸，拽着宁歆的胳膊把她拉近自己，另一手捋了下她随风乱扬的发，快速带着她往车后方的角落走。
    “别在风口说话。”他说道，顺势放开了几乎揽进自己怀里的人。
    其实，刚才那一下许宸佑没控制住握力，都把宁歆拽疼了。
    不过宁歆没喊出声，只在他放开她之后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还对他说了声谢谢。随后她才去梳理自己蓬乱的头发，又偷偷朝他看了好几眼。
    许宸佑被她的眼神盯得有些尴尬，垂眸，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下，又问：“想好去哪了吗？”
    “许总，真的由我决定去哪吗？”
    许宸佑点头，抬眸望着宁歆，此时他原本就清俊的眉眼在路灯下格外清晰，也格外肯定。
    十分钟后，宁歆带着许宸佑来到双井桥附近的一家烧烤店。
    这家烧烤店有两层，外面的门面装修的很有古色古香的味道，里头进去竟然也是小桥流水。不过和那些吃中餐的饭店比起来，这里的桌椅相对都矮了些。因为在桌椅底下都有烤炉，坐在矮凳上能让人产生在户外烧烤的感觉。
    许宸佑头一次来这地方，他一进门就开始打量起这里的环境。虽然装修的很有特色，但是毕竟这家店有些年头了，墙角立柱的柒掉落了一些以外，强面上也多多少少有些污渍油迹。
    宁歆瞟到他已经微蹙的眉，对他说，“许总，您别看这里有些旧了，生意好着呢，东西很好吃，我保证一会儿你吃过后，以后还会想着再来。”
    许宸佑没回话，只沉默地跟着她一路往里，不过大概意识到自己表情出卖了自己的想法，原本微蹙的眉头略有舒展。
    宁歆对他的别扭嗤笑一声，别过头也不说话了。
    这个点，店里的食客已经坐了七八分满，服务员全都穿梭在各桌和传菜口之间，他们俩进到里面还真没人上来招呼一下。
    好在宁歆是常客，她在大厅里踮着脚看了看，熟门熟路地带着许宸佑来到一张离着电视机最近的空桌前。
    等两人坐下，服务生恰好就来了，给了宁歆一张菜单一支笔让宁歆自己勾选。
    宁歆又把菜单递到许宸佑面前，征求他的意见，“许总，您看看您爱吃什么，在后头打个勾就行。”
    许宸佑把菜单推了回去，说：“你比较熟悉，这次你决定。”
    宁歆也不客气，叽叽喳喳兴致提了起来，“那我就帮您选了啊，您有什么忌口吗？”
    许宸佑说：“没有”
    这下就好办了，宁歆按着自己喜欢的口味点了好大一盘。服务生端上来的时候，许宸佑还以为这是和隔壁桌一起的量。
    四只已经半熟的烤猪蹄被服务生最先架在了烤架上，还有些软骨，牛羊肉串，都被并排架在了一边。剩下的蔬菜鸡翅板筋以及烤鱼等都架不上去了，就被宁歆直接摞在烤盘里。
    服务生忙完餐桌上的，又帮忙燃了下面的烤炉，宁歆突然想起来，对着服务生说，“再来两扎黑啤吧。”
    她回过头对着许宸佑介绍倒：“许总，这里的黑啤特别好喝，是店里的机器自己酿的，您尝尝吧。”
    “我开车。”许宸佑拒绝。
    宁歆对他笑了笑，“一会儿我给您叫个代驾，您一定得尝尝。”
    许宸佑默了，看着宁歆熟练地翻转着烤架上的食物，想和宁歆开始聊聊正事。
    可他话还没开口，服务生已经端着两扎黑啤走了过来。宁歆快速递了一扎给许宸佑，说：“许总，还是先吃吧，吃完我们再聊。来，我敬您。”
    话说完，就着扎杯，咕噜咕噜直接干了好大一口。
    许宸佑和宁歆在餐桌上遇到过三次，前两次宁歆都有喝酒，可许宸佑都没亲眼见到过。这次是第四次在一起吃饭了，宁歆喝了酒，还喝得那么爽快，这倒是出乎许宸佑的意料之外。
    虽然在娱乐圈混不管男女烟酒都得会，但毕竟是名看起来还算柔柔弱弱的女生。有时为了自保，女生们一般在酒桌上是能不揽酒就尽量不揽酒的，哪有像她这样的豪气爽快自己讨酒喝的，不知道这样容易出事吗？
    许宸佑想到这些，看宁歆的眼神就有了点变化，漆黑的眼眸一下子深沉地见不到底，暗淡无光地落在宁歆的身上。
    一大口入肚，宁歆放下杯子，一边劝许宸佑喝上一口，一边把烤熟的肉串放到许宸佑跟前的盘子里。
    她其实是在故意拖延时间，离着王牌大比拼这档节目还有不到一小时就要直播了，现在千万不能有任何意外发生。
    没想到许宸佑开口了，“先别忙了，我还不饿，我们聊聊吧。”
    宁歆手里的动作一滞，神色紧张地盯着许宸佑看，她在担心他会提签约的事。
    许宸佑这次直接问：“上次我的艺人总监和公关总监是不是找你谈过关于卓阳的事？”
    宁歆觉得该来的还是躲不掉，楞楞地点头。
    许宸佑继续，“你是觉得盛星不够好，所以卓阳的经纪约签过来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他在盛星还不如在外头有前途？”
    当然不是，只是她有她的考量和不能对外言说的原因。
    “并不是的，盛星很好。只是，我想两位总监他们可能没有搞清楚状况，卓阳不是没有经纪约，我是他的经纪人，我正在负责他所有的演艺事务。”宁歆解释道。
    她继续说，“我知道贵公司捧人的原则，我很赞同你们的做法。但是，在撤下卓阳前，能不能让他上完今天这档节目？”
    许宸佑的目光再次打在宁歆身上，这次清晰了许多，他问：“所以，原来你现在是在担心我会临时撤了卓阳？”
    宁歆刚才那一口下去的酒劲儿上来了，胆子瞬间大了不少，她有些激动，回道：“要不然呢？你们不都是在关键时刻卡住别人，让人和你们签约的吗？”
    宁歆这一句说完，许宸佑这下彻底变脸了，他眉目冷冽地盯着宁歆看，一直看了许久后才冷笑了一声，说：“如果我真想要撤他下来，有一百种方法，但里面绝对不会有一种是陪着你在这里一边撸烤串，一边逼着你转让经纪约。”
    “我承认我今天找你出来聊卓阳是另有目的，但这目的也不是你心里想得那么肤浅。”
    “找你出来，是想让你看看今晚卓阳的表现。但是，其实不用看我就能告诉你结果了，卓阳今天的成绩不会很好，这结果不在我们，而是因为卓阳没有一家有背景的公司在他后头帮衬。”
    “宁小姐别忘了，这档节目除了我们投了资金以外，还有其他公司也投了，也就是说各家都有各家的打算，电视台会因为利益给到各家艺人该有的出镜率。所以，说句实话宁小姐别生气，依你现在的能力和资源根本配不上卓阳的潜力。”
    “另外，我觉得宁小姐好像对我的误会很深，我有必要为自己多解释几句，我原本要我的总监来找你谈并不全是为了卓阳，是他们理解错了我的意思。”
    许宸佑说完这句停住了，他起身有意离开。
    宁歆没懂他最后一句话，跟着起身拉住他，“许总能把话说明白再走吗？什么叫不全是为了卓阳。”
    许宸佑的眼神暗了暗，原本就不怎么言笑的脸上更拢了层不容忽视的凛然。他用一只手盖在宁歆的手背上使力一握，趁着宁歆吃痛，被拉住的那条手臂顺势往外一抽。
    宁歆抓不住，突然失了重心，一下子又跌坐回了矮凳上。她仰着头，亮澈的眼眸直直地盯住许宸佑看，似乎仍不服气，等着他给出答案。
    许宸佑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和她倔强的眼神在空气中互相交织角力着。然而没多久，他就有些败下阵来，对着这个思维似乎完全没和自己在一个频道上的女人脱口而出，“我想要的人，其实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