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一扒那个萝卜精》37.人面人心人不知

    元深深是被一阵轻缓却规律的敲门声吵醒的。
    她睡眼惺忪的坐起, 问道：“是谁？”
    敲门声停下，隔着门板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声：“我们是奉命前来为姑娘梳妆打扮的侍女。”
    元深深起身开门，只见外面天色微亮，数个穿着喜庆的女子正恭顺垂首站在她房门前。
    “这是做什么？”元深深疑惑，这天色才黑，梳妆打扮做什么？
    为首那女子福了福身, 回道：“今日是姑娘和沈仙师打大喜之日, 我们是来服侍姑娘梳妆的。”
    元深深大惊，她不过睡了一觉，怎么就是一天后了？！
    “姑娘, 吉时快到了。”为首的侍女轻声催促。
    元深深压下心底疑惑，让她们进来。
    净面、换衣、擦脂、抹粉，侍女们将带来的箱子全部打开，里面放着许多胭脂和饰品。元深深被服侍着换了衣衫后便一直坐在梳妆台前, 看着为首那人帮她上妆。
    她看着面上一层一层匀上的面霜，唇上一点一点描红的艳色, 身上火红火红的嫁衣，人还有点恍恍惚惚。
    她心里想着, 怎么这么快，就要嫁人呢？仿佛昨日沈先才跟她说情话，她还没想好呢，就穿上嫁衣了。不过, 一想到马上就会在沈先的宗族, 沈先长大的地方, 在沈先的长辈见证下与他成亲，她的脸上红了，没画胭脂也好像画了。
    她漫无边际的想着，四周的侍女们安静无声的为她装扮着。一头长发已经盘好，金色的凤冠沉甸甸的压|在元深深脑袋上。
    等至最后，元深深看着铜镜里浓妆重抹的自己，忽然紧张地摸了摸脖颈间平出送的玉石项链。
    “姑娘真是美极了。”之前为首的侍女束手一旁，微微笑道。
    “谢谢。”元深深轻声道谢。
    一人用托盘将垂满流苏的盖头端过来，侍女伸手拿起，轻轻地盖在了元深深脑上。眼前缓缓被红色遮盖，元深深微微低头，看着叫上红色鞋面上绣着的鸳鸯微微出神。
    不一会儿，旁边的侍女扶她起来：“姑娘，时辰到了，新郎官来了。”
    元深深顺着她的力道往外走去，轻轻跨过门槛便停下。忽然侍女松开手，元深深一惊手下意识的伸出去想扶住什么，却握到了一双干燥的手。
    “别怕，我在。”沈先低沉的嗓音响起，元深深紧了紧手下的手，心里安定下来。
    元深深盖着盖头看不见路，只能跟着沈先的牵引一步一步的走。她看着盖头下方晃动的流苏，感觉到两人似乎穿过了一条回廊，路过了一处院子，最后到达一处厅上。
    大厅内静默无声，元深深不知盖头外是什么光景，紧张的站着。
    “沈先，怎么还不拜堂？”平出的声音响起，沈先没有放开元深深的手，他看着坐在主位的平出和因为他坚持摆放出的父母排位：“师父，我想先带深深去姻缘石，在上面刻上我们的名字。”
    元深深一愣，不知道这是什么，她微微转向沈先说话的方向，没有出声。
    那平出却是忽然扬高了语气：“你何必去那里？！”
    “姻缘石上记录着每一位玄鸣宗弟子和他们伴侣的名字，我带深深去，不过是留个名罢了。”
    “师父，既然师弟坚持，那便随了他意便是。”沈言庭在一旁帮沈先说话。
    平出面上虽有不满，但想了想，最终还是同意了：“那就去吧。”于是这场婚礼的两个主角，一个主位，一个看客，四人往玄鸣宗的正殿旁的偏殿而去。
    他们这一身装扮着实扎眼，在玄鸣宗这个弟子均着白色武服的地方靓丽极了。不少弟子看热闹一样看着四人，发现是沈先成亲，张口欲言，见到一旁冷气森森的平出和笑而不语的沈言庭，就把话都咽了回去。
    元深深盖头下的脸上满是疑惑，她倒不担心沈先会把她带到什么不适宜的地方去，只是觉得这仙家大宗成亲和普通百姓很是不同，居然能成婚之前登记名字的。
    一路胡思乱想，牵着元深深的手轻拍一下她的手背：“到了”
    元深深站定，沈先看着平出：“师父，请吧。”
    平出乜他一眼，哼了一声，伸手召来守着姻缘石的守护者：“劳烦将姻缘石取出，我这不成器的徒弟今日要在其上登记上他道侣的姓名。”
    那护石者面上犹豫：“平出师尊，姻缘石必须要拿掌门的手书才能取出登记，您……带了掌门的手书吗？”
    平出瞪他一眼：“登记一个名字罢了，有什么好禀告掌门的，老夫的面子不够吗？！”
    那护石者连忙躬身，一边口中连道：“不是、不是。”一边掏出一把钥匙，插|入殿后一处凹槽内。
    一阵机括声响起，护石者捧着姻缘石出来了。元深深偷偷地掀起盖头一角看去，却原来那姻缘石不似她想象中的一块大石头，而是似书的模样，红色的石头上三个鎏金的大字——姻缘石。
    护石者把姻缘石在桌上摊开翻到‘言’字辈弟子一列，然后将姻缘石专用的刻刀摆在一旁便退开了。那刻刀做成一枝桃花枝的模样，最上方是朵朵桃花盛开，
    沈先拉着元深深走到姻缘石前，他拿起刻刀放在元深深手上，然后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我们一起写。”
    “嗯。”元深深感受到沈先贴在她身后的触感，乖巧应道。
    这偏殿本身便是为了姻缘石而设，因此平日里便无人踏足极为安静。而此时虽来了登记名字的新人，但跟来的平出有点生气的不想说话，沈言庭笑眯眯的看着两人相叠的背影没有说话，因此殿里安静的元深深都能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紧张跳动的心跳声。
    她手紧张地都有点汗湿了，心想着这可是要和沈先的名字一同出现在他们宗里的姻缘石上了啊！忽然感觉指尖一疼，仿佛被什么扎了一下，有血滴落。
    她一惊，差点喊出来。
    沈先察觉到她的不安，轻声安抚道：“不必紧张。”他聚起灵力，带着她的手在姻缘石上划下第一笔。血色顺着笔画一笔一笔的刻在姻缘石上，元深深看不见，但她能听到沈先慢慢粗重而略有些混乱的鼻息。
    她正要开口问怎么了，沈先却先一步出声：“马上就好了。”
    另外三人站在他们的后方，平出有些不满的看着他们，写两个名字而已，怎么摇这么久！
    ‘深’字最后一笔落下，沈先轻舒口气，带着元深深的手缓缓将刻刀放在一旁：“好了。”
    护石者听他这么说，走上前来想把姻缘石收起：“恭喜二位。”
    “谢谢。”沈先和元深深说道。
    “咦？”护石者拿起姻缘石眼睛瞪大一瞬，“同心咒？那我就再祝两位携手仙途，白首一人。”
    “谢谢。”沈先看着元深深，目光温柔。
    “什么？！”平出走过来把姻缘石抢夺过去，一见上面‘沈先’‘元深深’两个名字上流转的血光，怒气勃然：“你怎么签同心咒？！”
    姻缘石上的同心咒，非真心相爱之人不可刻画。这同心咒必须取双方精血为媒，再佐以灵力，在姻缘石上以双方姓名为阵法刻画而上。阵法一旦成形，便会将两人灵力共享，即会将法力高的那人身上的灵力转移到低的那人身上，以此达到双方灵力平衡。
    这咒对法力高之人极为不利，且不能解开，一旦解开便会使双方修为大跌，因为没多少人愿意用这个咒。
    平出指着沈先，手指都在颤|抖：“你怎么刻同心咒！”
    沈先忽然笑了起来，他今日本就穿着大红的新郎服，这一笑如冰雪消融，眉目俊朗极了。可惜会欣赏的元深深盖着盖头看不见，能看见的其他三人又无心欣赏。
    “因为在宗内的姻缘石上刻画同心咒，那深深以后就是玄鸣宗的人了。毕竟，同心咒等同于玄鸣宗立誓将善待深深，不是吗？”
    “你早就想这么做？”平出却忽然敛去脸上的怒色，他本来把沈先当成自己人，以此来对付元深深这个外人，没想到沈先这是把他当外人了！前日那些什么给她一个好留念的话都是用来骗他的！
    沈先忽然清咳了一声，耗费大量灵力的症状出现，他一边安抚着因为身体里慢慢充满灵力而有些不安的元深深，一边看着平出：“是。”
    平出唇边溢出一声冷笑：“呵，要解这个咒不过是多费些功夫罢了，我准备好充足的灵药给你灌下去，再把这个人给你吃了，你就能白日飞升了！”
    “你要把谁喂他吃了？”门外忽然踏进一人，平出一愣，喊道：“宗主”
    “宗主。”沈言庭和沈先向进来的白色长袍的老者行礼道。
    “嗯。”老者点头算是回应，他看向沈先，“今日|你成亲，为何没有通知我？”
    沈先抿抿唇：“不敢劳动宗主。”
    宗主眼神移向元深深：“这位，就是圣参吧？”
    在场的人听他开口，瞬间僵硬。平出面上笑起来：“宗主这是哪里听来的胡话，深深不过是沈先在外游历时遇到的一个萝卜精罢了，哪来的什么圣参？”
    “哦？”宗主看他一眼，眼神落在沈言庭身上，“可是，言庭不是这么说的啊。”
    沈先和平出面色一变，俱都转头看向沈言庭。
    只见沈言庭走到宗主面前，转身看向他们：“不错，我说的，这位，便是圣参。”
    元深深听着他们说话，终究忍不住，掀起了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