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按住景安的手指, 又在他侧脸小啄了几口。景安脸上的笑意藏不住, 眉眼弯成一个好看的形状。
“桑桑。”
“嗯?”余桑将他的手指攢在手心。
他亦然紧握住余桑的手。
“没事。”他极淡地勾了勾唇, 将余桑的手塞进口袋。
*
景钰和林东榆约在周日的早上,林总日理万机, 还抽出了半天时间见景钰,算是给足了景安的面子。
景钰初来江里市,对这里十分陌生。余桑便自告奋勇, 说是带着表姐去买能够抓住男人心的衣服。
抓住……男人的心?
景安琴弓抖了一下,拉错了一个音。“用我去么?”景安顿了一会,幽幽地开口。
余桑啃着胡萝卜,“你想去么?”余桑以为,带着景安去像是多了一个笨重的包袱, 毕竟景琴手可能会全程扳着脸。
景安:“不想。”
余警官如释重负,拉着表姐坐上了车。车还没开到万达,景安的短信就飞来了。
【到了么?】
余桑按下手机, 不回。
停好车之后,景安依旧固执地又发了一条, 表面云淡风轻的短信【没到么?】
此后的几个小时内,余桑的手机每隔十分钟响一次, 内容无非是, 好了么,到了么, 在干什么……
余桑仿佛看到一个因为没捎上自己, 抱着手机强装满不在乎的小景同志。
表姐在一旁轻笑, “桑桑,我还没发现我弟这么粘人。”
余桑随意回了一个表情,继续帮表姐看衣服。表姐身材高挑,体型纤瘦。无论穿什么,都颇有国际大模的风范。
“林总这种人,应该喜欢蕾丝吧。”她将蕾丝裙在表姐面前笔画。
表姐问,“你和林总很熟?”
“之前在叙利亚支援的时候。”余桑如实回,“救过他。”
“叙利亚?”
余桑岔开了话题,“表姐,你怎么姓景?”她脑回路一向清奇,“随母姓么?”
表姐笑着,“我父亲是南美人,之前一直用Olivia这个名字,母亲说到了中国得起一个中文名。”
“我就随意起了一个。”她把蕾丝裙折好,放在柜台上。
整整一个上午,柜员就见眼前这两个长相妖冶女人,不停地在各大专柜刷着卡,消费了一大波包包和衣服。
等余桑和表姐把衣服都提上车时,余警官才想起今天逛商场,本来就只要买一件表姐相亲穿的衣服……
*
余桑到家时,家里还未有琴声。等到余警官踏进玄关,楼上悠扬的琴声传了下来。
是帕格尼尼的协奏曲,音律绵长。
她牵着二毛上楼,见景安在窗沿拉着琴。余桑想起自己好似很久都不曾听景安拉提琴了。
二毛叫了一声,琴声戛然而止。景安坐在窗沿边,啜了一口热咖。余桑放下二毛,走到他面前。
下一秒,景安的脑袋便抵在了余桑的胸口。他才吹完头发,蓬松的发软软的趴在额尖。
“怎么?”她搂住景安的脑袋,揉了揉他软软的头发。
他伸手,拨开自己垂在眼角的一缕发,而后仰头,唇触上余桑的。他指尖带着淡淡的凉意,在她的侧脸晕开。余桑忍不住轻笑,迎着他的吻。
他的吻轻又细碎,唇齿带着身体暖暖的温度。
“桑桑。”
“嗯。”
他又唤了一声余桑的名字,勾了勾唇。
“景安,你三岁么?”她揉乱景安的头发,笑意更浓。
景安不语,只是跟着她一直地笑。
*
周日上午,天气低闷阴沉。放晴很久的天,乌云密布,时不时闪下两道白雷。
景钰穿的薄,很早就坐在那里等。余桑在她身边,无聊地咬着吸管。片刻,林东榆的车停在了餐厅外。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先下车,给他开了门。
他整好自己的衣领,接过女人递来的伞。见到余桑和表姐,他下意识地坐离余桑远一点的位置。
“那你们聊。”余桑朝表姐挤了挤眼,端了那杯饮料坐到了后面那桌。林东榆礼貌地向表姐点了点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余桑在后面那排,窥伺着林东榆的神情。偶尔林东榆的眼神飘向自己,她很快的避开。
她发现林东榆在捱时间,敷衍应付并不是真心想来相亲。末了,两人吃完饭。林东榆礼貌地起身,递了张名片给表姐。
余桑的目光,难以从他手腕处的纹身挪开。她想起在叙利亚第一次见到林东榆时,林东榆抹着唇边的血渍,“Zero。”
Zero。
“余警。”她想着,林东榆的手伸了过来。这么久,他的普通话还是一样的差。
余桑犹豫了片刻,未接过林东榆的手。林东榆鼻子里呛了一口气,又将手伸了回去。
表姐抵了抵余桑的胳膊肘,送着林东榆出了门。回去的路上,余桑的耳边持续一小时被表姐的林学长多么多么好的言论轰炸。
最后,表姐还不忘问余桑,“你觉得林东榆对我印象如何?”
余桑手撑着方向盘,望向表姐。表姐和景安有几分相似,是那种极具攻击性的美。正常同意相亲的人,余桑难以想象,会有如林东榆今日的表现。
余桑不善于安慰人,只得实话实说,“和你说话的时候,林总经常做出紧闭下巴或者交叉双臂的动作,说明他没有真的在听你讲话。”
“但是某些时候。”余桑凝睇着表姐,“他的微表情又似乎在,仔细记忆着你们说的话。”
她问:“你和林东榆聊了些什么?”
“关于我博士时候的舍友。”表姐仔细回忆,好像聊到这个话题的时候,林东榆明显有了兴趣。
“哦?是么。”
绿灯亮了,余桑踩下了油门。
“后天林东榆哥哥的葬礼,我要参加吗?”中途,表姐忽而多问了一句。
余桑倏地想到,林逸川自杀这件事。这件事在局里,大家约定好了似的不再提起。无人追究,无人调查。只是那天,林东榆来收了尸。
代替徐正的法医吴恩,连报告都没写,直接将尸体给了林东榆。原来这两天,林逸川要下葬了。
*
林逸川下葬的那天,没有太多的人来。整个葬礼冷冷清清,如同他的一生,华丽开始,凄凉结束。
林家未操办,林东榆一个人住持。几分钟简短的讲话之后,工作人员将尸体推进火化场,而后替他收好骨灰。
景安按中国的习俗递了厚厚的一叠钱,林东榆面无表情地收下,记下名字。
“那么林先生,我带桑桑离开。”他半句话咽了下去。
他说不出节哀两个字,大概是在林东榆的眼睛里,他看不到任何的哀伤。
葬礼上的人走完,大厅里只剩林东榆一人。他对着空荡荡的座椅,就这么呆坐着。
余桑忘了拿包,匆忙地折回头。从大厅门口朝里看,林东榆一个人很安静地坐在那里。
阳光正好,从多棱的窗户下折射进来。散成很多种颜色,洒在林东榆的脸上。
这是余桑第一次看到林东榆这样的落寞孤单。她无法体会,林逸川对于他来说,是怎样的存在。
她静默地从林东榆身后走过,低头想找自己的东西。突然前面冒出一个黑包,她抬头,发现林东榆在看自己。
余桑客气地接过,点点头准备离开。“余警。”他开口,声音沙哑粘糯。
她感觉到林东榆的欲言又止。
许久,他才转身,面朝前方。
“That God is light,And in him is no darkness at all.”他低声,念了一句。
“啊?”余桑的英文一向差劲。
林东榆扯了扯嘴角,起身,擦过余桑的肩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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