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痴[娱乐圈]》111.110

    离开饭店后,应珞回到了湖湛小区, 却没有回家, 不知不觉地便走进了熟悉的楼栋, 上了电梯,按下37层, 出电梯后, 停在门口。
    他忽然回神,皱皱眉,盯着那门想。
    他在做什么?
    为什么就走到付矜的公寓门口了?
    付矜又不在。
    然而, 即使明白自己的行为十分荒唐, 他还是忍不住用指纹开了门。
    门一打开, 黑暗与灰尘的味道迎面扑来, 能将人心底最负面的东西拉扯出来。
    应珞在门口立了几秒,走进去, 关上门,置身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 他竟不觉得怕, 竟然还觉得有些安心。
    靠着门缓缓下滑,坐在地上,曲着双腿, 双手放在膝上。
    低着头,应珞陷入了彻底的沉默。
    某种社会规则被Ada放在他面前, 即使他厌恶, 觉得逻辑荒诞, 可它就是真实存在。
    昔日算计他的今奕辰以善者的姿态向他伸出援手,模样真诚得没有一丝破绽。
    今晚这一切,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企图改变他,将他改变得更符合大多数人的轮廓,善良而强迫地让他接受那既定的规则。
    如果不接受改变,如果不接受规则,他似乎就会被定义为社会异类,被认为幼稚,被认为终将失败。
    可应珞不甘心,当初离家当群演,想要做实力派演员的初心,他还没有丢。
    那时候一无所有,甚至到了生活都没有保障的地步,他都坚持了下来,凭什么到了现在却要妥协?
    山顶只有一个,可通往山顶的路却有千千万万条。
    应珞闭上眼,双手握成拳。
    他不信,不信不用他们的方法,就无法到顶。
    他还要等付矜回来,还要让付矜再爱上他。
    当初付矜喜欢上的就是他现在的模样,他又怎么能改变付矜所喜欢的。
    拳头松开,应珞睁开眼后,平静地起身,开门前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整片黑暗。
    忽然间,他发现自己的心态平稳了许多,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迫切地渴望付矜回来。
    其实也没关系,不管她什么时候回来,他都还在。
    想通后,应珞觉得自己变得轻松了许多。
    翌日。
    去到公司,应珞单独跟Ada聊了两个小时。
    之后应珞开始积极参与各种洽谈事项,只是饭局上要是有诸如上次方总的事情发生,他依旧会借故离开。
    而只要是正经谈戏约的饭局,应珞都会奉陪,不管要喝多少酒来热络感情,他都不说二话。
    短短不到两个月,应珞便将自己后面一年的档期排得满满当当,几乎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剧组,全年无休。
    于此同时,他开始注意建立人际关系,不仅是在节假日给各个大导演制片人等发问候消息,还会随时关注他们的日常动态,在需要的时候及时给予慰问关心。
    不知不觉,应珞在圈子里的口碑名声便建立了起来,甚至有制片人拿到剧本后还没决定找哪位导演拍,便先想到了找应珞当男主角。
    这是付矜离开的第三年,应珞从年初到九月,天天待在剧组拍戏,同时也密切地关注网络。
    他害怕会错过什么,例如付矜的消息。
    可是一直到九月,他也没有得到付矜一星半点的信息,却在十月底得知隋慕鹰将在十二月中旬于他名下的私人海岛举行婚礼。
    应珞从某位媒体朋友那里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稍一思考,便感到无尽的喜悦。
    他想,身为隋总的妹妹,付矜怎么都应该会出现在哥哥的婚礼上。
    于是,他寻找了许多关系,终于拿到隋慕鹰海岛婚礼的请柬。
    向剧组请了几天假,应珞便迫不及待地前往。
    海岛上,举行婚礼的酒店被布置的极度浪漫,随处可见的紫藤花,藤蔓绕上墙壁窗棂,极高的屋顶上,是巨大的水晶灯,酒店建筑风格如同中世纪的欧洲城堡。
    置身其中的人,会有种仿佛乘坐旧式马车而来,时光静止的错觉。
    宴厅出来,穿过数十米的巨大花拱门,便到了神父的面前。
    主道两旁坐满了来参与婚礼的客人。
    应珞扎在人堆中,周围不少欧洲面孔,并不都是亚洲人。
    隋慕鹰站在神父下手,等着他的新娘。
    而应珞正探着脑袋,寻找前面坐着的人中有没有那抹熟悉的身影。
    可找了许久之后,他失望得发现,没有。
    此时,伴着音乐声,一名花童引路,新娘穿着洁白的婚纱款款走向宣誓台。
    应珞听见神父在说话,又听见了两道不轻不重的回应。
    他心不在焉,已经想着等这场宣誓结束,便动身离开海岛,提前回剧组完成没拍完的戏。
    然而,过了会儿,前面的宣誓台忽然开始播放视频。
    那视频中出现的人,头发已经很长,垂顺柔软地铺了一肩,与他当初想象的一样,美极了。
    她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漠,肌肤颜色变得健康,不像以前白如冷瓷。
    应珞顿时回神,全神贯注地盯着那视频看,心跳声越发清晰。
    付矜面对着镜头,难得露出明显的笑容:“很抱歉嫂嫂,没能出席你和哥的婚礼。新婚礼物,我之后一定补上,连带小侄子乖宝那份一起。同时也真的很感谢嫂嫂没有嫌弃我哥,愿意嫁给他,你放心,如果以后他敢欺负你,我一定帮你揍他!”
    “噗……付矜你平时都这么对你哥的吗?”
    视频里忽然传出一道如同小提琴曲的悦耳男声,只是男人的中文似乎不好,咬字略显奇怪。
    应珞脸色忽的一白,整个人像失了魂,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一阵锐痛,让他有一瞬仿佛体会到绝望。
    失神中,他又听见视频里,付矜脸色难看地说了一句“闭嘴”,小提琴曲一般的悦耳男声消失,接着付矜又说了几句祝福的话,视频结束。
    这场盛大的婚礼一共持续三天。
    可应珞第一天,看完付矜的祝福视频后便准备离开。
    他有些失魂落魄地向酒店外走,路过了谁也没有注意。
    直到肩膀被人拍了拍,应珞才停住,茫然地回头。
    定睛,发现是虽只有一面之缘,却已是莫逆之交的陈骁军。
    “应珞,怎么了?叫你几声都没听见。”
    陈骁军端着一杯香槟,酒红色的西装意外的适合他,不仅让他显得年轻,还将他骨子里平时难以被察觉的那份不羁桀骜衬托了出来。
    应珞见到陈骁军,忽然想起几天前他的投资顾问告诉他,他两年前投资的钱如今已经翻了七倍不止。
    而他那厉害的投资顾问,便是陈骁军的徒弟,也是陈骁军当年介绍给他的。
    应珞原本就想找个时间向陈骁军表示感谢,却没想到竟然在隋慕鹰的婚礼现场碰见了。
    他立即向陈骁军点头问好,又诚挚地表达了谢意,并说如果他什么时候回国,请一定告诉他,让他有机会好好答谢。
    陈骁军听了后就笑,年纪摆在那儿,这一笑眼角细纹都笑了出来。
    “巧了,我原本就打算参加完慕鹰的婚礼,便回国一趟的。好几年没有回国,也不知道国内是不是变了很多。”
    “那不如到时候我做向导,带你好好游玩一次?”
    “好啊,这主意不错。”陈骁军喜笑颜开,“走,进去坐着吃点东西再聊,顺便给你介绍几个朋友。”
    应珞摇摇头:“不了,我还有事,正打算走。”
    “这么快?”陈骁军吃了一惊,“可这……慕鹰的婚礼才开了个头。”
    应珞笑了笑,忽然发现陈骁军一直叫着隋总慕鹰,似乎关系十分亲密。
    他忍不住就问了:“Joe,你跟隋总……很熟?”
    陈骁军哈哈笑两声:“我看着他们兄妹长大的,怎么可能不熟?他们妈咪跟我从小打架打到大,简直熟得不行。”
    倏然又听见付矜的名字,应珞愣了愣,回神后,心头涌上极为异样的情绪。
    听陈骁军谈到付矜妈咪时候的口吻,随意又透着股嫌弃,应该是认识太久近乎亲人的关系。
    原来他跟付矜竟然这么有缘,千丝万缕,偶然一回头,便会发现他们其实还曾有过这样或那样的牵连。
    他母亲和付矜,陈骁军和付矜。
    然而无论这些牵连再多也好,他们似乎总不能牢牢捆在一起,仿佛应了句古话,有缘无分。
    多么让人沮丧。
    应珞再与陈骁军寒暄了两句,便告别离开了这座私人海岛。
    回国后,他更加卖命地工作,不仅拼命拍戏,还开始学习投资。
    起初只是小试牛刀投资低成本的电影,随后便开始认真学习投资知识,请教他的投资顾问,向更多的领域扩展。
    应珞每一天都无比充实,充实得有些危险,像是气球,不断充气,不断充气,不知道哪一天便会爆炸。
    付矜离开的第四年,应珞依旧全年住在剧组。
    而此时他已经不单纯是个演员,也算是半个制片人,时常与一些导演朋友合作。
    合作的项目大多数是利润可观的商业片,应珞一般不会出演,他接的依旧是角色能够打动人的戏。
    他内里似乎分成了两个自己。一个依旧保持着赤忱的心,坚守他痴爱的表演。一个冷静睿智,近乎不带感情地分析事情利弊,选出最优的解决途径。
    然而,在外人眼中的应珞只不过变得内敛而持重了,笑容依旧具有若隐若现的少年气质,纯粹干净,仿佛拥有瞬间让人心情愉悦的魔力。
    八月,正值暑期。
    应珞结束了一天的戏份已经是晚上九点半过。
    他回到酒店洗完澡后,收到一个合作人的消息,说他们的一个投资项目十分成功,很快就会得到相当可观的利润。
    回了几句话,放下手机,应珞望向窗外,忽然觉得房间里非常闷。
    过了会儿,实在忍不住了,他才起身换上衣服,带了一顶帽子,出了门。
    应珞也没想走远,只想在附近散散步,消化一下突如其来的苦闷情绪。
    可惜,他才走出酒店几分钟,便看见安安静静、行车极少的路边,一名女孩背着粉色的书包,头上带着个糯米团发箍,抱膝蹲在绕满细小飞虫的路灯下。
    肩膀一耸一耸,看起来像是在哭,孤零零的,十分可怜。
    应珞记得女孩头顶那糯米团发箍,是他粉丝自发设计的关于他的明星周边。
    参与活动的时候,他常常看见观众人群中有好一片女孩们都带着那样的发箍。
    应珞摸了摸口袋,摸出一包纸巾,扯开封口。
    一张纸巾抽出一半,方便人拿。
    走过去,应珞弯下腰,将整包纸巾递到女孩面前。
    他问:“需要吗?”
    女孩依旧在啜泣,闻声回头,原本一脸警惕,在看清应珞的脸后,顿时木了。
    整个表情呆掉,唯一还会动的,是从她眼眶里滑下来的眼泪。
    过了会儿,她打了个泪嗝,激动地喊:“珞、珞珞!!”
    “嘘!”应珞立即竖起一根食指贴在唇上。
    女孩马上闭嘴,红了红脸,眼睛睁得极大,望着应珞,哭都忘了。
    应珞在她旁边蹲下,将那本就抽出一半的纸巾抽出来,递给她:“擦擦眼泪。”
    “好,好的!”女孩激动地笑,拿过纸巾,胡乱地在脸上擦,视线依旧落在应珞身上,一刻也不离开。
    活的偶像啊!
    简直不能更高兴!
    应珞见女孩的模样有些傻气,觉得好笑,弯了弯唇。
    他问:“为什么在这里哭?”
    女孩一听,刚喜悦没多久的脸顿时又垮了。
    她重新抱紧双膝,犹豫了一会儿开口:“我马上要升高三了,我以后想报传媒方面,或者跟娱乐圈相关的专业,但妈妈不同意,她想让我报考经管类,说以后好找工作。”
    “你想进娱乐圈?”应珞问。
    女孩悄悄又看一眼应珞好看的侧脸,心脏扑通扑通跳,只觉得自己一颗少女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应珞等了会儿,没听见回应,便回头看。
    见他回头,女孩又立即收回视线,心虚地说:“其、其实,我也不是想进娱乐圈啦……我就是、就是想离你近一些,离自己偶像近一些。”
    最后半句话跟蚊子叫一样,所幸这里安静,应珞倒是都听清楚了。
    他弯唇笑了笑,眉目染上月辉,容貌越发昳丽惊人。
    女孩见偶像笑得这么好看,顿时胆子就大了。
    她不等应珞说话,一心想要表达爱慕,匆匆又说:“珞珞就像是我心里的月亮,我拼命地想要做围绕着珞珞的星星,看着珞珞越来越好,越来越惊人!”
    胆子在最后一个字说完后也用完了,女孩又低下头,双颊红热,羞得不行。
    就算是对着偶像,这么直白地表达喜欢,也让一个矜持的女孩着实不太好意思。
    “我也有自己的月亮。”应珞仰头,望着天上的那轮半月,夜空如洗,他笑得有些空灵,“但我不要做围绕她的星星,我想成为容纳她的夜空,成为唯一拥有她的人。”
    女孩听出应珞淡然语气中似乎有浓烈的感情,她有些理解不来。
    珞珞这是在说他的偶像,还是在说……他爱慕的人?
    不等女孩转过弯,应珞又侧头对她说:“不要因为我去做任何人生决定,你该为了自己而活,我就算是你们的偶像,也只是向你们传达一种精神,坚持不懈总能成功,或者,不屈不挠勇往直前。”
    “你们的人生该有自己的方向,去走你真正想走的路。我无法一直做你们的月亮,给你们光芒,你们需要自己发光,自己耀眼。”
    起初,女孩很平静地听,然而越到后面,情绪便越发强烈。
    应珞的话就像是能在人的心里发酵,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深刻,越发澎湃。
    那晚,应珞叫了助理送女孩回家,嘱咐她好好听课,好好休息,尝试与父母沟通,寻找自己喜欢的路走。
    女孩点头答应了。
    第二年六月,高考结束后,女孩如愿考上自己喜欢的动物医学专业。
    她始终记着应珞那晚对她说的话:我无法一直做你们的月亮,给你们光芒,你们需要自己发光,自己耀眼。
    也是因为这句话,女孩坚信自己没有粉错人。
    她们糯米团的珞珞,就是世界上最温柔、最坚毅、最值得被爱的人。
    机场候机室。
    女孩正拿着手机播放最新一期《星说》,应珞做嘉宾那期。
    节目正播到主持人乐瑾问应珞是否曾有过爱人,应珞想了想,坦然地回答有,并且在主持人的追问下承认,他爱的人就是网络上传闻助他成名的那个女人。
    接着,弹幕里忽然出现这么一句话:就说这小白脸的成名不简单!呵呵!
    顿时,女孩就炸了!
    炸了不说,还与一同毕业旅行的小伙伴争论了起来。
    她们争论没两句,便忽然发觉后颈发凉。
    一回头,三人齐齐瞧见一个身着紧身灰色背心、宽松迷彩裤加军靴、戴着鸭舌帽的女人,抱肩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正用一双黑得骇人的眼睛望着她们。
    那视线如有实质,像三把刀架在她们脖子上,吓得她们顿时息声,动都不敢动。
    等过了会儿,一位身着西装的老人进入候机室,又跟那女人一起离开。
    三位刚刚高考结束,不谙世事的花季少女才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
    “那女人好恐怖,刚刚看过来的时候吓死我了。”
    “让你们两个这么大声说话!”
    “她好高啊,模特吧?至少得有一米八!”
    “不知道,气场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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