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玉自是高兴白秋亲近于他,温柔地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 见她没保持住平衡快滑下去, 还托了一下她的屁股扶她上来。看着白秋自在地在那里蹦来跳去, 他感觉自己心里柔软的角落被羽毛轻轻地碰了碰,柔塌了一片, 哪怕昔日曾是钢铁, 此时也为她化成一摊春水。
先前都未有机会说, 其实他在这里看到白秋,心里是吃惊的, 亦是惊喜无比。这四月以来, 他无一日不曾思念于她, 思念得入狂,且这份思念随着相思之久, 与日俱增,泛滥成疾。
不过,仔细想来, 之前他只顾着将白秋抱在怀里亲, 今日都还未好好同白秋说过话,现在夜深人静,倒是有些气氛。奉玉停顿片刻, 便道:“你今天折腾了不少,可是累了?要不要回去再睡会儿?”
白秋就着奉玉的手摇了摇头, 反而担心道:“我没事, 倒是你……神君你受了那么重的伤, 现在还不需要休息吗?”
奉玉愣了一下,回答道:“……无妨。妖境里的军务样样紧急,且非得经我之手,不可有误。说来……”
奉玉顿了顿,看了她一眼,问道:“秋儿,你应当知道这里是妖境,危机四伏、到处凶险,正如你刚一进来这里这般……你因我的灵灯熄灭便踏进来,不觉得害怕吗?”
“诶?”
白秋似是呆了一瞬,连原本拖在背后晃来晃去的尾巴都突然静止不慌了。她本来应着奉玉那双清冷的凤眼,可此时不知怎么的,忽然便有些心虚地移了视线,口中道:“怕自然是怕的……”
奉玉柔声问:“既然怕,为何还要进来?”
“因为……”
白秋仍旧未能与他对视,只盯着地面,微微出神。
事实上,从灵舟仙子第一次运作起那个阵法时,她心里便慌得不行,踏进来之后,也未必没有打过退堂鼓。只是想到那盏关联奉玉神魂的灵灯那沉寂下来便焦黑一片的灯芯,即便此时奉玉已活生生地在她面前,白秋仍忍不住心里一沉。
白秋摇了摇头,道:“怕归怕,可是总不能因为怕就不来见你呀……你的灵灯忽然就熄灭了,将我吓得要命。若是真出了什么事,自是越快赶到你身边越好,可紧急之下除了用我身上的东西,又没有别的办法。虽然我仙力弱,可能可以帮上的忙有限,可是即便如此,我也是想要救你的……”
说着说着,白秋的眼睛就有些红了,她的声音越说越小,不知不觉便往奉玉怀中挪了两步,小声道:“我好想你……”
好想你……
好想你啊……
白秋嗅着奉玉身上熟悉的香味,埋首于他薄袖衣摆之间,压抑了许久的担惊受怕之心、思念忧虑之情在这短短几句话间爆发。白秋的眼中忽然涌上止不住的泪意,她不好意思让奉玉看,便凑上去将自己埋在他身上,脑袋用力蹭了蹭他的手。
奉玉听到她出声已是狠狠一愣,没想到这话居然让白秋先说了,唯有抿了抿唇,应她道:“秋儿,我亦是如此。”
白秋没有立刻明白奉玉话中的情绪,她吸了吸鼻子,有些羞赧地转移话题道:“天色已经晚啦,你到底还受着伤,不管怎么样,今晚先休息吧,不然……唔……”
白秋话未说完,剩下的句子都被溶解在惊呼之中。奉玉突然搁了笔,将她从膝盖上抱了起来,白秋四只爪子忽然临空到底不习惯得很,惊慌得乱动弹,好不容易才稳住身体,然而这时,她已经被奉玉抱到了床上,只见他随手吹熄了室内的两盏灯,只余下床头一小盏微微晃动的烛火,接着流水般自然地褪了鞋和外衫。
奉玉道:“……说得也是,今日的确是晚了。你既已决定宿在我这里,与我同住,今日便一起歇息吧。”
话完,还不等愣神的白秋反应过来,奉玉顿了顿,忽然将小白狐放在手上掂了掂,沉思片刻,轻声说:“……轻了。”
几个月不见,这小狐狸就轻了这么多,奉玉心脏微酸,话里有些心疼之意。然而白秋的反应却是不同,她愣了一下,忽然便想起玄英之前对她说的话,有些慌张地从奉玉手上跳出去,飞快地窜到床里面的角落,拖了被子挡在自己面前,用九条羽扇般的白尾巴遮住脸,道:“你、你先不要看我……哥哥之前也说我之前瘦了不少,已经不可爱啦……你先不要看……”
白秋说得沮丧,面露赧然地用尾巴将自己挡住。奉玉见状,稍稍一愣,倒是猜到大半前因后果。
他伸手将白秋从床角捞过来,说:“我看看……”
白秋哪里好意思让他看,依旧拿尾巴裹着脸,但她又耐不住性子,过了一会儿还是从白尾巴里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半是期待半是紧张地看着奉玉。
“嗯……”
奉玉似是思索了一会儿。他抱着怀里这个轻得像一片云似的小狐狸心里心疼得要命,自是希望她好好吃东西,回去再长胖点,恢复到原来的体重,只是看着白秋望着她的神情满是担忧之色,奉玉又觉得不忍,顿了顿,他便笑道:“的确不如以前……不过还好,还是很可爱的,等回去以后稍微再养养便是。”
“……真的?”
白秋听奉玉说她可爱了,有点不安地探出脑袋来。
“真的。”
奉玉信誓旦旦地回答。
说着,他将白秋往怀里一揣,吹熄最后一盏昏晕的灯,抱着她一并躺下。
奉玉在她额上亲了一下,哄道:“睡吧。”
白秋被夸过了已然心安,便往奉玉怀中窝去,奉玉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白秋原以为自己刚睡了一觉,可能不会那么快又睡着,可是伴随着令人安心的节奏,她的眼皮一沉,终究是渐渐耷拉下来,缓缓睡去。
……
白秋这一夜睡得比想象中熟,转眼一晚过去,第二日已是清晨。
白秋这一觉醒来脑袋清醒了许多,想起的第一件事就是昨日她洗完澡就直接被奉玉抱回来了,接着一直睡觉,以至于她其实到现在……衣服都还没有穿。
她原本若是一个人泡澡,自是用狐形泡完,然后在水边甩干自己以后穿好衣服回来便是,然而因为奉玉也来了,就始终没机会穿衣服,连她带去的木盆和衣服都是奉玉抱着她回来时,顺便一道带回来的。
白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和奉玉洗了鸳鸯浴,想想便是脸上发红,醒来后连忙躲在屏风后面窸窸窣窣地穿衣服。
可是自己换衣服和屋内有个人的感觉终是不同。奉玉向来起得极早,这会儿早就起来了,且屏风也不是密不透风的,还会有影子晃动,白秋动一动便觉得自己发出的声响太大,哪怕明知奉玉在外面看不到什么,仍是控制不住脸上的温度越来越烫。
等白秋好不容易换好衣服,已是许久之后。她理了理身上的衣衫和头上的发饰,口中道:“好啦。”
说着,她一边说,一边不好意思地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她偷偷看了眼奉玉的神情,想想他从昨日至今皆是淡然,心中莫名有几分失落。
这个时候,奉玉就站在屋室内,听到声音,便抬头望去,待看到白秋换了衣服出来,不禁微微失神。
事实上白秋更衣之时,他也并非白秋所想得那般气定神闲。屏风上人形晃动,从他的角度能够看到白秋在后面小幅度晃来晃去的倩影,即便他竭力不去想、不去看,呼吸也仍是不如平日里顺畅。不过等白秋摸着乌黑的头发羞涩地从屏风后走出来,奉玉终究是架不住胸腔内柔软成一片。
白秋今日已是换了一身浅色襦裙,但终究是在妖境内,外面依旧罩着灵舟仙子那件纱衣。奉玉等她跑来,便下意识地将她护入怀中,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并将她的碎发小心地拨弄整齐。
奉玉问道:“……今天我不能陪你,让长渊命人带你,你可是能适应?”
白秋的脸因为奉玉拨弄碎发的动作而被弄得痒痒的,她点了点头,道:“可以的。”
白秋到底初来乍到,还是该熟悉一下环境,尤其是此处为妖境。但奉玉有伤在身,偏偏公事又忙,要陪她未免太过勉强,因此正如昨天所说的,白秋准备按计划去寻长渊仙君,由他安排。
奉玉见白秋应答,即便不舍,终是颔了首。于是等早晨替神君换药的医官抵达后,白秋便从奉玉的住处离开。因为她先前已经寻过一次长渊仙君,这一次寻自是轻车熟路,长渊亦早有准备,指派了一个空闲且白秋有些眼熟的天兵替她带路,在妖境的军营内逛了一圈。
白秋来时已经经过不少地方,此时多少还记得,且临时营地的构造与天军营相似,无非是简化许多,白秋不久就逛完了。由于妖境毕竟是妖王的地盘,妖王可以洞悉不少细节,唯有营地的一定范围内受奉玉的禁制影响不会泄密,因此白秋着重记了几处边界,这时她才发觉,她这次初到妖境时的位置,其实是在临时营地禁制的边缘之处,难怪奉玉他们能这么快赶来,但她依旧遇到了虎视眈眈的恶妖。
等带白秋逛完军营后,已是小半时辰之后,只是回程时行到中途,领她回去的天兵因接到军务,被过来寻他的天兵匆匆叫走。他同白秋打了个招呼,歉意地让她自己回去,便着急地离开,白秋自是不介意的,然而等送走天兵后,她按照自己记忆中的路走了几步,这才发现终究有些不识。
因临时营地驻扎在桃花林深处,且妖王记忆中又是桃花终日不灭的季节,军营内也是处处缀满了桃花,美则美矣,只可惜漂亮之余,却迷惑了白秋寻回去的路。好在白秋倒也不着急,她已经记住了营地的边界,因此确定自己不会走出范围之内,于是便寻着仙气四处看看,想找个人问问路。
白秋凭着直接沿着各个庭院住处间的道路走了几步,不久就看到荫荫花林间有一个清瘦的人影,似是仙人。白秋一喜,连忙走上去道:“这位仙君,请问——”
桃花间那人回过头来,露出一张白净而认真的脸。他生得端正,衣衫理得整整齐齐,衣袂仿佛被规尺量过一般平整,一身衣服不带一丝折痕,光是看此状,便知是个严于律己之人。
白秋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出声唤道:“齐风仙君?”
那人看到白秋亦是一顿,接着稍稍拢袖,礼貌地回礼打招呼道:“白秋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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