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仙有仙路》62.第六十二章

    黛玉得知宝玉中举之事, 也为他欢喜, 亲自绣了一个荷包里头放了从寺里求来的平安符，只是绣好之后看着手中的荷包苦笑一声，将其放入了箱底, 另吩咐了管事备下一份厚礼相贺，就是宝玉前来拜会林海, 黛玉也只是吩咐下人礼数周全, 自己却是未曾相见。宝玉见了林家的礼单, 问道：“送礼的下人可曾说些什么？”
    晴雯回道：“未曾说什么！”
    宝玉听罢，怔住了半晌, 到底有些黯然之意, 挥挥手让人都退下，自取了书坐在桌前，却是许久未曾看进一字。
    林海另荐了老师, 宝玉自然也就少有往林家来，林家下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 也就一门心思的应付下剩的这位贵客。徒元静隔一两日就要往林家一趟, 好在他如今也受人提点，知道避讳，但凡来, 都是林海在时, 也不言要见黛玉, 只送上收来的或是字或是画或是古籍, 言与太傅赏玩对论。
    他其实并不傻, 之前虽然外人瞧着是傻得，不过是不通人情，五感不清，自幼也是读书，他记忆超群，过目不忘，从前只知看，不知学，如今人明白了，稍用些心，倒也能融会贯通，林海虽恼其心思，心中挑剔，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块璞玉。他没个儿子，虽然女儿贴心，到底有些事情不能说，不能教，少了些乐趣，如今倒是有些趣味。
    林家的书房内，林海与徒元静隔着棋盘相对而坐，林海落子之后捧着茶盏喝茶，态度随意，可见已是胜券在握，而另一头徒元静执黑，眉头微锁，显见是有些为难，只见棋盘上白子已成合围之势，黑子确无活路。他思考良久见还是不成，只能投子认输。
    林海见此摇摇头“置之死地而后生，黑子未必没有活路。”说着执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
    “可这样，失地太大！”徒元静道，抬手将失去的黑子收起，再看却见黑子虽然少，但是却透着一线生机。“代价太大！”
    林海笑道：“确实！”却是未再多言，他这些日子算是对徒元静有几分了解，许是因为经历不同，倒不似皇家中人，最起码不会为了虚无缥缈的权利去放弃看中的东西，这一点尤其叫他看中。
    “时辰不早了，用了饭再走吧！”徒元静如今也常在林府用膳，虽则如此听到这话仍是嘴角微扬，显然心情不错“多谢老师！”
    林府下人效率不错，少时就将晚膳摆好，林海自己为着养身的缘故饮食很是清淡，但多了徒元静，厨房自然要多准备几道菜。又备了酒水，林海今日心情不错拉着徒元静陪他小酌。可惜徒元静酒量不算好，区区两杯酒就有些醉意，惹得林海哈哈大笑“虽然嗜酒不妥，但浅酌却可，你当好好练练才是。”
    徒元静有些狼狈的应道：“是，老师！”
    见他不能多饮，林海也就让人撤下酒，两人用了饭，见徒元静酒气未散，略带醉意的模样反倒是不好让他这样走，索性吩咐了人收拾出厢房，让他歇一歇再走。
    林家的祖籍江南，就算在京中的宅院也有几分江南的特色，精致小巧，徒元静随着林家的下人走着，远远的瞧见江南特色的亭子，听着传来的琴音，驻足而立，却是不走了。
    “九殿下！”领路的自然也听见了琴音，心中咯噔一下知道坏事了，忙道：“九殿下请随我来！”
    可惜徒元静这会儿压根没注意到他，他的心思都在那隐约可见的人影和那悠然的琴音上，他越过身前的人向那处走去，可惜隔了一个池塘，若要绕过去他却不耐烦，干脆一个提身，飞身而至。
    琴音嘎然而止，黛玉被从天而降的人吓了一跳，雪雁忙挡在她的身前戒备的看着来人。
    没了琴音，徒元静的脸上显出失望之意，又见黛玉躲在身后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他这会儿其实不算太清醒，一双清亮的眼中有些水汽，更有些委屈。
    黛玉这会儿才清了来人，她讶异的道：“殿下怎么来了这儿？”
    徒元静不答，只愣愣的盯着她，低声道：“你不理我！”质问的话让黛玉啊了声，脸颊绯红，有些羞恼“还请殿下回前院去。”说罢，就打算走，只是才转个身就被人拉住了，身边传来雪雁分外愤怒的声音“放开姑娘！”又不敢太大声，惹来人反而不好。
    黛玉只觉身子一转却已经落入了一个怀抱里，不同与姐姐的柔软，有些硬硬的。她反应过来脸都快成了红玉，小手成拳“放开我！”
    那柔柔的拳砸在身上，徒元静半点不觉得疼，只是怀里的人好像哭了，感觉到一丝凉意，他皱起好看的眉，松开了黛玉，低头看去，果然见小巧的脸上落下几滴泪水，他手忙脚乱的替他擦拭“不哭，乖，玉儿不哭的！”
    雪雁总算反应了过来，冲了上前，挡在了姑娘身前怒视前面的人“九王爷，老爷好心留你做客，你跑到后院欺负我们姑娘，你太过分了。”
    徒元静压根没看雪雁，“玉儿不哭，我给你画画！”见不行他改口“那我给你弹琴。” 说着却是坐到了黛玉之前的位置上，自顾自的弹了起来，徒元静的琴艺不算高超，比不得黛玉，只是那曲子却是黛玉没听过的。黛玉听了会却是止住了泪，只细细的品味，等到琴音停了，仍有些意犹未尽之意“这是什么曲子？”
    “不知！”
    黛玉仍有些生气，见他不说也不打算再留，只抬脚要走，却听得身后又有琴音传来，却是另一首曲子，她回头看去，晚霞的映照下，那闭目弹曲的少年恍若仙人，饶是黛玉也看呆了。待琴音停了，那如仙人的少年带着委屈看向她“玉儿别生气，你喜欢听琴，我给你弹琴，你想听多久，我弹多久。”
    黛玉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这时给徒元静引路的下人总算绕了过来，他快哭了的表情给自家姑娘请安，又道：“九殿下还请随我去客房。”
    “怎能今日留了九殿下在府里？”黛玉问道，她是知道今日父亲留了徒元静用膳，但是怎么会在府中住下。
    下人低声回禀“九殿下喝醉了，老爷命收拾了客房让九殿下歇息。”
    醉了，黛玉看着徒元静，见他面色微红，眼神略带茫然，忍不住抚额，自己和一个醉鬼计较，罢了，
    她道：“带客人去休息。”
    黛玉这就打算回自己院子，至于这个醉鬼，她才不打算理，可是才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委屈的声音“ 林妹妹，别走！”徒元静站了起来，几步就走到了黛玉的身后，若不是雪雁防得紧，就要抓了黛玉的手。黛玉揉揉眉心转了回来“殿下喝醉回去还请去歇息。”
    “我没醉，林妹妹别走，我弹琴给你听。”徒元静固执的看着黛玉。
    这样固执己见的徒元静，黛玉并不陌生，上一次他说：“林妹妹别走，我给你画画。”黛玉眼前浮现出当日的情景，和面前的人重合，原来始终不曾变过“好！”黛玉听到自己的回答。
    小小的凉亭内，少年抚琴，少女端坐一旁听着，岁月如斯好，恍若人间梦。林海远远的看着这一幕，止住了身后林管家的询问“不必管，让他们。”又吩咐林管家注意不许有闲言传出也就离开了。
    徒元静为黛玉抚琴的消息林家没有外传，但是宝钗却是知道的，薛蟠的婚事在即，她回薛家帮着理事，知道了此事也不过是点点头罢了，莺儿有些奇怪“姑娘不是不喜二姑娘和九殿下接触？”
    “我仍不喜他，但是若玉儿真的喜欢，那便算了。”宝钗道。只是心底到底有些酸涩，把人都打发了出去独坐于桌前，闷闷不乐。
    忽然手中的书被抽走，不需抬头，她就知来者是谁，只皱眉道：“还我！”
    “拿着书却不看，愁眉不展的模样又是为了玉儿。”穆轩道，将书还与她。
    宝钗接过书放下“何曾愁眉不展，不过是累了歇会，你倒是有那么多话，平时不是最不爱提玉儿。”
    穆轩笑道：“我虽不爱提，却也不愿看你不开心，不过明知道小九成日往林家跑，你既然不在那守着，倒是难得，莫不是终于想通了。”
    宝钗怎么会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气恼的瞪了他一眼，闷闷的道：“师傅来过。”
    青莲！穆轩挑眉，等她继续说，“师傅说我这么做竟是大错特错，我只记得玉儿成今日这般是我的缘故因此恨不得替玉儿将一切不好的东西都除去，但却忘了我们仙人尚要入世渡劫，何况人都有自己的喜怒好恶，我这般自我，与史太君有何异。”
    宝钗神情低落的模样让穆轩很是心疼，他将人揽入怀中，难得的宝钗没有挣扎，而是任由他“自然不同，那贾家那个可不是单只为了玉儿，你却是一片真心，纵然有不妥之处，但是此情却是真的，就算玉儿知道了，难不成还会怪你。如果是这样倒是枉费了你这么多年护着她。”
    宝钗虽喜他安慰自己的话，却听不得黛玉的不好，轻捶他“玉儿才不会怪我，玉儿最是懂事，你若再胡言就赶紧走。”
    “好，玉儿是天底下最乖的孩子，若是咱们以后有了孩子，你可还这么疼她？”穆轩在她耳边低语，惹得宝钗脸色发红恼怒的捶他。只是这也想起了一桩事情，黛玉不提，到底是凡人之躯，延续子嗣倒是可能，可他们两个，可真是披了个壳罢了。
    “这有何妨，没有就算了，穆家还有两个儿子，将来实在有必要过继一个就是了。”穆轩听到她的担忧笑着道。
    宝钗闻言也笑了，果然是她想多了，留在凡间越久倒是越贪恋着凡间的好处，连着思想也跟着变了，果然是该改改。
    不过若将来玉儿的孩子，生得像玉儿小时候，那倒是不错，她心底盘算起来忽而想起什么抓着穆轩的衣袖急问“徒元静的王府建在何处？”
    “他的府邸还没建，太子不舍得他出宫。你问这个做什么？”
    “ 那就建在西宁王府隔壁。”
    穆轩无奈的看她“我打算等咱们成亲后就别府而居。”
    宝钗讶异不已“王妃会答应？”而且哪有王府世子离府单过的。
    “不只是离府，我也会上奏将世子之位让给穆辕。”穆轩道。
    宝钗道：“这也应该，这样更好，到时候咱们两处的府邸一块建，中间干脆留一个门，平日里我去见玉儿也不必出大门。”
    穆轩很不爽，虽然宝钗把他列到了咱们里头，但是排第一个的却还是黛玉，他低头干脆的堵住了还在提建议的小嘴，嗯，味道不错。
    薛家的婚事办得很热闹，黛玉倒是想去陪宝钗，只是迎春是她的亲表姐，如何也该去送送，最后还是同林海一同往贾家去送亲。黛玉同迎春好，迎春又是嫁的薛蟠，薛蟠爱屋及乌，这些年虽然不曾多见，但凡给宝钗准备东西总没忘了黛玉一份，黛玉也呼之为兄长，这样两位成婚，黛玉自然不会小气，准备了好大一份的添妆给迎春，又备了一份厚礼送到了薛家。宝钗笑她一场酒却是送了两份礼，当真是亏了。黛玉道：“这样的好事，就算再多送几份也值得。”
    王夫人本就不算喜欢黛玉的，经过宝玉那回越发的不喜黛玉，好在贾母终于松了口，对和宝黛的婚事死了心，她才能在这样的场面下不给黛玉难看，只要黛玉不进贾家门，看在林家如今的地位上，她不会去为难。黛玉同各家的姑娘一起簇拥在新嫁娘的屋子里说着话，看着迎春凤冠霞帔的模样，众人皆是面带笑意，惜春更是道：“二姐姐今日真美。”迎春羞红了脸不说话，探春笑道：“四妹妹别羡慕，以后你也一样。”
    惜春笑着回道：“三姐姐也一样！”这话落，众人都笑了，可不是。“这却不一样，迎春妹妹嫁的薛家公子有官职在身，今日才能带凤冠，咱们却是不一定。”忽有一个年长些的女子淡淡的道。
    气氛顿时一僵，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接话，还是探春反应及时笑着道：“今日二姐姐喜得贵婿，咱们该为她祝贺才是。”
    众人皆道：“正是，正是！”
    少时就听到声音传来道是迎亲的来了，湘云爱热闹立时就闹着要往前头去看，有几位姑娘也跟着起身，也有不愿意动的就留在屋里陪迎春，黛玉本想留在这里陪迎春，却被惜春拉着跑了出来，待走了一阵，她才停了下来道：“可算出来了，林姐姐没瞧见那个王姑娘在，留在里头指不定还会听到什么话呢！”
    黛玉知她说得是刚才说话那个，虽觉得王姑娘言语不当，但是看惜春的意思只怕不是第一回了忙问其故，惜春见无人注意才低声道：“林姐姐不知道，这位王姑娘因为守孝误了花期，之前不知怎么被老祖宗看中留在府里住了些日子，那会虽喜欢摆着为长的架子倒还好，但后来不知怎么就回了王家，之后来过咱们府里几次就有些变了，说话怪里怪气的，听说是说亲的事情不顺，只是她说亲不顺和咱们府里有什么相干。”惜春对她委实没有好感。
    黛玉听罢有些担心的道：“留她在里头，若是再说什么，二姐姐怎么办？”说着就要回去，惜春忙道：“林姐姐放心，还有几位姑娘在。且今日二姐姐是新人最大，那王姑娘再气不顺也不敢惹了二姐姐，不然那就是得罪咱们府里了。”
    虽惜春如此说，黛玉仍是不放心，外头鞭炮连天的热闹她还是觑了个空拉着惜春回了迎春的屋里，因着这会儿人都跑出去看热闹了，里头人反倒是更少，她们在院门口就碰上了那位王姑娘，算起来这位王姑娘都二十有二了，确实大了些，黛玉暗道。面上却不显，见她不在屋里反倒是松了口气，同她点点头就要进去。不想那王姑娘却道：“林姑娘留步！”
    黛玉只得停住了脚步，王姑娘又对惜春道：“惜春姑娘先请移步，我有几句话同林姑娘讲。”惜春自然不乐意，还是黛玉轻捏了下她的手才怏怏的进去。黛玉看向这位王姑娘，很好奇她有什么话同自己说。
    “林姑娘你父亲身居高位，自己又得贵人看中，身份尊贵大概觉得我这样的很可怜吧！”王姑娘道。
    黛玉轻轻摇头“我从未有此想法，王姑娘多虑了。”
    “你当然能这么想，毕竟我们这样人求的在你不过是唾手可得，你压根不屑一顾，你这样的身份哪怕皇妃都做得，哪里像我们，费劲心思却求不得一桩好姻缘。林大人那么疼你，怕你受委屈都不肯续娶，林姑娘我当真是羡慕你。”
    黛玉听得越说越不像眉头微蹙不愿再听“王姑娘，与其去羡慕别人不如求自己能求的。”说罢转身就走却听得身后传来悠悠的话语“林姑娘大概不知道，贾老夫人曾有意替我与林大人保媒，只是林大人拒绝了。”
    黛玉猛地转过身，看向她，见她脸上露出笑意“真可惜不是！”丢下这句话她就走了，只留下黛玉五味成杂。
    热热闹闹的一场，结束了宴席，黛玉同父亲一道回了府里，林海看她兴致不高，只当她累了，让她早些回去休息。黛玉偷觑了父亲一眼听话的回去休息了。林海的年纪放到朝堂之上其实算不得大，不过四十过半，官场一般六十致仕，若无意外，林海起码可以在官场上再奋斗十几年。只是林家的人的身体都不算多好，他在江南时又殚精竭力的，反倒是两鬓微白，有些暮气。等到回了京城，一则见了爱女，心情颇佳，又无江南那般忙碌操心，更有宝钗偶尔送得一点仙气，如今不见半点老态，一眼看去沉稳端正，不负当年探花郎的美誉。黛玉这一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偏宝钗又不在，她的心事也不知同何人说。
    薛家忙碌了一整日总算完了这娶亲的事情，最开心的莫过于薛蟠，能娶到心上人，也就不意外他这一日都笑得如傻子一般，不过听说新人多是如此。好不容易摆平了灌酒的人，薛蟠醉醺醺的回了新房，掀开了红盖头看着迎春傻笑，倒是让一直惴惴不安的迎春羞红脸低着头不敢抬起。屋里的人见两个新人一个直愣愣的瞧着另一个傻笑，一个低着头不敢抬起来，都忍笑不止。还是薛夫人派来的嬷嬷们稳重些，忙端上了枣子和栗子等物，迎春含羞吃了，这婚礼才算完，又扶了薛蟠下去梳洗更衣，最后将两个换好了衣裳的新人留在了屋里，至于后面如何，佛曰不可说。
    宝钗倒是知道薛蟠昨日是醉着回去的，这新房是回了，至于洞房没确实有些好奇，不过第二日一早新人奉茶，宝钗细看了一回，就知道只怕是没成，她笑了笑，因着看迎春顺眼也就取笑，接了迎春备下的礼，改了口呼嫂子。迎春虽然含羞，但规矩却是不错的，薛夫人见了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黛玉这边盼了好几日，总算盼到了迎春三朝回门，薛家的诸事完毕，宝钗能腾出空来，这几日就算徒元静送了好几回画都没让黛玉展颜，惹得徒元静有些着急了。
    宝钗一到林家就被黛玉拉进了屋子，把人都打发了出去，她才对着宝钗提起那日王姑娘说得话，宝钗虽然没亲耳听过，却早有猜测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那王姑娘竟然会跟玉儿提，实在有些目的不良。她皱眉道：“不过是风言风语罢了，她自己过得不顺就来怨怪旁人，这样人不必理会，至于老太太那里，她自然是有打算既然义父没答应也就不需再计较。玉儿还有何发愁的？”
    黛玉期期艾艾的不好说，宝钗催问她，她才低声道：“我怕父亲一个人会寂寞！”说完忙低下了头，羞红了脸，不过开了头也就好了“那王姑娘有一言没错，父亲真的疼我，可是我也心疼父亲，若是，若是以后我不在府里，父亲一个人连个知冷知热的都没有。”黛玉想到这里眼眶有些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