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观察日记》49.第四十九章

    晏沉睁开眼睛时, 入眼的是一片深蓝。
    他的眼前是一片幽暗的水色, 隐约能看到水流波动的轨迹。晏沉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他愣了一下，很快便发觉自己所处的幻境有些不对劲。
    他动了动身体，抬起手来, 手指的缝隙里还沾了些许海沙，他动了动手指，清楚的看着那些海沙从手指缝隙处缓慢落下，飘飘忽忽, 甚至还没有落到地上，就被风吹走了。
    或许不是被吹走。
    晏沉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 在手指活动时, 他能清楚的看到有水波纹在手掌边出现。
    ……水？
    小水？
    一瞬间记忆回笼，高过轮船的海浪卷起小水沉入海中，而他也下意识地追了过去, 再然后，晏沉就只记得窒息的痛苦, 后来就什么影响也没有了。
    晏沉刷地坐了起来。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周围, 缤纷美丽的珊瑚, 叶片肥嫩的海草，还有远处五颜六色的游鱼, 无论怎么看, 这都是在海底。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 里面空荡荡的，不见避水珠的影子。
    晏沉并不是第一次下海了，龙霆就带着他来过不少次，只是……从来没有一次，他是没带着避水珠的。
    甚至，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能轻松自如的在水中呼吸，没有一点障碍，连身处深海本该感受到的浮力也陡然消失，就如同还身处在陆地之上。
    这是怎么回事？！
    “晏……晏沉？”
    晏沉霍得转头，注意力立刻被眼前的巨大银龙吸引了过去。他第一反应是龙霆，可目光触及到大银龙充满依恋的眼神，他便立刻反应过来，这头银龙是小水。
    晏沉立刻跑了过去，伸手环抱住银龙。小水现在实在是太大了，他努力张开怀抱也没有办法合拢。小水巨大的龙头亲昵地蹭了蹭他，轻轻地搁在了他的头顶。
    “小水？”晏沉用视线上下检查了他一番，没瞧见他身上有什么伤口，只是身体变大了一些，还有某些细节有了一些变化之外，小水整条龙都蔫蔫的，提不起精神来。他顿了顿，问道：“你的生长期过去了？”
    “嗯，我已经成年了。”小水虚弱地耷拉着眼皮，关心地问他：“你呢？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很奇怪。”晏沉迟疑地道：“这儿是海底，没错吧？”
    小水点了点头。
    “我在海里，为什么一点儿事情也没有？”晏沉困惑：“是你做的？”
    小水又点了点头。
    晏沉很快便想明白了什么。
    “我变成这样，是你做的，那对你有没有什么伤害？你现在这么虚弱，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件事情的缘故？”晏沉立刻紧张了起来：“你还好吗？要不要和你爸爸联系一下？”
    “我没事的。”小水虚弱的说：“我只要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真的？”
    “真的。”
    晏沉这才勉强定下心来。
    他不敢乱走，便在小水旁边找了块大石头坐了下来，陪着小水一块儿恢复。
    短暂的时间里，他将发生的所有事情梳理了一遍，没一会儿，他便懊恼道：“都是我太冲动了，情急之下跳了下来，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那个神秘龙还不知道是什么目的，他又跳下来给小水拖后腿，小水又要顾忌那条神秘龙，又要照顾他，想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想他也已经二十八了，手下管理着那么多的员工，人类的寿命都过去了三分之一，结果却还像个毛头小子那么冲动。晏沉懊恼无比，愈发后悔自己的行为。
    “才没有呢，晏沉没有给我添麻烦。”小水顿时急了起来：“是、是我……我对晏沉做了件坏事……”
    “？”
    晏沉困惑地扭头看他。
    小水一下子暴露了自己，支支吾吾地移开视线，不敢和他的目光对上。
    “你做了什么？”
    “我、我……”
    晏沉安抚地摸了摸他的龙鳞：“没事，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
    “我……我把我的龙珠给晏沉了……”说到最后，小水的声音几乎消失不见。
    晏沉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道：“龙珠？”
    小水换了个姿势，心虚地把脑袋藏在了身体后面。
    “你把龙珠给我，对你会有什么影响？”
    “没有的！”小水急急忙忙道：“我只要休息一会儿，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
    “真的？”
    “爸爸以前就是这么和我说的！”
    “那我身上发生的变化，也是因为你的龙珠的缘故？”
    “……嗯。”
    “龙珠呢？还能取出来吗？”
    小水眼巴巴地看着他：“已经给晏沉了，不能再拿出来了。”
    晏沉最后问道：“那你说得坏事，除了能在海底呼吸之外，它还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
    小水又把脑袋藏到了自己的身体后面。
    晌久，他细细的声音才后面传了出来：“以后，晏沉就和我一样啦……”
    “和你一样？”
    “就、就是除了变成龙之外，我是什么样子，晏沉就是什么样子。”小水悄悄地露出一双眼睛，躲在自己身体后面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比如说，我能活多久，晏沉就能活多久……”
    晏沉怔住。
    忽然得知自己的寿命从短短的百年变成往后的数千数万年，若是小水很厉害，甚至还可能变得更加漫长，饶是他有了二十八年的阅历，也还是让他吓了一大跳。
    晏沉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趋于平静。
    小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生怕他会忽然生气，但是他等来等去，就只等到晏沉伸手安抚地摸了摸自己的龙鳞：“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是想要救我才这么做的。”
    小水这才长舒一口气。
    “把龙珠给我，你真的没有任何影响吗？”
    “真的！”小水欢快地翘起了尾巴：“一点影响也没有！”
    他将自己心虚藏得严严实实的。
    他当然不敢告诉晏沉，交换龙珠，对于龙来说，就是相当于登记结婚了！
    在龙之中，有天赋高的，天赋低的，自然也有寿命长的，寿命短的，为了能够和自己的伴侣一直生活在一起，龙和龙互相交换龙珠，便能共享寿命，达到永远相伴的目的。只是这样做的龙是少数，许多龙都不敢确定自己在未来可能长达数万年的寿命里不会变心，连小水的父母都没有交换过龙珠。
    小水摇着尾巴，美滋滋地在心中想：给了龙珠，晏沉就是他的人了，以后他想和晏沉在一起多久，就可以和晏沉在一起多久啦。
    这么想着，小水顿时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气，刚才的颓靡一扫而空，连身上的鳞片都开始闪闪发光起来。
    “对了，那个拉你下水的龙呢？”晏沉看了看四周，问道：“你将他打败了吗？”
    “没有呢。”小水摇头：“我醒来以后就在这儿了，我也没看见他。”
    晏沉点了点头，又仰头看向海面。
    外面的暴风雨已经已经停止，船也恢复了正常的航行，就是不知道他们两人失踪了的事情什么时候才会被发现，若是应发现了，那肯定也通知了龙霆，说不定龙霆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了。
    等小水恢复过来以后，他便问道：“我们距离船有多远？能赶得上回去吗？”
    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在被发现失踪之前回到船上，那样也不会造成什么麻烦。
    “不行，不能回去。”小水摇头，目露凶光：“那条龙这么害我们，我一定要将他找出来，把他狠狠地打一顿！”
    “……”
    可是……你好像不一定能打得过他啊？
    瞧着小水斗志高昂的样子，晏沉艰难地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晏沉要和我一起去的。”小水怒气冲冲地道：“要不是他，晏沉也不会从船上掉下来，他给我们添了那么多麻烦，我一定要把他的宝库都掏空！”
    小银龙眼中满是战意。
    “而且，我现在都已经成年了，肯定比之前还要更厉害了！”小水坚定地道：“晏沉看好了，我肯定能打败那条龙的，到时候他宝库里的所有宝石都给晏沉压惊。”
    晏沉哭笑不得，只好有他去了。
    这是一块小水从未来过的海域，他让晏沉坐在他的背上，吸了吸鼻子，便循着陌生龙的味道找了起来。
    问了路过的游鱼，在那些鱼的指路之下，两人游了许久，才总算是见到了那个隐藏在海底深处的龙宫。
    说是龙宫，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小水差点没有认出来。
    不管是爸爸的龙宫，还是龙叔叔的龙宫，至少都是亮晶晶的，辉煌华丽，看上去就贵重的不得了，可眼前的龙宫却不一样，黑漆漆的，暗沉沉，整个龙宫都蒙上了一层死气，他放眼四周，龙威弥漫，因而也没有一只鱼虾敢靠近这里，龙宫里面更是连一个会动的海底生物也没有。
    如果不是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里面的巨龙散发出的龙威，小水差点以为这是一个闲置的龙宫。
    他试探地伸出尾巴敲了敲门，门上竟然还震下了一层淤泥来。
    小水犹豫了一下。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值钱的龙啊……
    里面的龙该不会是个穷光蛋吧？
    那打他会不会很亏？
    小水有点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