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管理员[快穿]》32.CASE03·代嫁情缘（6）

    屠青手中拿着一件造型古怪的乐器，那乐器发出的声音有似风的呜咽, 又似沙漠中静静冷冷的泉水, 配合着他的嗓音，不由得就在听众脑中勾勒出一幅茫茫大漠的图案。那图里有长河落日, 有孤雁南去，有萋萋白草地, 烈烈旌旗展, 有思乡的小儿女，亦有闪着寒光的冷铁甲。
    封追从不知道屠青竟然有这样的一把好嗓子，他在众女的簇拥下自弹自唱，但这并非表演而更像是一种情到恰好时的自我情感的宣泄。从封追的角度看下去, 能清楚地看到屠青的样子，他甚至连看也没看身边的人一眼，就那样低垂着眼睫, 信手弹来, 随意唱着, 不管此处是花楼勾栏，又或是朝堂江湖, 管你是什么身份什么性别什么地位，他不在乎，全都不在乎。
    封追看着这样的屠青, 心中的某个点莫名就被拨动了一下, 好像在他的心中也藏着一把七弦琴那样。封追开始有一点明白为什么屠青的相貌如此普通却能够吸引得女子们连连上前搭讪了, 而且屠青看起来应该早已习惯被异性包围的场景, 不然也不会有这种百花丛中坐，却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的自在。
    正当封追这么想的时候，屠青突然抬起头准确地看向了他的方向。封追冷不丁地就对上了一双又黑又深的眼睛，被那双眼睛注视着，有那么一瞬间，封追感到自己心中的琴弦又再度弹动了一下。
    “铮”的一声，像是激起了一掬暖泉泼洒在了身上。
    屠青忽而翘起唇角，冲着他笑了一笑。封追还未来得及做出回应，那头的屠青已然改弦换调，从那苍凉古老的歌谣中跳出，改而弹起了一首热烈奔放的曲子。与此同时，他的人也像是换了一个那样，屠青一跃而起，竟然站在椅子上，一只脚踩上了桌子，一边弹奏一边摇摆起了身体。此时，他不再是自弹自唱的人间清客，反而更像是一头无拘无束奔跑在茫茫天地间的野狼，又像是一只尽情舒展羽毛企图吸引心上鸟的求偶期的雄鸟，他的一举一动，一抬眼一低眉只用两个字就可形容——“骚动”。
    花楼里的姑娘们本来被上一首歌迷得五迷三道，如今更是疯了一般地尖叫起来，有人跟着屠青的曲调开始旋转起舞，也有人捧起酒壶一饮而尽，醉如玉山倒。封追眼看着屠青在人群中穿梭，他就像是一只多情的蝴蝶，在花丛中穿梭来往，却不知为何始终注视着他。
    屠青就那样一面弹着一面跳着，更唱起了歌来。这一次的歌曲是封追听不懂的，他使用的似乎是一种少数民族的语言，不过虽然听不懂，但是真的十分好听。封追难得有雅兴欣赏这些文艺作品。在他生活的现实世界，文艺作品并非不存在，但或许是因为提倡机械美学的流派在人类发展过程中曾经占据过很重要的一个阶段，乃至于他那个年代的文艺作品在排布上虽然不可谓不精美，却总让人觉得缺了些什么，不像这些古早文化中的作品，不完美得生机勃勃！
    屠青终于跳到了封追身边，他手中的旋律也越弹越快。他纤长的手指在琴弦上飞舞，本来还有几个好胜又奔放的舞娘跟着他的节奏飞快地旋转，艳丽的裙摆在风中摆荡成了一朵花儿，然而屠青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后来已经没有人能跟上他。但他的眼神又是静的，他就那么死死盯着封追，一面弹琴一面朝着他走去，到了最后一段，七弦琴的音律快得几乎如同在天上飞舞，屠青不停地加速、加速、再加速，到得最后，他竟然猛的跃起，在空中潇洒地旋转了几圈又往下一跪，借着势头滑行到了封追的面前，弹下了最后一个惊天裂地的音符。
    整间花楼里都安静了，过了一会儿，不知是谁第一个鼓起掌来，跟着越来越多的掌声响起来。姑娘们兴奋得不行，小脸红扑扑的，把巴掌都拍红了却还不肯停下。
    屠青也不起来，他端着琴笑眯眯地看着封追，就像是在等待他的夸奖。
    封追想了想说：“这曲子挺好听的。”
    屠青便眼睛弯弯的，亮亮的，但是没起身。
    封追又说：“你弹得也很棒。”
    屠青便笑出了一口白牙，还是没起身。他紧紧盯着封追，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封追只得追加褒奖说：“唱得也很好，跳得也很好。”
    屠青还是笑眯眯地看着封追，可就是不起来。
    封追真的不知道屠青在等什么，他问系统：“系统，他到底想干什么？”
    封追等了半天，系统都没回答。过了好一阵子，才听到系统在那里沮丧地说：“为什么我老是抽到下签，我不服气，我不信，这已经超出了概率范围了！”
    封追对他的系统已经彻底无语了。望着眼前那张充满希冀的脸孔，封追想了半天才试探着说道：“你……你将来一定会过得很好的。”
    屠青：“？？？”
    封追说：“你会武艺，还学了乐器舞蹈唱歌，所以一定不怕失业。”见屠青的脸色变了，封追恍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说错了什么，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能努力地解释说，“我的……我的意思是你这样挺好的，有句古话叫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还说有一技傍身总比给一座金山银山什么的好之类的……”
    屠青一脸的一言难尽。而后他却笑了起来，然后便一面摇着头一面爬起身来。屠青即便是做这样的动作也并不显得粗俗，他的举手投足间似乎天生就有一种叫做优雅的东西。封追对屠青的真实身份不由又多了一份好奇。
    于是封追又问了一次：“系统，莫镇北现在在哪里？”
    系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大概还是抽到了下下签吧，它没精打采地回了一句：“不知道。好像在灰狼堡吧。”
    封追真心觉得这次任务结束后他是不是应该带系统去打个补丁什么的。
    封追回过神来，猛然一愣，原来在他出神和系统交流的时候，屠青竟然凑到了他面前极近的地方，以至于封追一回过神就对上了他的双眼，那一瞬间，封追觉得自己简直像是被一池深水给吸进去了一般。
    系统：“No.014主神管理员封追，你的精神稳定度已接近警戒线。”
    脑海中传来了系统预设的警戒提示音，封追浑身一震，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桶冰水，终于慢慢回过神来。他往后倒退了大半步道：“做什么？”
    屠青似乎读出了封追从外到内的变化，因而飞快地皱了一下眉，他思考了一下，还是说道：“封追，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见过？”
    屠青却换上了审视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打量着封追的脸孔。从眉毛到眼睛，从鼻子到嘴唇，他“如饥似渴”地打量着他、欣赏着他、分析着他，就像是面对着自己今生最大的一个问题，最重要的一件宝物那般。
    “没错，你的眼睛……我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屠青轻声说着，那语气几乎让人脸红心跳，“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在做一个梦，在梦里我在苦苦寻找某个人。每次梦醒的时候，我总是会发现自己大哭了一场，但是每当醒来以后，我就会记不得梦里那个人的样子。”屠青伸出手，轻轻地抚上了封追的脸孔：“我在想，你……会不会是我梦里的那个人呢？”
    梦里的……人？
    封追有点混乱，他不明白屠青此言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莫名奇妙地去像一个屠青梦里的人。他是说笑的吗？不像。那他是什么意思？
    封追脑子里的警报音开始蜂鸣，“嘀嘀嘀嘀”仿佛世界末日即将来临，然而封追却听不清。望着屠青越来越近的脸孔，还有他缓缓张合的嘴唇，封追感觉自己就像是飘了起来，他像是在做一个梦，做一个不切实际的，莫名其妙又让人不自觉想要沉溺的梦。
    突如其来的电击感却让封追猛然回过神来。作为主神管理员的辅助系统，在封追的意识中设置有专门的精神稳定程度侦测仪器，一旦发现主神管理员的精神波动异常就会发出警告，这是为了在某些极端情况下，主神管理员因为精神受损而导致无法回归现实世界所设。如果精神波动异常的程度超过了上下阈值，那么主神管理员有一定的可能被强行弹出主神世界，以免彻底回不到现实。
    如果以严重程度来排列的话，电击感已经是中等偏上程度的警告了。
    当然，封追并不是真的被电击了，就像是生物学家们的实验那样，刺激大脑的某个部位会让人感觉饿或者渴又或者冷，主神系统的这套辅助警戒系统也是采取了同样的方式。
    他这是怎么了？
    封追终于醒了过来，他伸手一推屠青，屠青已经闭上了眼睛，似乎想要做什么，冷不丁被封追推了一把，加上封追这次没控制力气，结果一个踉跄就栽倒在了地上。
    屠青：“……”
    封追说了句“抱歉”，推开房门就进去了，这一次把房门关得死紧。
    “封追？封追？你开开门。”门外传来了屠青的声音。
    封追没搭理他，屠青便苦恼地说：“小追，这里房租可高了，我就租得起一间房，你开门让我进去好不好？”
    封追觉得……这人是不是把他当傻子看？哪个穷人会没事干在青楼里租房啊。
    屠青又敲了几次门，见封追始终不理他只得无奈地说：“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我明早来找你商量事情。”
    封追心想，商量事情？商量什么事情？有什么不能现在说的？封追刚张嘴要问，突然又停住了。“不行，他是不是骗人的？”封追想着，于是仍旧默不吭声。
    屠青在门外又等了一会儿，似乎知道进房无望，这才不甘心道：“好吧，那我真的走了。”他说着，脚步声终于慢慢走远了。
    封追松了口气，虽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松了口气。
    “封追，你像我梦里的一个人……”
    封追的耳边突然回响起了屠青的话，虽然他明知道自己此时听到的不过是系统替换过的版本，屠青嘴里喊的还是“卢小鱼”，然而他突然间就有点疑惑起来，如果屠青真的喊他“封追”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调调。
    有机会的话，倒是想听一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