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糖做的gl》51.第 51 章

    净灼走到门口，正听见吱吱嘴里吐出了“天帝”二字, 很是兴奋的语气。
    狐狸心中,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倒是经常在吱吱嘴里听到这两个字的, 比如“天帝一定会给我一个公道”、“天帝一定会查清楚一切的”、“如果不是因为当初天帝闭关，我在天庭的处境也不会那般糟糕”、“如果有天帝在, 他一定不会妄下断言的”、“要是有天帝在, 那些仙肯定不会敢这么对我”……
    天帝, 天帝，天帝……
    那么信任, 那么依赖。
    来门口晃荡的魔女们, 一遍晃完了, 正准备晃上再晃上一遍。这时候，她们突然看到了杵在门外, 那只表情很吓魔的狐精。只得默不作声地提了提胸口的布料，然后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并且告诫要往此地赶来看热闹的新魔, 不要过来了。
    孟西的目光追了一遍又一遍, 把魔女们追没了，就追到了一只穿了好多衣服的魔身上去。
    他只能看到那魔露出的一点衣摆，以及印在窗上的剪影。等看清楚那衣料的颜色与质地, 一阵恐惧从脚趾缝直通天灵盖。他不由得想起了曾经被狐狸精暴揍却毫无还手之力的场面，便是一阵肉痛。
    定了定神, 唤道：
    “师父。”
    “我们得在魔城关闭之前, 尽早离开, 不然又要等上一个月，这期间无字宗还有供着那个糟老头——嗯，何事？”行深道人侧过头，见一红衣女子从门外进来。
    那女子的脸色很是不好看，像是在路上走得好好的，突然踩到了不该踩的东西了一般。
    行深道人是一个识趣的道人。
    他不知道净灼为何突然就这个样子了，但是对这狐狸精喜怒无常的性子早有了解。料定是他们的回带来的消息，让那狐听了不太爽快。
    净灼不舍得对吱吱如何，但是却不会不舍得对他们如何。这趟任务虽然重要，但是被揍一顿，就划不来了。
    “贫道与这劣徒是第一次来到魔城，以后恐怕不会有机会了，要长长见识再回去。你们慢聊，慢聊……”
    不卑不亢地向净灼行了一礼之后，行深道人便招呼了孟西，扬长而去。
    小仙女脸上高兴的红晕，还没有褪下。站起身来，绕着净灼绕了一圈。
    “妖王大人，你听到了吗。天帝已经出关了，而且他一出关就来找我。他没有因为那些传言而放弃我。啊，我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了。”
    净灼问道：“天帝，对吱吱很好吗？”
    “那可不咋的。”小仙女兴冲冲，“要在城门关掉之前，立马离开呢，没多少时间可以耽误的了。要快点收拾东西……”
    吱吱走到门口，刚抬起一只脚，便听到屋内的狐狸精问：“吱吱，你心里是不是，还是想着回天庭去？”
    吱吱心里转了一圈，才明白净灼的意思，将停在半空中的脚放下，挠着脑袋：“这个……还真不好说……”
    “天庭这么对你，你还是对那些仙抱有希望吗？”
    “这个以前我们以前说过的。你也知道，那时候天帝根本不在场。而且天帝和那些仙……他和那些仙，是不一样的。”
    “上梁不正下梁歪。”
    “天帝从小照顾我长大，说是一把屎一把尿，也不为过。你不能怪到他身上去吧。”吱吱牵住狐狸精的手，“妖王大人，你想太多了。你只要见到天帝就知道了，他是一个很好玩的小老头子。”
    狐狸精只是深深地，有些哀伤地看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把手抽了回去：“随你吧，只要吱吱高兴……”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要说不想回去，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地方，我自然是想回去看看的；要说想回去，我也确实不想，捡起以前以往在天庭过那般压抑而无聊的日子，接着过下去了。”吱吱认真地看着净灼，“反正，我是不想再过，没有妖王大人在身边的日子了。”
    “嗯。”狐狸精终于露出一抹笑。
    吱吱这才松了一口气。
    哄狐狸，真是一件难事。
    看着小仙女的背影，狐狸精的心思千回百转。
    天帝是吱吱所看重的仙，吱吱定会想要得到他的祝福吧。
    那么她们之间的事，吱吱会不会愿意让天帝知道？净灼甚至不知道自己更想要哪个答案了。
    若是天帝知道了，不答应，非得逼吱吱做选择，吱吱会选她，还是选他……她恐怕，会让吱吱处于很难堪的处境。
    小仙女很开心地收拾东西，好在没有太多东西必须得要带走。
    收拾的时候，遇见鬼面。吱吱对他说快要离开了，便问他要不要一起回去。鬼面说想在魔城再呆上一个月。吱吱便托他向殁琴还有巧黛她们说一声。
    鬼面走了一不一会儿，殁琴追来，对吱吱说：“你知道，能进我魔城的，都是有情者。有情便脆弱，便容易被伤害。便容易为了这些情做一些没有脑子的傻事，做傻事就容易惹出不得了的麻烦。别的地方不敢保他们，唯有魔城敢保，最后为了活下去，就成了我魔城之魔……吱吱你要是惹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别的地方都去不了了，那不如就来魔城好了，总有一条退路的。”
    吱吱觉得殁琴说得极是深奥，思索了一会儿，才问：“啥意思？”
    “我本来想要含蓄一点，所以才铺垫了那么长，你果然没有听懂。”殁琴看看四周，然后按下吱吱的头，鬼鬼祟祟地说，“比如说，情难自禁，在外面偷吃了，被狐狸精追杀，那就毫不犹豫地来做魔吧……”
    被净灼瞧见了，揍吧揍吧，丢了出去。
    一仙一狐卡在魔城将要关闭的时刻出去，与早已等在那儿的行深道人等会合。
    吱吱腾云起飞，离开之时，回身凝望写着“魔道乐土”四字的牌匾。
    一仙一狐坐在一片云上，净灼将吱吱拥在怀里。同行的道人们没有想太多，就连行深道人，也只是心道，妖王与小仙女之间，友谊深厚。
    “吱吱，你在想什么？”
    匾额之下，有几个小魔的脑袋，从魔城内，向外探头探脑。这些小魔，一出生就是魔，从没有来到过外面的世界，因而极为向往，想要出去看看，却终究是永远都没有机会的。与之相反，每月都有无数人、仙、妖、鬼、想要挤进魔城内。
    吱吱道：“说不出来为什么，居然……很舍不得。 ”
    狐狸精警惕了起来：“难道吱吱，很喜欢此地的民风不成？”
    吱吱坚定，摇摇头。
    何止是喜欢，简直想住在这里。
    “魔道乐土”四字，越来越小，直到完全消失。
    一仙一狐，同十几个御云的道人，向天波城飞去，此景蔚为壮观。
    到了无字宗时，宗内的状况，倒是没有像行深道人描述得那么糟糕。反而安定宁静得不像话。
    在园中，有一个眼生的老头，除了皮肤光滑一点，就和那个每旬三次给无字宗送蔬菜的庄稼汉一个样。
    打了不少补丁的粗麻布衣服。裤腿卷起，被太阳晒得有点黑的脚赤着，踩在泥里；手里小心地拿着一株花苗，指甲里面黑黑地，卡着点泥巴；面黄无须，头发花白。
    老头身边围着一群小道童，一个个地支起耳朵，听着那老头讲养花经。
    行深道人叹了一句：“这还不算糟糕吗？我无字宗立宗之本，就在于天上无一个好仙，个个都是仙眼看人低的仙……好在这个仙倒是识相，没有暴露身份……不过，他就算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
    谁能想到，这个淳朴得像是刚从新鲜的泥巴地里挖出来的老汉，就是万仙之上的……天帝。
    吱吱泪眼汪汪，“嗷”了一声，向一只小兽一样扑了上去，挂在了那老头的脖子上：“老高啊！你可算是出来了！”
    净灼猝不及防，眼睁睁地看着小仙女扑了上去，慢慢地收回了自己空荡荡的手。
    似乎，并没有那么糟糕。
    至少吱吱，很开心。
    老汉和无字宗的小道童们，厨房管事们依依惜别之后，便跟着吱吱回去了。净灼错开几步，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
    守门的小妖精没有见识，看到了老汉过来，拿出记录人员往来的册子，询问道：“新来的……厨子？”
    老汉摸着胡子，愣了。
    “掏粪老头？泥瓦工？”
    老汉也不恼，笑容可掬道：“……种花的。”
    恪尽职守的小妖问：“叫啥？”
    “姓高。”
    进了园子之后，四处打量着：“小吱吱，你这地方造得不错，有山有水，很是不错。还使上了那么多的妖精——原本还担心你过得不好，没想到，比天庭滋润多了。”又看了看吱吱，眼神中透露着满意，“没瘦下来。”
    吱吱心里一暖。天帝一见到她，关心的就是她的事。若是别的仙，怕是看到无字宗那些云，就要大发雷霆，说区区凡修配不上，说她自甘堕落了。
    狐狸错开一段时间才进来，老汉听见声响，眯着眼睛瞅了瞅：“你还找了挺好看的一只狐精伺候你，比仙娥还好看。真是让仙白担心了。”
    “真没有想到，老朽一闭关就闭了这么久，本来瞧着那条小青龙倒是个好的，长的俊，脾气也软乎。以后决不可能欺负了吱吱你去。可惜啊，怎么就娶了一个小婢。”
    吱吱忙道：“我不在乎的。”
    “老朽再想想，天庭里还有哪家的小伙子是个好的……”
    “我，那个，我……一个都不喜欢……”吱吱的眼睛瞄着净灼。
    狐狸精走远了一点。
    “不好，是不好。那些小伙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不可靠。而且太老了，不好。”老高琢磨着，“要不，吱吱觉得哪几户仙，家风好，我敦促着点，让他们赶紧生下个儿子。放在我身边，好好养个几千年，接着给你作配，保管心里眼里，就只有你一个，连他爹娘都要排在后面。”
    吱吱道：“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狐狸精又走远了一些。
    在吱吱的脑补里，在这种情况下，净灼的反应应该是这样的：狐狸精霸气地出场，霸气地从天帝手里把她夺过，然后霸气地将她拥在怀里，充满占有欲地说：“她已经是我的仙了。无论是谁，都不能染指她。”
    明明上次在天庭的时候，净灼就是这样的。
    而这回，净灼的真实反应，居然是：走远一点，走远一点，再走远一点……难道净灼是怕被天帝揍，于是孬了吗？
    想着，想着，吱吱突然开心了起来。
    表白是她先，亲亲是她先，如果出柜还是她先……那么在她和净灼的这段关系里，当然她才是攻。
    柔弱的野生动物孬一点，就孬一点罢，谁让她是一只弱受（大雾）。勇敢的强攻本攻——吱吱——当然要承担起该有的责任。
    老汉问：“难道小吱吱，是已经有自己喜欢的仙了？”
    吱吱霸气一笑，一把将沉默不语、仿佛身在局外的净灼拖了过来，到老高面前：“这是我……我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