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我依旧没有退役[重生]》197.半决赛VS安吉洛

    安吉洛……安吉洛………安吉洛…………
    安吉洛觉得自己快要被气死了。
    中国小鬼自己发球失误, 把球发的太高，他刚刚准备发力，打算在开场的第一球就给中国小鬼一个下马威，却忽然冒出一发神仙球, 让自己根本无力可发。
    更要命的是, 他反手拧拉的动作与乒乓球在半空折回的方向完全相同, 挥拍还挥空的模样真的是太难看了！
    不，这还不是最难看的。
    他，安吉洛·比安奇, 一个拉球, 一个发球, 竟然被迫成了最最亮眼的背景板, 给这个小鬼做了陪衬，还是两次！两次！！
    意大利人第一次在公共场合爆了粗口。
    “Vaffanculo…！”安吉洛暗骂了一声, 缓缓的吐了口气, 那双极为迷人的浅灰色眼睛半眯了起来，他将捏在手心的小球狠狠的扔向了球台的另一端。
    对面的苏舟可乐呵了, 他不是故意要表现的这么激动的，他真的没有要刺激别人的意思, 他是真的很兴奋！特别兴奋！激动到了极致！这种仿佛让他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在欢欣歌唱的感觉，远远比几局前的那一发不起球的拉球更让他振奋！
    那种拉球是偶然！天时地利人和一个也不能少！就算努力练习也没法强求！
    但是这一种发球真的是他曾经苦苦研究练习许久，却从来没成功过的！
    这是第二次！
    前生今生两辈子！多少年了！同样也是“偶然”, 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再一再二不再三, 再有个三就绝非偶然！
    出现了第二次, 这就是个绝佳的好兆头！
    苏舟不由摸了把自己的小心脏，仍然沉浸在那种至极的喜悦中无法自拔。
    仿佛那颗雀跃已久的心被浇上了油，再点上了火，于是本就滚烫的情绪顿时又加上了烈焰熊熊，燃烧的无比旺——
    燃烧了还没几秒，就被人蛮横的打断了。
    苏舟的前方飞来一个白色的小球，发球者来自于安吉洛。
    第五局不过刚开了一个球而已，现在还是苏舟的球权。
    苏舟匆忙的抬高左臂，稍微后退了几步，白色的小球高高的飞到了自己的头顶，苏舟用左手将乒乓球准确的握在了掌心。
    见苏舟攥住了球，安吉洛不耐道：“行了，1：0，再发第二——”球——
    安吉洛收声，因为他突然的吞声行为，喉间传来了一阵喉音低沉。
    对面的中国人已经没有在看他了。
    对面，黑发黑眼的中国人兴奋的将小球捏在手里，在原地时不时的抬起右臂，做出反手发球的动作，试着再去找找那一种古怪至极——却意外的将“L”型发球第二次发出来的感觉。
    啊啊啊啊——
    苏舟在内心大声狂吼。
    如果现在不是正在比赛，他现在最想做的、唯一想做的，就是赶紧装上一个盆子的乒乓球，然后站在球台前，一球一球的，趁着手感正热，感觉没溜，赶紧再去试试那一发“L”型发球！
    可惜现在是在比赛。
    比赛的胜负很重要，哪怕局面不利，苏舟仍是有着要把安吉洛给拉下马的心。
    ——可是，现在的这一刻，真的好想再去试试发球啊……
    苏舟极其深又极其慢的吸了一大口气，然后极为不舍又忍耐的将这口气给吐了出来。
    遗憾，太遗憾了，现在正好是比赛，太太太太遗憾了——
    对于安吉洛来说，这种“遗憾”的情绪，无疑是火上浇油。
    ……中国小鬼的情绪表达太露骨了，毫无疑问，中国人是想掩去这种情绪的，因为这是在公共场合，实际上，这个小鬼自我调控情绪的能力很好，如果不是安吉洛的观察力太过敏锐，他根本就无法接收到“比起比赛现在更想去练发球”的这种心情。
    安吉洛：“………”
    隐隐的颤抖着，意大利人做了一个深呼吸。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对劲的浮躁，实际上，这是毫无必要的。
    哪怕这个中国小鬼的实力不错，还他妈的在一场比赛里打出了两个神乎其技的球——要知道，这样的概率真的太小了——即使如此，中国人………目前来说，苏舟不可能打得过他。
    他是胜利者，所以他为什么要焦躁？
    安吉洛闭眼两秒，再度睁开时，也启开了唇，口吻依旧刻薄，声色却平淡了许多。
    “开球了，小鬼头，还是你比较喜欢让裁判给你一个警告，让我不费力气的得上一分？”
    裁判也在同一时刻道：“Mr.苏，请尽快开球。”
    “好的好的，很抱歉，我马上开始！”苏舟的态度很好，他立马停下了自己比划的动作，对裁判点头道歉后，重新站在了台前。
    无数的摄像镜头，在这一刻，无一例外的，全部集中到了这个中国人的身上。
    哪怕是最最讨厌这个中国人、根本不在意这个中国人、支持喜欢安吉洛的人们……
    ……也根本无法控制他们的眼睛，他们下意识的放轻了呼吸，死死的瞪大了眼睛，就算感到了酸涩也完全不敢眨眼，连零点一秒的时间也不想错过，就怕遗漏了这个中国人的每一个动作。
    ——还会再来一个吗？！
    ——他还会再来一个这样的反手发球吗？！
    ——快开始啊！快开始啊！快开始啊！！！
    但凡在观看着这场比赛的人，在这一刻，他们的眼里只能看到这抹大红色的身影，他们的心声出奇的一致。
    巴黎中心体育馆，法国队的休息室内。
    雷蒙·博耶尔，古董先生此人，应该是心情最最复杂的一个。
    他无疑是想到了伦敦站时的那一场比赛…………苏舟的那一个反手发球。
    “……这才是这一手发球真正该有的模样吗。”沉默良久，雷蒙闭上眼喃喃道。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在外界看来，是那一球的旋转方式太过奇特、转速凶猛到一碰即飞、甚至法国的体媒们一致为他说话，表示他只是有那么一瞬间的分神——古董先生竟然直接吃发球了？那肯定只是一个偶然！
    …不是这样的。
    作为“将那一球击飞”的人，雷蒙的心中最为清楚。
    他的球拍的确是碰到了球，他也的确是把那一球打飞了，然而球拍接触球的“实感”却非常的弱。
    与其说是他把球打飞了，不如说是他的球拍给了乒乓球一个轻微的“助力”，然后乒乓球自己就飞走了……
    细细回忆了一番，雷蒙扯下盖在头上的毛巾，他没有使用吹风机的习惯，一向喜欢让短发自然边干。
    从身旁助理的手中，雷蒙重新拿过一条全干的毛巾，盖在发间，随意的擦了几下。
    完全无法将自己的双眼从挂在墙壁上的电子屏幕上移开，助理惊叹道：“这个中国苏………是真的厉害啊。”
    雷蒙并不避讳的笑道：“好歹也是在伦敦站的小组赛就把我拉下马的小球员，当然厉害了。”
    助理顿时结巴了起来：“先、先生………我没有这个意思…”
    “不要多想，我确实是在夸奖他。”雷蒙摇头，灰色的眼睛里满是笑意，眼角滋出细微，唇边弯起的弧度很是温和，“来，继续看比赛吧，下一球要开始了。”
    场中。
    苏舟仍然摆出了反手发球的姿势，他再度敛去了所有的轻快与笑容，面色非常的沉稳，与几十秒前欢天喜地蹦跶个不停的模样判若两人。
    然而，别看他在表面沉稳至极，其实心中还小有纠结。
    苏舟拎得很清楚，刚才的那一发“L”型发球绝对是个意外，要知道，在球拍刚刚切下的时候，他可是在内心大叫“糟糕”的。
    所以——
    这一球，是仍然追寻着那一丝“不对劲”与“不确定”的因素，尝试一下那种古怪的发球，还是老老实实的，发自己百分之百有把握的反手发球…？
    如果失败的话，以那种高度的侧旋球，绝对让是对手一板子就给恶狠狠的拉打过来的节奏，几乎和好心给对手送上一球毫无区别。
    为了这个问题，苏舟足足迟疑了三秒，然后很快就做出了取舍。
    他感到更遗憾了。
    但是他还是放弃了尝试那一丝“不确定”，因为现在………是在赛场上，是在比赛啊。
    早在对上雷蒙的那场小组赛时，苏舟就在内心郑重的警戒了自己。
    在正式的赛场上，是绝对不能把可能性压在不确定性上的。
    粥粥决定，还是沉稳的发反手发球吧。
    当事人是这么在心中决定了，但是其他人不知道啊！
    别说那些观众、裁判、解说、摄像们了，活脱脱的、在一场比赛中做了两次“陪衬”，安吉洛的脸色黑的快要滴水了。
    除了对阵奥古斯特，他几乎从来没有将他的注意力集中到这种程度。
    球台的一端，安吉洛弯下腰脊，弯曲膝盖，他沉下了重心，浑身紧绷着，等待着对面的发球。
    终于，那抹大红色的的身影动了。
    一模一样的发球姿势！球拍的顶端落在左耳，胶皮的黑面朝上，苏舟的左手高高抛球，右腿在同一时刻高高抬起，然后与向下落去的小球一同，重重的借力！重重的跺下！球拍也重重的下切挥出！
    来了！！
    安吉洛的心脏绷到了极致，他的动作远比上一球还要快——他的起手更快了！他绝对不想再给这个小屁孩当陪衬！
    然后——
    ……无数人发出了失望的叹息和嘘声。
    与前一球的惊艳绝伦、神乎其技相比，中国苏的这一次发球，就是一发很普通——质量非常高的反手发球而已。
    没有在弹起的瞬间就向回折返，也没有再出现那道诡异的“L”弧线。
    按理来说，一旦攻势展开，镜头当然是要放眼全局，对准整个球台的！然而，这一瞬间，坏心的摄像们却立马给了中国人一个拉近到极限的近镜头！
    会沮丧吗？！失望吗？！诧异吗？！甚至绝望吗？！毕竟如果没了这种超乎想象的神仙球，中国苏唯一的结局肯定只有失败嘛！
    不少极为排外的欧洲球迷们满是恶意。
    然而——
    他们第二次的失望了。
    场中。
    面对这一手在正常范围内的反手发球，即使这一球又快又低并且非常转，本着“一定要把这个小鬼头给完全打爆”的心思，安吉洛的第一板就毫不客气！
    这可是一手侧上旋啊！不带丝毫的下旋啊！反手拧拉？——失败率极高！
    然而，完全认真起来的安吉洛还是这么做了，！为什么他能稳坐在世界第二的位置，而其他人不能？因为他能将别人回不过去的球、即使回球成功也质量极低的球，以枯枝拉朽的压迫之势给狠狠的回击过去！！
    砰！！
    黑色的胶皮将白色的小球安全吞没，在吞没它的瞬间将它制服、为其赋予新的旋转、不同的速度、至极的力道，然后——
    手腕拧出的瞬间！白色的小球凶猛的朝着球网飞去！飞过球网！然后无比凶狠的冲向了苏舟的半台！
    摄像们就是想要将苏舟这一瞬间的表情定格！在那么一发让全部人都为之叹服的发球之后，接着又失去了一大杀器的小男孩该多么的失望啊！
    失望个鬼。
    苏舟的反应堪称完美，让那些心怀恶意的人们噎气无言。
    苏舟在第一时间就移动开了自己的步伐，他在向左移动的同时又稍稍后撤，这一球落在了中线偏左的位置，苏舟的球拍落在他的小腹部位，同样是黑色的胶皮朝下，然后——
    小臂外翻！反手对拉！回击成功！
    砰——！
    乒乓球再度飞往安吉洛的半台！
    对面，那双灰色眼睛满是雾霭，沉色至极。
    安吉洛决定了。
    管他什么落点的，他为什么要因为这个小鬼擅长调动落点，他就非要用同样的方式去打败对方？
    ——砰！！
    深蓝色的球衣随着手臂的动作飞起轻扬的弧度，那一瞬间，意大利人的右臂肌肉上筋脉跳动，这一球无疑会携带上极大的力量，而他的脚步又是那么的快——那是巧合吗？还是预判力？苏舟的反手回拉质量很高！但安吉洛的脚步更快！意大利人早在苏舟的拉球动作做出的一瞬，就启动了他的身躯！
    ——他站定在了这个位置！
    然后那抹飞过球网的白色小球，才在“砰”的一声脆响后，落在了他的身前！
    以旁观者的视角来说，苏舟的这一球“送”的太舒心了，仿佛这是事先讲好的私下练习——什么？你想练正手拉球？哦哦好的！我发球后你先随便来一板，然后下一板子我就往你的右边打，注意接球啊！
    ——就是形如这般的一球。
    面对如此舒服的一球，世界第二先生可以做些什么？
    ——他可以毫不留情的让这一球就此终结！
    太快了、太快了、太快了——！！
    快的让人们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仿佛时光在瞬间回流，又回到了这一场比赛刚刚开局的时候。
    安吉洛做出了拉球的动作，有着作为一名橄榄球员的过去，身为成年男人的优势在这一球中得到了全面的展现。
    红色拍面的顶端碰触到了白色小球的底端侧面，然后就是两者接触后的生猛摩擦！
    他的手腕纹丝不动，他的手臂又紧致无比，他的动作极为果断又迅猛至极，他将自己的身体完全调动了起来，沉下的重心、借力的小腹、收起的小臂、然后就是——
    必然会让人惊呼“好球”的拉球！！
    砰！
    球拍击打小球的声音无比清脆！乒乓球再度落台的声音又无比沉闷！！
    这不是偏向任何一方的球！旋转！力道！速度！极致的旋转中带着凶猛的力道！凶猛的力道又让这一球的速度提升到极致！
    白色的小球像是虚幻的，它就是那么蛮横的飞过了球网，它是如此的转，乃至在球网的上方、尚未出台的时候，就开始拉出明显的偏向圆弧！
    可是这圆弧的曲线又没有减弱它的速度，倒不如说，比起旋转与力道，最最突出的就是它的速度！
    砰！
    这一声无比沉闷！重重的落在了苏舟的正手半台！然后半秒不停的就又冲向了台外，向着——更加偏向右边的位置！
    苏舟的反应可谓极快，在白色的小球飞至球网的上方时就启动了起来！
    最那抹大红色的身影直起追球，然而这一球的速度是那么的让人无法触及！滑步已然无法赶及，苏舟大步的迈开脚步，拼命的伸直胳膊，追逐着前方那道不断前进飞冲的白色虚影——
    可是乒乓球的速度比他更快！
    苏舟仍然能清晰的感知到球拍与小球之间还有足足一米多的距离时，乒乓球就已经飞到了他的前方、越过了他的眼前，然后向着一侧的隔离板继续冲去！
    ——咚！
    即使经过了这么多米的半空飞冲，当这一球撞在隔离板上时，发出的动静仍然是那么的沉而巨大。
    撞击之后，由于力的相互作用，乒乓球反弹回到了地上，然后在地面继续滚动。
    ……没赶上。
    苏舟奔跑的脚步停下了，他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他在原地驻足了一会，然后弯下腰，捡起滚回到他脚边的白色小球。
    一旁，裁判再次将记分牌翻过一页，1：0变成了1：1平。
    而此刻的大比分则是2：2平。
    情不自禁的，苏舟捏紧小球，然后鼓起脸颊，缓缓的向外吐着凉气。
    他转身走回台边，将乒乓球再度扔回了对面，换发球，到了安吉洛的球权。
    苏舟重新站回到了台前，对面，早先两秒钟接过球的意大利人，这时已经摆好了发球的姿势。
    苏舟的喉结动了下，滚烫的汗珠落下脸颊，脸上的神色比任何时候都来的凝重。
    一个球就足够了，一个球就足以让球员意识到许多事情。
    ——安吉洛是真的要来真的了…！
    这种感觉没有错，接下来的比赛简直让人窒息，别说站在赛场上的两名球员了，就连意大利的本土球迷们都有点神思恍惚。
    这这这……
    安吉洛打球是这么狠的吗……
    他跟中国人多大仇啊……
    是这样每一球都仿佛要把对手碾碎压死的吗……
    就连对上奥古斯特的时候，安吉洛也不会这么打球吧……
    作为站在安吉洛另一面的球员、作为费力研究了安吉洛老半天的一名球员，苏舟无疑是感受最深的一个。
    ——不一样！不一样！不一样！！完全的不一样！！
    在一次又一次的追球中，呼吸声越发的错乱而粗重，苏舟的汗水流的越发凶猛。
    苏舟观看的最多的，就是安吉洛与奥古斯特的比赛录像，实事求是的说，和奥古斯特比赛时，安吉洛所发挥出的水准无疑是最高的——
    但是那也不一样！即使是在和奥古斯特比赛的时候！安吉洛身上的那种仍有余力的散漫感也仍然是能捕捉到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
    散漫？随意？余力？
    没有！
    对面的意大利人仿佛从长久的沉眠中彻底苏醒，醒来后的第一件事？
    ——就是用他锋锐的獠牙，把站在面前的那头猎物彻底撕碎！
    而这样的凶意体现在比分上——
    场边，裁判压下心中的震撼，将记分牌再次掀过一页。
    六年以来，他记录了安吉洛·比安奇的无数场比赛，但是这样的意大利人……
    安吉洛站在他的右边，裁判高高的举起右手，示意这方球员的胜利。
    小比分11：3，大比分2：3。
    身着深蓝色球衣的意大利人，在落后两局之后连扳三局，拿下了第五局比赛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