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重生名媛》15.第015章

    唐大壮对赵箐是动了真心的。
    虽然赵箐一直犟着要回城，跟他从不是一条心，但他却不在乎这些。
    就算插着翅膀飞了，他这儿还有两孩子呢。
    唐大壮都想好了，赵箐要真走了，自己就带着孩子过去找，不管是干什么，只要能在天海市安顿下来，这个家就散不了。
    结果赵箐难产大出血，唯一牵动过他这颗心的女人，真插着翅膀飞了天，去了一个他想找也找不着的地方。
    虽然知道这件事跟唐碗没太大关系，但看她在家里遇见自己就怯生生地低头避开，这种莫名的负罪姿态，总能让人想到是她导致的那场意外。
    加上朱月春天天在耳边上说，唐大壮也一直觉着，家里少这么个孩子，怕是会更自在些。
    接过瓷碗一饮而尽，看唐碗又伸手把碗接过去，笑得一脸讨好，唐大壮清清嗓子，“日头大，没事就回吧。”
    “回啥呀？就这儿玩会儿，正好大家都歇着呢。来，小丫，来婶子这边，看这是啥？”
    坐在树下乘凉歇息的一堆妇女中，站出一个块头十足的大婶。
    她从兜里掏出块帕子，冲唐碗招招手。
    “胡婶。”
    唐碗记性极好，跟做活的这些人一路过来，已经把里头几个特别出挑的记下了，胡婶就是里头对她最热情的那个。
    唐碗走到胡婶面前，大家都看她拔开帕子，露出里头几块碎饼干。
    “哟，藏着好东西呢！”
    “给我来块尝尝！”
    几个小青年往前头凑，嘻嘻哈哈伸手，胡婶帕子一捂冲他们直瞪眼，“去去去！”
    帕子掀开的时候，唐碗就闻到了很浓的一股奶香味儿。
    碎块碰撞间，还能听到沙沙的声音，一听就知道这饼干挺新鲜，也脆。
    这种饼干唐碗见隔壁小孩吃过，听说是市里供销社里卖的，上面有好看的花纹，又香又脆，一斤卖到了一块二。
    唐敏见了嘴馋得不行，舔着脸跑去要，结果碰了一鼻子灰回来，憋了几天想要，最后还是忍回去了。
    家里饭是能管饱，但零嘴肯定是没有的，就算有，那也是王碧华偷摸买来给毛头甜嘴的，女娃子想吃，做梦。
    “来，吃点！”
    胡婶特别喜欢唐碗这种干净漂亮的女娃儿，见她又懂礼貌又勤快，记得自己带了饼干压饿，就摸出来哄她。
    “不了，胡婶你自己吃吧。”
    唐碗咽了口口水，摇了摇头。
    她其实特别喜欢吃甜点，要不然前世也不会因为贪一块纸杯小蛋糕被噎死。
    虽然这种饼干看起来很普通很廉价，但在几年没尝过甜品的唐碗面前，就像是散着金光的宝贝，牢牢吸引住了她的视线。
    “哈，还跟我客气。你们看看，这么大点儿的孩子都知道讲客气，你们还不要脸的过来抢，连个孩子都不如。”
    胡婶仰着头哈哈一乐，又指着刚才过来的几个青年嘲笑。
    大家一阵哄笑，惹得那几个青年不好意思地躲到人后去了。
    “大壮，你说句话啊，你不吭声，孩子都不敢拿呢。”
    胡婶把手帕往唐碗手里塞，看她背着手退了一步，转头冲唐大壮说话。
    “拿吧。”
    唐大壮见大家都看着自己，就冲唐碗点了点头。
    有他发话，唐碗这才伸出小手，抓了块最小的。
    唐大壮站在一边瞧着，也不知怎么的，心里格外舒坦。
    唐碗这个举动，又让他想起了赵箐。
    以前赵箐提着篮子来农机队送东西，大家也是用这种羡慕的眼神瞧着他。
    到现在他都记得那股美滋滋的得意劲，走路都带着飘。
    唐碗所表现出来的聪明听话，收获的这些夸赞，也让他有了点类似的感受。
    看唐碗只拿了一小块碎饼干，胡婶正想叫她多拿些，就看着她转过身，冲着还坐在树墩上的毛头走过去。
    “姐！”
    毛头一眼就看到了唐碗手里的饼干，虽然不认识，但凭直觉就知道这是好吃的，沾满口水的手往前够够地伸直去抓。
    “慢点。”唐碗赶紧把他扶住，防止他重心不稳从上头栽下来。
    毛头根本不知道怕，一把抢下唐碗手里的饼干就往嘴里塞。
    一小块饼干进嘴就化了，成了团甜糊糊，毛头咂着嘴，笑得见牙不见眼。
    “姐，要。”
    等吞下嘴里的，毛头又开始急着扒拉唐碗的手。
    唐碗抱着拍拍他，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很快就将他安抚住了。
    大家伙看着唐碗从怀里抽出条手帕帮毛头擦嘴，一副小大人的样子，都交头结耳叹个不停。
    才五岁的孩子，有了好吃的还紧着弟弟先，真不知道是谁教的，这么懂事！
    “给，一人一块！”胡婶看不过眼，拣了两块大点的饼干给毛头跟唐碗各塞了一块，“这块你自己吃，他有。”
    “谢谢胡婶。”唐碗赶紧道谢。
    刚才那块小饼干给毛头，是因为她答应过只要他乖乖坐着等自己不乱跑，回来就给他吃糖。
    饼干当然比糖好，她虽然也想吃，但想到答应了毛头，自己就忍住了。
    现在胡婶又一人给了一块，那还能不吃？
    轻咬了口饼干，唐碗立刻被这股浓厚的奶香味给震住了。
    也太好吃了吧？
    味道真的很醇厚，一点都尝不出任何人工香精的味道，就是很天然很纯纯粹的麦香味夹杂着奶味。
    入口化渣，酥酥脆脆吃得人根本停不下来。
    一块饼干也就唐碗巴掌心这么大，就算咬得再小口，分了三四次也就吃光了。
    抿下嘴中最后一口香甜，唐碗心中升出股怅然若失地感觉。
    真好吃啊……
    要是能天天吃上这么好吃的东西，就好了。
    大家一直都盯着唐碗瞧，看到她脸上终于露出五岁孩子该有的失落表情，都哈哈笑了起来。
    “大壮，别舍不东西。孩子喜欢就买点，又不是常吃。”
    “对了，你过几天不是要到市里农机公司送货吗？把小丫带去见见世面，顺便买点饼干回来。家里三个孩子都能甜甜嘴呢。”
    “看看小丫这鞋，也得买双新的了。啧啧，没娘的孩子……”
    不知谁说了一句，大家这才发现唐碗脚上的布鞋张着口，脚背上的搭扣也烂了，不知从哪里弄了根毛线扯着，只能勉强算是提脚不掉下去。
    穷山村里头，谁也不富裕，自己都省吃俭用，更不用说年年都往上窜的孩子了，一般是能将就就将就。
    可是这两年村里到处刷了‘再穷不穷教育，再苦不苦孩子’的标语，加上建了村小，通到外头的路也修了，见了些世面，就知道靠自己闷头干破天也不中，还得看下辈。
    手头再紧，也凑了钱把孩子送到村小，再细省下来的几个，就给孩子多办两件替换衣服，穿出去人也精神，不丢面儿。
    唐大壮是农机手，工分拿得也高，平时朱月春把他收拾得精神，自个儿也三不五时换两身衣服，外人都看得出这一家子日子过得不错。
    毛头身上穿的，虽然不是特别新，也看得出是特意为他买的，不是接的姐姐的旧衣服。
    最重要是他小脚上踩着的那双布鞋，针脚细密扎实，黑布鞋面上还拿红布剪成花缝了。
    样子出挑不说，坐在树墩上不管怎么蹬甩都挺随脚，而唐碗脚上的鞋，是绝对经不住这么大动作的。
    朱月春嫁到凤凰村这几年，也算是会做人。
    刚进门的时候，只要瞧见王碧华打骂前头女人留下来的两个姑娘，就摆出一副护仔的嘴脸，叉着腰站院子叫骂，引一堆人扯劝。
    她这个举动既站了大义又怼了婆婆，还拢住了唐大壮的心，外头人说起来，谁不赞她一句心慈。
    现在看到唐碗跟朱月春亲儿子毛头这一明显对比，再想到唐敏七岁多了也没送去村小念书，成天关在家里带毛头，大家心里都明镜似地。
    “大壮，儿子是亲生的，这姑娘也是啊……”
    “月春活忙，怕是没功夫管前头生的孩子，鞋烂成这样，你这个当爸的就劳点心，带她进城里买一双，也费不了什么事儿。”
    “我家二妮有双鞋小了，还挺新的，不知道小丫能不能穿？回去我找找……”
    “我过两天就带她进城买，是准备买的……事忙忘了。”
    唐大壮面皮微微发红，因为人生黑，倒不怎么明显，可躲闪的眼神却出卖了他的窘迫。
    唐碗平时特别讲究爱干净，一望过去，比另两个孩子都齐整，唐大壮一直都觉得朱月春把几个孩子都收拾得不错。
    现在听外人议论，不住拿两个孩子比较，看看毛头，再看看唐碗脚上张着口的布鞋，唐大壮自己都觉得有些瞧不过眼。
    “大壮，别说我挑拔啊。带小丫出去买东西就别先声张，完了再跟月春说，你把话说在前头，枕头风一吹，不知道是不是又打了水漂。这孩子懂事，不知道闹，我这个婶子看不过眼，帮她说句话！”胡婶心疼地瞧了唐碗一眼，不客气地冲唐大壮嚷道。
    “月春不是那样的人……她最近事多。”唐大壮不善言辞，憋了半天才说了句。
    “是啊，她事多，外国元首嘛。抽出来针尖大的功夫，只能管自个亲生的，别人养的扔进泥里踩也顾不着喽……”
    休息得差不多了，胡婶带头往田里走，大家伙呼呼拉拉跟上，唐大壮听着她不阴不阳的话远远飘过来，脸上越发涨红。
    “爸……你还喝水吗？”
    唐碗心里心上八下的，手里捏着瓷碗，小心地问了一句。
    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指了痛处，这火头不会冲她来吧？
    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以为能跟唐大壮拉近点关系，谁知道卖乖一下变成了卖惨，真是始料不及……
    看唐大壮脸上冲着血色，也不知道再喝一碗凉茶能不能消下去？
    唐大壮转头，正跟唐碗对上眼。
    唐碗下意识地低了头，揪着碗沿不吭声。
    唐大壮目光一垂，看她缩着两只脚，一只踩着另一只的鞋面，显然是很努力地想把破口挡住，眉头越发皱得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