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啊。”汪翠珍抓了两把瓜子糖,使劲往唐碗手里塞。
“谢谢汪姨。”
看唐碗两只手捧一块都接不下这么多东西,汪翠珍就只给了一只手,另一只手的往唐碗衣服兜兜里装,撑得满满当当。
“哟,看我这记性!姨姨给你冲点麦乳精。”
汪翠珍快步走到柜子前开了装麦乳精的马口铁罐,又弯腰摸杯子。
毛头听到麦乳精三个字,连糖都不嘬了,颠颠地跑过去,扒着桌面探头。
淡黄色的碎末末倒进玻璃杯里,漫出股奶香,热水哗地冲进去,拿瓷勺叮叮当当搅两下,一杯香香甜甜的麦乳精就化好了。
“小心,烫。”
汪翠珍分了小半杯出来给毛头端着喝,又转头冲唐碗招手,“来,这个可好喝了!”
唐碗接了杯子凑到脸边,热腾腾的蒸气萦绕鼻尖,却依旧压不下屋里那股怪怪的味道。
见她拿着不喝,还在皱着鼻子左右打量,汪翠珍也顺着四处瞧了瞧,“怎么了?”
“屋里……有股味儿。”
唐碗小小声地说。
若是以前,唐碗肯定不会说出这种失礼的话。
以她受到的教养,就算是碰那种体臭熏天的人,也能很好地保持住得体的微笑和言谈。
可这个味道,实在是有些古怪,唐碗对气味又格外敏感,如果闻着不舒服,那肯定是有什么问题。
“味儿?”
汪翠珍茫然地眨了眨眼,半响才反应过来。
必竟她天天睡在这间屋子里头,有什么味道早就习惯了,外人不提,她根本意识不到。
“是这个。”
汪翠珍笑着转身,踮脚从帐子架顶上取下只巴掌大的小布包。
看着她将布包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唐碗睁大了眼。
这是什么玩艺?
几团毛乎乎的东西,堆在袋子里,散发出一股极刺鼻的味道。
离得近了,那个味儿冲得鼻子发酸,不自觉叫人闭住气,不敢呼吸。
“这是中药,好东西。”
“中药?”
汪翠珍取出布袋里的小勺,拿出个毛球翻开,翻出一团灰褐色的膏粉状物体,大大咧咧地刮下一点。
“治牙疼的,用这个混上枣泥搓成团,压在牙洞上,见效得很。”
汪翠珍看唐碗很是好奇的样子,就拿指尖碾着这点粉末,把用途给她说了。
毛头抱着喝空的玻璃杯走过来,闻见这味道,小脸皱成一团。
“臭!”
“这是药,当然有味儿了,挂高些就闻不见了。”
汪翠珍也不知道是真习惯了,还是鼻子不太敏感,就算拿在手里,也觉得这味道还好,算不上特别难闻。
平时家里来客,都是在堂屋招待,睡觉的屋子除了他们夫妻俩,再没别人进来过,就没人跟她提过这味道事儿。
看唐碗闻着不好,毛头也觉得臭,汪翠珍赶紧把布包系上,拉开衣柜往里塞。
压在衣服底下,柜门一关,味儿就小了很多。
唐碗把鼻子凑到玻璃杯口,闻着甜香味道,这才觉得好受了些。
“快喝吧,不够我再冲。”
“够了。”唐碗摇头,抱着杯子小口啜饮,模样乖巧。
看着屋里两个孩子,汪翠珍笑眯了眼。
要不怎么说家里还得养孩子呢?
原本觉得空荡荡的屋子,多了两个小孩,一下就热闹起来了,就算毛头趴床上把东西扒得到处都是,汪翠珍瞧着也觉得可爱。
“哎哟,忘了蒸蛋了,看我这记性。等着啊。”
汪翠珍一拍脑袋,让唐碗自己找个凳坐着,转身就往灶屋跑。
“所以,真是那种东西?”
等汪翠珍出了屋,唐碗抱着杯子站了一会儿,最后问了一句。
“是。”福利系统回答。
作为一个负责衡量事件并给付绩点分值的优质系统,海量信息存储必不可少,以便在合约者做出一系列行为后,精确地评判分值。
只用分析空气中的残留分子,福利系统就将它与唐碗给出的物品名对上了号。
在所学的各国文化中,唐碗对华国历史人文最感兴趣。
不仅仅是受她身上流淌着东方血脉吸引,也因为华国文化是她所接触到各国文化中最厚重、最丰富多彩的。
为了学习中文,她曾翻看过大量的华文书籍。
因为热爱,所以她并不挑食,不管是弗兰克夫妇觉得好的那些,还是不好的,唐碗都睁大眼睛,一行行将知识存储进大脑中。
根据刚刚看到那东西的模样,唐碗连猜带蒙说了十几个物品名,结果福利系统给出的反馈,对上了她觉得最有可能的那一个。
唐碗走到柜子前,透过柜门未合严的缝隙,还能隐约闻见那股味道。
“麝香……”她若有所思地摸摸柜门。
虽然味道极其浓郁,但若只是放在屋子里闻,从理论上来说,导致不孕的可能性较小。
可汪翠珍用它来治疗牙痛,刮下麝香粉和着枣泥含在嘴里,难免会误服。
长期这样用下来,难怪到现在都生不出孩子。
“汪姨……”
汪翠珍刚把蒸锅盖上盖,回头见到唐碗小小身影靠在灶屋门口,赶紧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迎了过去,“麦乳精喝完了?姨再给你冲一杯!这蒸蛋一会放凉了你带回去吃,拌饭特别好。”
“毛头说他不舒服。”唐碗小嘴扁着,指指自己脑袋,“我也觉得头晕晕的……”
汪翠珍一惊,赶紧伸手去摸她额头。
“怎么了?不烧啊。”
“还是那个味儿难闻,我们在屋里站了一会,都觉得晕。出来透透气才好了点。”
唐碗软绵绵地说了一句,白着小脸,看起来确实挺难受的样子。
汪翠珍抬头,看到站在院里的毛头精神倒比唐碗瞧着要好些,心头一松。
谁都知道唐大壮一家子格外宝贝这个小儿子,要是在她家里闹出什么事儿,赔都不知道该怎么赔。
再看看模样可怜的唐碗,汪翠珍又格外心疼起来。
“先进屋躺会儿,要是再不舒服,姨就带你上卫生站去瞧瞧。”
“不进屋,有味儿……”
唐碗挣开汪翠珍的手,捂着鼻子摇头。
汪翠珍看看唐碗,又看看毛头,“你们真是怕那味儿?”
“嗯!”唐碗使劲点头,“臭臭的,还腥。我在屋里站了一会儿,就觉得脑袋里面疼,毛头也想吐……”
“可我觉着还好啊……”汪翠珍满脸疑惑。
这药材是她结婚时从娘家带过来的,一直都挂在床头上,开头一段时间男人确实说味儿不太好,可时间久了也就没提了。
汪翠珍牙不好,蛀了不少虫洞,平时一疼起来就靠这个顶着,一直用得都挺顺手,从没出过像唐碗跟毛头这样的反应。
“汪姨,你是大人。我跟毛头是小孩,抵抗力差……要是以后你生了弟弟,他肯定也要头疼的。”唐碗偏着脑袋,跟汪翠珍辩驳。
听了唐碗这话,汪翠珍心头一动。
鸡蛋羹蒸得了,扎扎实实一大碗,面上跟明镜似地,端起来颤巍巍地透着香。
汪翠珍本想让唐碗带回去吃,可又担心王碧华克扣,索性叫俩个孩子就在这儿吃了再回。
这东西毛头天天吃,早不稀罕了,吃了两口就摸了兜里糖往嘴里塞,剩下那些全叫唐碗包了圆,吃得她眉开眼笑。
吃完蛋羹,汪翠珍的男人也回了,看到家里有孩子,也笑着逗了几句,看得出是跟汪翠珍一样,是个稀罕娃娃的。
走的时候唐碗没让汪翠珍送,自己牵着毛头出了院子。
虽然都是一个村儿的,走回去也就几分钟的路,但汪翠珍还不太放心,站在院门口一直望着。
唐碗走出老远,等看院门关了,这才快跑着折转回去,把汪翠珍扔在院外头草堆里的布包拾了起来。
回去的时候,唐碗顺手把布包扔进茅坑里头,把后患彻底断了。
回家吃了饭,一直到洗漱完躺到稻草铺上,把唐大壮跟朱月春例行活动听完,唐碗也没等到福利系统派发慈善绩点。
若说不失望,肯定是假的。
虽然知道撺掇汪翠珍扔了这东西,也不一定会对她的不孕不育症起到效果,但唐碗心里还是有期待的。
慈善绩点不是主要目的,她是真心希望汪翠珍能有个自己的孩子,不用再望着别人家的娃儿空留遗憾,听村里女人那些刻薄话伤心流泪。
只可惜,事情总不如人愿。
唉,好人总是没好报的……
就像是她,明明前世做了那么多的慈善,偏偏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也不知道倒了多大的霉,摊上这么个不靠谱的破系统。
唐碗在心里恶狠狠地又把福利系统喷了一通,这才觉得心情舒爽了些。
“明天去市里,记得给毛头带套衣服回来,马上天就热了……”朱月春抚着唐大壮□□胸膛,软软地说。
“嗯。”唐大壮哼了一声,没再像以前那样细问,听起来格外敷衍。
朱月春以为他刚才事做累了,也没计较,絮絮叨叨说花式大小,叮嘱唐大壮别忘了。
“知道了,睡吧。”唐大壮不耐烦背过身,将朱月春抛在后头。
不管朱月春在背后拍打,唐大壮看着床对面地铺上蜷缩着的那个小小身影,下了决心。
明天不光要买双新鞋,还得给她再买套新衣服换上。
娘死了,爹还在呢。
别人不管,那就他管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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