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晴还不知道谢家为她手上这只羊脂玉镯子发生了多大的事。
她将首饰盒子收好, 贵重的东西看多了,这枚镯子算不上多么昂贵,但她还是挺喜欢的。
下次再见谢霁要好好和他道谢。
温晴生日后,导演薛志新邀她一起去看剪辑好的《美人图》样片,对于自己第一次担任女主角的电影,她很重视, 没有错过其中每一个步骤。
全片长达140分钟, 要比一般电影都要长,这是薛志新苦心剪辑后的成果,如果不是为了时长限制, 他恐怕拍下来的每一帧镜头都不想剪掉。
预览完样片,薛志新意犹未尽地看着温晴道:“感觉你在出演灵韵的时候还是有点小,如果是现在的话,我觉得可能更合适。”
灵韵是二八年华的样貌, 但其气质轻灵脱俗,温晴在饰演时期诸事缠身, 虽然演技浑然天成,但现在她彻底放开后的心态更贴切于灵韵本身。
薛志新就一打量她, 就看出她身上与之前细微的差别来。
温晴将一缕长发撩至耳后,她没有否认,她自己都感觉变了许多。
自己将真相告诉父母,陆文煊判处了死刑, 从重生以来她心头最大的一块石头被搬了下去。
还有......
薛志新忽然一脸八卦的问她。
“晴晴,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哪有。”她愣了愣, 下意识否认道。
“那你有喜欢的人了吧。”
他嘿嘿一笑,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珠一转,像是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
行啊,谢大少爷,这么快就把小公主给泡到手了,真有你的,不过这下温家可要被你弄的鸡飞狗跳了。
他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薛导你还关心演员的感情生活啊。”
见温晴有点不高兴,薛志新连忙补救道。
“开个玩笑,晴晴啊,说真的,你这个年纪多谈谈恋爱也好,也别怕你粉丝知道,你走的是实力派不是偶像派,不用和那些小鲜肉小花旦去学什么恋爱禁止,咱们圈里,你尽管横着走。”
温晴只是被戳破了心事,一时羞恼。
她喜欢谁?两辈子都没喜欢过吧。
那是什么样的感情,她不明白,她只知道如果对象是谢霁的话,也许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毕竟......他长得好看,也喜欢自己。
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温晴摇摇头,让自己别胡思乱想。
太早,真的还太早。
她不想就这么快用一种关系束缚住自己,她有远比自我感情更想要实现的目标。
金花影后的舞台,她想要登上去,她想得到前世自己没有拿过的荣誉。
这是作为一个演员最高的追求。
她知道,离这个目标,自己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虽然网络上吹捧自己的人太多,好像第一部电影能拿到最佳女配,那么第二部由自己主演的《美人图》一定也能得到影后桂冠,可如果认真想一下的话,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美人图》是一部纯商业片,对于热衷于文艺电影的金花奖来说,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无论她演得多好,只有被一票否决的份。
那她为什么还要接《美人图》这部电影,因为她想磨炼自己,她是天赋型的演员,她也需要经过锻炼,还要借助薛志新在商业电影上的地位,打响自己的名气。
无论是《战时风华》还是《美人图》都是帮助她的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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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有你看中的新本子吗?”
顾明手里有一堆资源,可关键是她看不中啊。
顾明觉得自己变得很有耐心了,也不忙着催她,温晴翻了几个剧本,都是好本子,可都是偏商业化的风格,她下部电影想出演文艺片。
“还有吗?”
“有是有,不过那个本子的导演名不见经传,我查了下还是个新人,没有代表作,不好判定他的水平,所以我没拿给你看。”
“他叫什么?”
“邵一。”
温晴眼前一亮,连还有几本没翻的剧本都没看,直接就说。
“就他了。”
重生带来的金手指之一,她能够知晓未来。
邵一,名字奇怪,人也奇怪,可在未来他被称为百年难得一遇的鬼才导演。
喜欢他的人爱之如狂,厌恶他的人恨他若死,他性格叛逆,总喜欢剑走偏锋,导演风格也是独树一帜,处女作《夜莺》一问世便惊艳四座,它作为纽兰国际电影节上第一部来自华国的开幕电影,一举囊括了最佳剧本和最佳导演,在国内也是大肆收割奖项,就连最高冷的金花也对它青睐有加,将最佳电影的荣誉赠予它。
等顾明将邵一的剧本找到递给她后,她一看,剧本名的确是《夜莺》。
这是一个有些阴暗的故事,女主名为叶莺,在她十八岁这一年,她与母亲二人离开了家暴又出轨的父亲,举家搬回了母亲曾出生长大的地方,一个有些闭塞的小镇。
穿着丝袜与高跟鞋,卷着长发,衣着时髦,妆容精致的母女二人与这个小镇有些格格不入。
小镇的人们朴实无华,窄窄的街道,四通八达的小胡同,大街上许多妇女拿出自家种的蔬菜叫卖,顽皮的小孩子在大人身后跑来跑去,人们用的最多的交通工具是自行车还有三轮,街面上很少见有私家车,空气也比大城市里干净,一切对叶莺来说都是那么新鲜。
虽然外婆对她们的到来没有表示欢迎,让她们住的是家里最小最旧的一屋子,可她天真的幻想过,自己能这里有一段崭新的生活。
可是她和母亲都没有预见过恶意的流言有多么的恐怖。
她们是女人,柔弱美丽的,没有丈夫,没有父亲,还被娘家嫌弃的女人。
可流言蜚语没有停止,因为自身的美貌,某日夜晚,她差点就被居心不轨的表哥糟蹋,她威胁住了表哥,可即使她去报警,警察也只用下流的眼神看她,互相推拒不肯立案。
母亲与父亲离婚已经花光了她的勇气,此时的她只会劝说女儿逆来顺受。
“她和她的妈妈都是妓.女,所有人都这么说。”
“母女俩都长了张狐媚的脸,天生的贱货。”
“她可比她妈妈能干多了,那双眼睛看谁都像是在勾引人。”
在小镇的学校,她遭受着所有女生的敌视,在学校之外,更有数不清的男人希望能和失去所有依仗的她来春风一度。
后来,外婆因脑溢血去世,两个舅舅为家产打进医院,一死一伤,可所有人都将无法发泄的怒火再一次堆砌在她的头上。
“灾星,祸害,扫把星。”
小镇的人们全都沸腾了起来,他们终于有了唯一的公敌!
他们闯进了她的家,抢走了所有的财物,母亲护不住她,反而被众人殴打昏迷,她哭着躲避,却被疯狂的女人抓住长发,用剪刀剪成杂草,她的衣服被剥下来,赤身裸体拖到了街上,女人们在她身上吐了唾沫,朝她扔下鸡蛋。
她满身都是被女人指甲抓挠的伤痕,美丽的脸上充满了恐惧。
女人们在动手,男人们冷脸旁观着她,唯一暗恋她的男孩却因为懦弱隐藏在人群中不敢出头。
这一场狂欢虽然最后被姗姗来迟的警察制止,可意料之中的,谁也没有受到惩罚。
叶莺躺在医院中,母亲默默落泪,她的脸上只有憔悴,没有任何生动的美丽了。
伤势痊愈,她孤身一人离开了小镇,离开前她想带走妈妈,但是妈妈摇头却说,她只有这一个家了。
四年后,再次回来的她身边跟着一位高大的运动员男友。
好像谁都忘了那一个疯狂的夜晚,母亲变成了小镇中所有女人的样子,黝黑的皮肤,粗大的手脚,朴实勤劳但不再美丽,她沿街卖着蔬菜,表哥家的小侄子被她抱着细心照顾。
那些女人们见到她也如见到故友的孩子,亲切而友善。
“阿莺回来啦,你妈就在前面,我去给你叫。”
“桂姐啊,你家阿莺带男朋友回家了,快收摊吧,卖不完的菜我要了,没事,都是邻居,帮这点忙算不了什么。”
男友单纯地说:“你家这里的人真热情。”
叶莺摸着脸蛋的两道疤痕,忽然笑道:“是啊,都是乡里乡亲。”
故事便在这里终止。
温晴知道,这就是这个剧本的结局。
带着让人细思极恐的味道,这个结局在前世也被无数人争论了许久。
有人说,叶莺也和自己母亲一样,在失去了过人的美丽后,小镇的女人便没有了嫉妒,将她视作同类,所以对她亲近,对她不再抱有恶意。
这才是让人觉得恐惧的地方。
因为你的与众不同,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就将你视作异类排斥,而当你从高贵的天鹅堕落为他们般丑陋,这群叽叽喳喳的麻雀才肯接受你为同伴。
叶莺太像她的母亲,母亲选择了顺从,而她也何尝不是。
为了现实而低下头,她只能接受。
一个人的意志无法向整个环境妥协,因为人是社会的群体,谁都不愿意被看成异类,被大众孤立。
这是多么的讽刺而可笑,曾经那么明媚的少女,却要收敛光芒,不能张扬。
也许她在外面的世界收到了更多更大的挫折。
也许她只是为了回到唯一的亲人身边。
所以她回来,带着男友,她所视作的依靠回来。
这个家乡,乡亲们淳朴无害的向她招手。
欢迎你,你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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