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沾衣》28.第二十八章 坐怀

    段长歌第一个反应就是她发烧了, 伸手一探,却是一片冰凉。
    那定然不是发热了。
    “抱我进去, ”越子临哑声道, 又解释, “无力,我。”她能用轻功飞到这不掉下来已经是天大的本事了, 这时候见着段长歌,她信任这个人, 自然撑不住了, 脚一软直接滑到了她怀里。
    段长歌揽着她的腰,把人抱了进去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
    段长歌的手有些凉, 紧紧地贴着她的侧腰, 凉意顺着二人相贴处传了过去,舒服得让人想闭上眼睛,或者贴着她蹭一蹭。
    越子临并没有闭上眼睛, 她只是紧紧地闭上了嘴, 防止自己出声。
    这毒太奇怪了, 她以前从未这样过。
    “你怎么了?”段长歌关切道。
    段长歌想要去摸她的脉, 奈何越子临不喜欢这样,已有过前车之鉴, 越子临此人很是多疑,为了不让她不存着戒心, 她终究是忍着没碰她。
    越子临躺在床上, 乌黑的长发散在床铺上, 望之像是一副水墨画般的清雅,“中毒。”她缓缓地说。
    段长歌担心之余倒是有些奇怪了,越子临用毒手段之高超她是见识过的,什么人能给她下毒?
    “什么毒?”她道。
    “不知,”越子临摇头道,她扯了扯衣领,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段长歌自然地移过视线,非礼勿听,非礼勿视,“段府可有藏书楼?我想找找这毒的解药。”
    段长歌拧眉道:“你的身体……”显然是不赞同的。
    越子临宽慰道:“无事,此毒不会伤及性命,这点我清楚。”
    这毒很是绵长,后劲却大的吓人,她只觉得燥热难耐,浑身又麻又痒。
    不像是毒,倒像是别的什么,可她说不出。
    “不若某让人把藏书阁关于药理的书都搬过来?”她提议道。
    越子临双颊嫣红,道:“或许不在药理书中,”她的声音有些虚浮,又道:“劳烦不疑抱我过去。”
    段长歌的回答自然是好的。
    天已经晚了,段长歌抱着越子临走的是小路,七绕八绕到了段府的藏书楼。
    若是越子临能好好走路,她们同进同出不算什么,问题是越子临现在站都站不稳,原因又不可向外言明,段长歌倒是无所谓,但此是若是被段思之知道了,定然要问她对方是谁,她答了实话,恐怕会给段元帅留下她这位朋友十分轻浮的印象。
    段长歌不可能不答实话,因为她从未亲骗过长亲。
    段府的藏书楼十分古拙,唯有楼中的书有被翻阅的痕迹却没落一丝灰尘昭示着这里常有人来。
    “这里,”越子临喘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但见楼高十几丈,书籍排布整齐,望之森然,道:“有多少册书?”
    段长歌拿起一本黄帝内经,道:“足有万册。”
    越子临大感头疼,她虽然不会有事,但这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一寸一寸的皮肉好像都起了火——段长歌的手却很凉,不知道她身上如何?是不是也和她的手指一样凉?
    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把越子临吓了一跳,她偏头看了一眼,见段长歌低着头微蹙着眉看书,乌黑的头发垂下来几缕紧紧地贴着脖子,烛光下玉似的,只是不知道有没有玉那么凉。
    她如被蛇咬,猛地转过头去看书。
    段长歌拿着书,一目十行地看。
    她看得书不少,但杂书居多,连毛诗她都只背过几篇,还都用来调情了。
    “没有。”她扔下黄帝内经,皱眉,抬头见越子临靠着竹架,身边已经堆了一堆。
    “极有可能不是药理,”越子临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被捕获到笼子中的鹿,她软声道:“我可能是在楚阁中的毒。”
    段长歌的表情登时十分古怪。
    “在楚阁?”
    在楚阁中的毒还能叫毒吗?
    越子临点头。
    段长歌咳嗽了一声,道:“有没有可能是——催……”
    “催什么?”
    段长歌脑中一闪,道:“你且等某。”说完人就不见了。
    越子临远远地看着几丈外的竹架后面有一片月白的衣角。
    段长歌看得是一本春宫。
    很详细,年头也很久了,书页更是残破,不知道被多少人翻过。
    想她段家列祖列宗端得都是斯文君子,是谁把这东西带进藏书楼,还留了这么多年的?
    画册的批注上记载了一味药,名曰黑甜,是催-情-药的一种,及其烈性,越子临居然能像没事人一样看了那么久的书,也足可见其人的忍性之高。
    黑甜不会不交-体爆体而死,不会因为控制不住而武功尽失,只是难受,血脉如同万蚁噬咬,又疼,又痒,又麻,又烫。
    段长歌的身上凉了半截。
    是谁要给越子临下这样的药?
    目的又是为何?
    若是越子临没有来找她,会发生什么?
    她不敢想。
    她收敛了心思,去看解法。
    以冰片、芒硝、芦荟汁混合送入体内即可。
    段长歌啪地合上了书。
    越子临神智都有些混芒了,见眼前出现了个白影,无力道:“你怎么才来?找到了?”
    段长歌道:“找到了,解药某马上就去准备。”
    越子临难耐地喘息,她并非是傻子,烧到了这个地步,她已经知道这是什么药了。
    她也知道,什么是她的药。
    正如眼前人。
    她伸出手,但马上蜷缩了指尖,段长歌并没有留意到这个小动作。
    她出去时很快,但绝对不慌。
    心无旁骛,正人君子。
    越子临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又酥又软,若是有第二个听了,定然要麻了骨头。
    挚友啊,挚友……
    不多时段长歌便回来了,这时的越子临跪坐在地上,除了脸色旎红之外,连呼吸都是平稳的。
    段长歌带来了一碗偏白的膏体,上面放着一只黄铜的长柄勺子。
    越子临睁开眼睛,道:“何意?”
    段长歌平日里舌璀莲花般的伶俐,这时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能说什么?她该说什么?
    段长歌拿了书,平摊到越子临膝盖上,道:“无病自己看吧,某……某去看些书。”说着就走了。
    越子临低头,嫣红从脸到了脖子。
    那头颈相交缠绵的可不是两个女子吗?!
    画面短短几节,却把一个求而不得,情不自禁,误用药石,对方舍身解药的故事描写的细致又旖旎。
    越子临捏紧了书,段长歌想让她看什么?
    段长歌等了些许时候,心平气和了之后见越子临仍在那坐着,仿佛已经进入了化境。
    难不成这药真的能挺过去?
    别是昏过去了。
    段长歌握着她的手腕,想要给她把把脉,看看她到底如何了。
    段长歌的手冰凉冰凉的。
    越子临一下子睁开眼睛,眼中锐意四射。
    刹那间天旋地转,段长歌撞到了竹架上,落了一地的书。
    书皆是圣人古训,孔孟之道,书页散了,贴着她的脸。
    越子临却压在她身上,眼神宛如雪原上饥饿许久的狼看见了猎物。
    墨香扑鼻,此处果真是知书习礼的好地方。
    然而越子临身上的烟香也窜到了她的鼻子里,勾人似的,抓也抓不住,赶也赶不走。
    和墨香混合在一起,禁忌而诱惑。
    书、墨香、竹架子,始终在提醒着段长歌这里是什么地方,而那冷淡无比的美人也提醒着她,她的身份。
    她叫越子临,字无病,是她段长歌的挚友。
    越子临微微低头,审视一般地看着她,领口拉低,以段长歌的角度来看,一览无余。
    她似乎想要起身,但是身体无力,按着石砖,却忘了身旁的药膏,一下子打翻了药。
    冰凉冰凉的药膏溅了一地,也包括越子临和段长歌的衣服。
    膏体黏糊糊的在手上实在是不好受,越子临好像被烧昏了头脑,无意识地把沾着药膏的手指送入口中。
    粉嫩的舌头舔了一下手指,淡色的液体,有些许的黏。
    她不该看下去的,可她就像着了魔一般,一动不动地盯着越子临。
    她是你的友人。
    段长歌听见自己说。
    苦涩的药味让越子临嘶了一声,眼中泛起了水光。
    是,她那么怕苦。
    段长歌觉得自己现在应当起来了,给越子临找一颗糖。
    她心里乱得要命,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脑中尽是胡思乱想。
    越子临仿佛是为了看清她的表情似的,缓缓地凑过来。
    此情此景,她要是能忍着不动,那不是君子,是傻子。
    更何况,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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