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幸运》112.第 112 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五一, 咱们出国转转吧，我提前写申请，应该来得及。”
    刚下飞机还没坐进车里, 童昭就听见了身边席梁的话，她愣在原地忘了往车里坐, 其实这也是在她和裴嵘的计划之中, 他说他会给席梁出主意，引导他们出国。
    “你怎么了？”
    听到席梁的声音，童昭僵硬的动作终于有了下一步的反应, 她轻轻的晃了晃脑袋弯腰坐进车里，系上安全带低头盯着白色的鞋带。
    “我先看看有没有时间。”
    这么久以来, 她就没答应过他的任何条件, 现在直接点头, 童昭觉得席梁也会吓一跳的, 甚至开始起疑。
    “嗯，我也还要找个合适的理由写申请。”
    到家后，童昭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席梁坐在床边盯着她露在被子外的半张脸, 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手链, 红色的绳子穿过豆大的玉石，没有任何雕琢, 只是打磨的非常精细。
    他轻轻地掀开被子的一侧, 把绳子系在童昭的左手腕上, “他们说这个能保平安, 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他们没骗我。”
    说完，他把那只白皙的手放回被子里，起身往外走。出门后拿出手机给裴嵘打电话，“让你准备好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我就是提醒你一下，等忙完她的事，我就开始动手帮你解决徐家。”
    在席梁第二次提起这件事的时候，童昭终于给了他一个确定的答案，去度假，就在当年他们“定情”的海岛，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两个人，做的却是完全相反的事。
    到酒店的第一天，童昭站在窗前艰难的挤出微笑，盼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今天，可她心里竟然一点都不开心，那块石头还沉甸甸的压在心口，搬不走、也忽视不了。
    “你休息一下，咱们晚一点出去，刚下飞机，可别逞强。”
    听到身后的声音，童昭点点头拉上窗帘，转身把行李箱打开，拿上睡衣去浴室。
    可能是心里装了太多事，明明已经累得睁不开眼，可童昭就是睡不着，躺在床上努力让自己入睡，不敢乱动、更不敢叹气，生怕吵到身边貌似已经睡着的男人。
    可席梁不是一般的男人，光是听着她咚咚咚的心跳声，就知道她在装睡，于是伸长手臂把童昭抱在怀里，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感受着怀里逐渐僵硬的身躯，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他在想童昭是不是也在后悔，也许她明天回放弃？
    “认床吗？”
    童昭没想到他也没睡着，咬着牙沉默着，直到他问了第二遍。
    “身体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就是有点失眠，可能是在飞机上睡得太久了。”她一直在期待明天，可现在突然又害怕起来，有点希望太阳别再升起，就这样让时间停在这个夜晚。
    “快睡吧，明天咱们还要出海，一定要休息好。”
    席梁还记得上一次来这里时，童昭信誓旦旦的说不擅长游泳，可惜她这一回选的却是从水下逃生。就像当初在书房外知道她会拉小提琴，他表现出的诧异一样，他们夫妻俩俩都太擅长演戏，做事总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无论对谁都做不到真的坦荡。
    “席梁。”
    “嗯？”
    “晚安！”
    童昭想，这可能是对他说的最后一个晚安，明天之后她会逃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去。
    “晚安！”
    有了他的这一声晚安，童昭不知道为什么，内心突然沉淀下去，先前的恐慌、焦虑、不安，都被这一句温柔的晚安，带离了她的世界。
    第二天，童昭难得的赖床，席梁看了眼时间，也没催她起床，换好衣服喝着咖啡坐在窗边看书，海浪此起彼伏不停的翻涌，就像他现在的内心，难以平静。
    童昭起床后，跟着他下去吃饭，之后找到教练准备今天的重头戏，潜入水底查看珊瑚礁和生活在珊瑚礁周围的鱼类。
    “你慢慢的下来，我接着你。”
    看着踩着水保持身体不下沉的席梁，童昭戴好潜水镜抓住他的手慢慢的跳下去，海底的世界确实比她想象的还要美，因为旁边有专业人士在，她就专心看鱼，等待那一刻的来临。
    原来的剧本是遇上暗杀，两个人被海水冲散，只是当那群蛙人出现的时候，席梁不知道为什么又后悔了，本该主动放手的他，想带她一起浮上去，想带她回家。
    计划出现偏差，引发了蝴蝶效应，席梁的氧气管被割断，而童昭却下意识的取下自己的氧气瓶把生存的机会交给了他，并且用了全身的力气，把席梁往水面上推，而自己被水流卷入了海底。
    “席梁，欠你的命，我还了，原谅我这个自私又悲观的人，再见。”
    因为水下的压力，童昭开不了口，也睁不开眼，她知道有人会把席梁带到水面上去，也有人会带她从水下离开。可这些，就是她想对他说的话，把命还给他，这样她能安慰自己真的不欠他什么，余生也不用自责，她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女人。
    一个小时后，童昭坐在游轮上擦着长发，海面波光粼粼很美，可海底的世界也很危险，当然更危险的是她身边的男人。
    “你是不是疯了，敢在海底下把氧气瓶就那样给席梁，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看着旁边的裴嵘像是个更年期的女人一样，把一句训斥翻来覆去的说了N多遍，童昭善意的端起面前的香槟。
    “喝一点，润润嗓子。”
    刚才确实是计划外，可如果真的只能二选一，她肯定会把命让给席梁，谁让她欠他的。
    看着童昭脸上欠收拾的笑容，裴嵘一把夺过酒杯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没好气的瞪着她。
    “等席梁知道了，一定会杀了我。”
    “所以，你一定要保密，为了你的命，也为了我的未来，无论如何都要把我藏好。”
    虽然心里有很多舍不得，可童昭不想表现出来，免得裴嵘直接把她送回到席梁身边。
    而此时，在已经收到信息的席梁，看着搜捕队员一次次的潜入水底，又一次次的上来对他摇头，心里竟然感觉不到一点悲伤，刚才童昭的行为也在他的意料之外，她下意识的把活下去的机会让给了他。
    三天后，席梁带着童昭童昭的“遗物”回国，刚下飞机就被童御的迎面一拳打的连连后退，他刚站稳，童御就上前揪住他的衣领，让他赔一个妹妹给他。
    看着面前激动到恨不得杀了自己的男人，席梁心里竟然有一丝欣慰，他想告诉那个“自私”的女人，“你看，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在乎你的，可你却一心想逃。”
    童御被几个亲友拉开，席梁平静的坐上何书的车，平静的让席芮害怕，她以为这次旅行会让这两个人之间重归于好，却没想到变成了天人永隔。
    “哥，没事的，我们还在你身边。”
    看着妹妹哭红的眼睛，席梁伸手揽住席芮的脑袋，“她终于还是不要我了。”
    童昭把生存的机会让给他的同时，却拒绝和他一起离开海底，她是真的不想要他了。即使知道她没有事，可他的心口还是疼的喘不过气，一瞬间甚至怀疑当年的枪伤复发了，可那颗子弹打的是右边的胸口，没有挨着心脏。
    “何书，送我回家。”
    “回…回哪个家？”
    “我和童昭的家，我想再去看看。”趁着他还没忘记，他要回去看看几天前，他们离开家时的样子，要趁着别人来掠夺之前，把属于她的东西放起来。
    何书害怕席梁触景生情，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席芮看着哥哥平静的双眼，咬着嘴对何书点头。
    到家后，席梁把自己关在卧室，看着熟悉的家具，仿佛耳边还能听见她不耐烦的声音，能看见她给自己扔的白眼。
    “席太太，玩够了记得回家。你等了我一年，这一次，换我来等你。”
    童昭的葬礼上，席梁冷漠的看着那些上前来安慰自己的同僚、旧友、甚至是压根不认识的陌生人，突然间理解童昭为什么厌恶这里，因为她更想当一个纯粹的人。
    大家都在劝他节哀，只有一个人走过来骂他冷血，看着面前的小丫头，席梁终于明白童昭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个妹妹，因为她活的最真实，她身上有他们夫妻渴望却不可及的一些东西。
    “席梁，你配不上我姐姐，她把命给了你，你却连一滴泪也不肯为她留。”
    “如果我哭了，她会回来吗？”看着被自己问懵的小丫头，席梁摇摇头走开了，童昭对所有人都很仁慈，唯独对他过于苛刻，大概是对他的期待值太高，所以他给她的失望值也比别人多。
    下葬那天风和日丽，老实说席梁更希望老天来一场雨，让雨水冲掉身边这群人脸上的伪装，如果不是出于礼节，他根本不会去墓地参加这场荒诞的葬礼。可是看着那座墓碑，他又在庆幸，庆幸这只是一座假坟，照片上的女人还活着，幸福而快乐的活着。
    离开前，席梁有些羡慕的看了眼那对青梅竹马的恋人，如果他早一点认识童昭，大概就不会让她受那么多委屈，可这个世界上没有可能，也没有如果，他们在最合适、也是最不恰当的时候相遇了。
    “你的生日愿望，我终于帮你实现了，你应该是开心的，下次见面的时候，记得对我笑，你答应过我，要经常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