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痴[娱乐圈]》113.112

    Van摸摸自己的大光头，手腕上绕着的佛珠相撞发出很脆的声响。
    他笑得双眼眯成一条线, 又拍拍大腿说：“没事, 这个点, 我平时也没睡的。倒是你，行程那么满, 特意找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几年前度假回国, 在圣艺见到当时还毫无人气的应珞时。
    Van就觉得这个小伙子很好，眼神干净，骨相极佳。
    甚至一度后悔当初没有早点回国, 要不应珞指不定就是他的艺人了。
    虽然知道应珞潜质好, 可他也是没想到小伙子这么拼。
    短短几年的时间就坐稳了国内艺人的一把手, 口碑奖项人气流量如今已是一样不缺。
    更让他意外的是, 应珞功成名就后也依然谦虚持重。
    之前一个饭局，他带了个新入行的艺人去, 刚好就在他去卫生间的一小会儿时间里，那新艺人就说错了话, 多亏应珞解围, 才没让那小家伙得罪了导演。
    从那次以后，Van就觉得应珞这个朋友值得交。
    “Van哥，我今天找你, 是有两件事想拜托。”
    因为马上还要赶往另一个剧组，明天还有他的戏要拍, 应珞没有时间可以耽误, 索性开门见山。
    Van双手撑膝头, 拿起桌上的茶，边喝边问：“哦？什么事？你说说看。”
    “第一件事是，我要回到圣艺。”应珞平静开口。
    Van一听，哦，回到圣艺。
    两秒后，“噗”一声，刚喝进去的茶差点喷出来。
    虽然最后一秒维持住了形象，没喷，但手抖导致茶水泼了好些到他新买的短袖唐装上。
    Van扯着衣领抖掉上衣上的水，应珞淡定地抽了两张纸巾递给他。
    接过纸巾后，Van边擦边问：“你刚说什么？你要回圣艺？”
    应珞扬唇点头。
    Van咽口唾沫，怪模怪样地看他。
    半会儿后，他问：“你、你了解现在圣艺的情况吗？”
    如今的圣艺早不是四年多前的圣艺，尤其是这两年已呈现式微之态。
    当年最有企图心的经纪人Ada出走，同时还带走了圣艺大批同样企图心极强又很有潜质的艺人。
    结果，留下来的艺人演员都是属佛系的。
    例如邱筠，曾经还能与应珞一争高下，甚至在人气方面更盛应珞，而如今却已然成了个顾家的奶爸，不争不抢，一切随缘。
    还有另一个典型代表，出道极早的商家大小姐，一年都不接几个戏，白白浪费了之前多年积累的人气。
    经纪人中少了强势眼光毒辣的Ada，其余经纪人对艺人的发掘和约束力完全不够。
    这些都直接导致圣艺在艺人这一块大不如前，近两年甚至连一个资质不错的新人都没能签下。
    而在导演这一块，公司老牌导演太多，一大部分已经进入养老阶段，还有一部分则逐渐跟不上年轻人的审美口味，拍出来的片子一部票房不如一部。
    唯一够看的也就剩下李丰导演的侄女李千儿，可是仅此一人也难力挽狂澜。
    这些情况，就算是普通观众都隐约有所察觉，更何况是本身就浸蕴在这个环境中的应珞。
    再则，原生娱乐即将挂牌上市，势头正猛，Van实在想不出应珞要离开原生回到圣艺的理由。
    面对Van一脸的困惑，应珞坦然微笑：“我都知道。”
    “那你还……”Van顿住，摸摸自己的大光头，“应珞，我以为你竞争意识很强的。”
    很强吗？
    应珞半垂眸想了想。
    他这两年来的表现似乎是会让人认为他的竞争意识极强。
    没日没夜的工作，从投资低成本影片开始，渐渐到大制作的参与，接着更是不断增持新兴产业股份，逐渐从一个单纯的演员，变成了半个商人。
    甚至有人预测，跟原生合约期满后，他一定会成立个人工作室，接着开公司，签新人。
    仿佛已经看透了他最终想要的就是金钱财富，名声地位。
    应珞笑了笑，他心想，换个角度来看，或许那些人想的也没错。
    他重新望向Van哥：“就因为竞争意识强，所以我才要回到圣艺。”
    没有必要跟人解释得太清楚，既然别人这么认为，何不顺着别人的思路说下去，这样更能得到别人的认同，更有利于说服对方。
    这是应珞这几年来学会的东西，不真实，却很有用。
    “怎么说？”Van皱眉。
    “这几年圣艺会式微也跟隋总兼顾美国的隋氏，无暇顾及付氏旗下个别子公司有关。而如今，不一样了不是吗？”应珞双手搭成塔状，笑容自信，“付矜回来了。”
    “即使付氏还没放出确切的消息，但我想大家心照不宣，都应该知道付氏很快就要换人掌权。可付矜一直没有参与过管理，在集团内部难以服众，必定需要先从底下的子公司入手。”
    “跟其他公司相比，我想如今式微的圣艺会更有利于付矜做出成绩。”
    应珞说话时，双目灼亮，Van心下吃惊。
    他知道应珞这几年的确做了不少投资，可完全想不到他如今已经能够这么理智冷静地分析一家企业集团的内部情况。
    最重要的是，他说的绝大部分都是对的。
    今天早上，他才被叫去付宅，被付矜问了许多对如今圣艺发展的看法，并且从与付矜的交流中，他发现付矜似乎已经决定了一个重要项目，将在几天后的董事会议上提出。
    Van正在心中暗惊，便又听见应珞最后说道：“所以我相信不久之后，圣艺将有重大举措，这对我或许也是一次突破现有成绩的机遇。”
    应珞的话说得很功利，但他并不介意Van将他看成功利的人。
    因为他现在十分清楚，谈感情不如谈利益，那会更加简单可靠。
    “如果不是我确信自己没有老年痴呆，我真怀疑今天我跟付少见面的时候，你也在旁边听。”
    Van满脸匪夷所思地看着应珞，眼眸深处还有着一抹欣赏。
    应珞神色忽的出现一丝不自然，他立马垂下头掩饰，状似无意地笑着问：“你今天跟未来付总见面了？”
    语气里有些调侃，让刚刚严肃的谈话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如今的应珞已经很懂得如何活络氛围，如何处理自己真实却不适合表现出来的情绪。
    他是个演员，这种技能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难掌握。
    Van点点头，笑容满面：“你几乎把付少的想法猜了个十成十。你想要重新回到圣艺一点都不难，我甚至可以马上跟你签约，但是Ada会放你走？”
    以应珞如今的实力和地位，是个有脑子的经纪人都舍不得放手，更何况Ada不仅有脑子，还有强烈的企图心，一心一意力争上游。
    “我跟原生的合约明天就到期。”应珞笑笑。
    Van听后，一拍大腿：“好！那我后天整理好合同就去找你。”
    “谢谢，Van哥。”
    “我谢你才对，哦对了，你说两件事，还有一件事是什么？”
    “我想购买你手上持有的圣艺股份。”应珞神情淡然，“所有。”
    “同时作为交换，我可以按现在的市场估价，将我手头持有的原生娱乐所有原始股转让给你。”
    应珞从身后拿出一份合同，放在桌面上。
    Van听闻，挑挑眉，将手腕上的佛珠绕下来，一颗一颗地盘着，陷入思考。
    应珞没有催他，抿了口茶，安静地等待。
    小半会儿后，Van开口：“回答我两个问题，一为什么要买我手上的圣艺股份，二为什么用原生娱乐的原始股做交换？”
    应珞放下杯，笑容轻松：“关于第一个问题，其实很简单，我看好圣艺未来在付矜手下的发展。而第二个问题更简单，只是想卖个人情，毕竟Van哥将是我的新经纪人，这份原始股或许对Van哥有很不同的意义。”
    应珞无意中从某个媒体朋友那里听了个故事。
    曾经有一对情侣从高中谈到大学，再从大学谈到毕业。
    毕业后两人竟然还进了同一家公司，同样做了经纪人。
    然而就在谈婚论嫁的时候，女方发现男方出轨，出轨对象还是她手下一个女艺人。
    好强的女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立即与之分手，从此一心一意扑在事业上。
    工作态度严苛，被同公司的人戏称女魔头。
    而那个男人在分手后，悔恨不已，虽然得不到对方的原谅，却依然决定痛改前非。
    此后，时常抄写佛经修身养性，一串佛珠再不离身。
    听来的始终是故事，真正的内情只有当事人知道。
    应珞也没打算将这听来的故事当真。
    只是如果Van哥真的需要，他这个人情卖给他又何妨？
    对他来说，只赚不亏。
    佛珠碰撞的声音一下一下，中央舞台上的大提琴演奏已经结束，表演者起身施礼下台。
    Van忽然苦笑一下：“感觉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如果Van哥同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签合同。”
    应珞将合同朝他推了推。
    Van伸手指了指应珞，笑了两声：“你小子，真是不一样了。”
    当初那个心思干净纯洁、略显懵懂的少年，不经意间竟已经如此懂得利用资源，洞察人心。
    也不知道好，还是不好。
    Van没有多说什么，拿过笔跟应珞签下了彼此的股份转让合同。
    对于他来说，原生娱乐的确有着不一样的意义，因为那是Ada一手创建的公司。
    合同签好后，应珞急着赶赴剧组，便没有再陪Van多坐，匆匆离开。
    Van坐那儿，端起一杯茶，瞧见前方中央舞台换了一位歌者。
    歌者华丽的高音萦绕在每一个人的耳畔。
    他忍不住想，要是哪天原天娱乐的股东会上，他持着不少的股份出现，Ada会怎么看他？
    应该会十分嫌弃，像看垃圾一样。
    他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无耻，很让人厌恶，但抵挡不住他是个人，是人就会有私欲，私欲得不到满足，他会以为自己活着却死了。
    十天后。
    圣艺娱乐召开临时董事会议。
    会议上共提及两项提案。
    第一项提案便是任命付矜为圣艺执行总裁。
    这项提案基本就是个形式，很快就在众人的掌声中全票通过。
    第二项提案则是圣艺娱乐将与天优视频，联合制作一档全民参与的大型偶像艺人选秀节目，《成就巨星》。
    而这项提案一提出，整个会议室都沉默了下来。
    因为所有董事及公司管理层都看见了手头资料显示，这档节目斥资巨大，一旦失败无异于加速圣艺的衰败。
    在坐的哪一个不是人精，大家都知道圣艺正在走下坡路，但好歹如今的圣艺依旧顶着行业老大的头衔。
    至少三年内，圣艺霸主的地位还不会被人轻易撼动。
    可这项耗资庞大的提案一旦通过，万一失败了，圣艺将一夜跌落谷底。
    付矜坐在首位，支着脑袋，不动神色地看着在座诸位的犹疑神色。
    仿佛她就是个旁观者，不是那个提案人，静静地，一句话也不说。
    没多久，有人按捺不住了，议论声由小变大。
    “这个不行的。”
    “对啊，选秀选偶像明星就算了，还要选导演，选演员是什么意思？演员、导演还能从节目里选出来？”
    “还是经验浅了些，要是隋总就不会弄这种事。”
    “年轻人嘛，喜欢刺激冒险，听说我们这小付总前不久还去了趟亚马逊雨林冒险呢。”
    “再喜欢冒险也该适可而止吧，我们圣艺本来就在走下坡路了，怎么经得起这么折腾？”
    “这不是在拿圣艺玩吗？”
    “你可真是说出了真相，听说这小付总就是拿圣艺试刀的，太子女啊，最后可是要接班整个集团的？”
    “这样接管整个集团？”
    ……
    无论底下如何议论，付矜始终不动如山。
    最后忍不住的倒不是付矜，而是中间席位的某位三十多岁尚算年轻的董事。
    付矜记得这人不是股东，而是某位老董事的人，后来被提名上来的。
    那人说道：“付总，我有话说。”
    付矜凉凉的视线定在他身上，表情纹丝不动，只给了他一个字：“说。”
    沉冷的声音一出，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了下来。
    那位要发言的董事也是一顿，缓了会儿，才沉脸说道：“这个项目我认为还不够成熟，的确，国内近几年出现了很多偶像明星选秀节目，但那些节目都是以偶像为主题，也就是说创造的是流量明星，能够带动话题，引起关注度，不担心播放量的问题。”
    “但我们今天这项《成就巨星》却要从素人中选拔歌手、演员、偶像团体、导演，四种类型差异颇大的艺人，甚至导演这都不算是艺人。”
    “这要请什么样的评委嘉宾？要热度就一定要请流量明星，可流量明星能选得出演员和导演？要专业度就要请实力演员和导演，可实力演员和导演又往往缺乏热度，到时候节目还有人看吗？”
    那人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说完后顿住，似乎在等着别人的认同。
    而他也的确是得到了许多董事的点头认可。
    却不包括付矜。
    付矜视线依旧凉凉的，神色依旧没有半点变化。
    就问了他一句：“说完了？”
    那人明显被付矜的态度噎了一下，脸色难看起来，硬着头皮补充一句：“总之我个人认为这个项目并不成熟，不适合执行。”
    视线从那人身上挪开，付矜扫视一圈问：“还有不同意见吗？”
    集体沉默。
    过了会儿，付矜唇角微扬，略带嘲讽。
    忽然，角落的位置发出一道声音：“呃……付总……”
    付矜挑眉，还是一个单字：“说。”
    Van身子向前倾，争取让大家都看见他一脸的真诚：“关于刚刚说的有热度又有实力的艺人不好找，我想，我有个人选。”
    见大家都安静地看着他。
    Van笑眯眯地说：“微博粉丝数过八千万，并且还在持续增长的金龙奖最年轻影帝，应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