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糖做的gl》43.第 43 章

    第二天日，吱吱起床之后, 一出房门, 便见鬼面正在对面的包厢里喝茶。
    看起来不悲不喜, 挺悠闲的，不像是经历了什么变故, 也不像是刚刚定下了终身大事。
    小仙女八卦心起, 蹑手蹑脚地走到鬼面身边。察言观色了一下, 确定了一下这只鬼不是在故做坚强，而是真的没有事情了之后, 才放心地坐下来。
    “那个, 我有点好奇……当然, 你也可以选择不回答的。”
    鬼面侧面对着窗口，手里端着一杯浓茶, 窗外的灯火光茫照进来，勾勒出他的戴着面具的面部轮廓，一半阴暗, 一半光明, 显出几分沧桑与惆怅。
    听到吱吱的话，鬼面没有立马回答，而是缓缓地将杯中的茶饮尽, 才道：“你要问我与那女魔的往事？”
    吱吱知道了，鬼面是一个有故事的男鬼。此刻更是充满了满肚子的故事, 说不定很想要倾诉的, 但是她不是来听故事的。
    “世间男女的感纠葛么, 我看在魔城的书市上到处都有，知其一便可以脑补出个大概。不就是互相纠缠，虐恋情深，相爱相杀，要么再加一个几世情缘，死生不忘……”
    小仙女真的很怕再听到一个这样的故事。
    “当事人提起来时剜心割肺，但在旁观者看来不过是狗血老土，套路痕迹太重，甚至会觉得像个笑话——我不是一个刨根问底的仙，往事不堪回首 ，我懂！”吱吱道，“我只关心，你现在是不是真的要去做殁琴的第一百三十八任魔妃？”
    鬼面僵了僵，手一抖，差点把茶杯摔在了地上。
    “要是你去做魔妃了，自然是前途远大，一片光明，我也不好阻拦你的。但是这样的话，我和妖王大人，就得新寻一个老妈子了。又要会做饭，又要会熬药，又会补衣服，又会做针线活，关键时刻还能充当打手，还要……”吱吱掰着手指一个一个数，皱起了小眉头，“真是很不容易的呢。”
    “在小吱吱……你的眼里，我就真的只是一个老妈子？”鬼面的脸越来越黑，越来越黑，一把将茶杯捏得粉碎，“还有，就算我是个老妈子，我也是个有追求的老妈子！我怎么可能会去做魔妃！更不可能去做第一百三十八任魔妃！”
    吱吱嘻嘻笑了起来。
    “你这么照顾我，嘘寒问暖，端茶送水，在你身上，我才第一次体会到了有娘亲的感觉。”吱吱如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感受，“要是你真的出嫁了，我的心情会很不好的，就像是你给的找了一个后爹似的，还是那种顺带抛弃闺女的改嫁。”
    鬼面抽了抽嘴角。
    “但是，虽然你现在这么说，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的！我看你不久之后，就要开始宫斗了。”
    小仙女脸上笑嘻嘻，目光却很黯然。
    “以后你满心满眼的，都是要想尽办法，从其他更年轻貌美的魔妃身边，吸引殁琴的注意力，说不定还有还要使出‘父凭女贵’之类的办法，阴谋诡计，陷害与反陷害。”
    殁琴与鬼面认识的时间，一定比她的年纪还要得长得多。他们已经产生感情的时候，世界上还没有吱吱呢。
    而妖王大人喜欢上“那个人”，岂不是更久之前的事情了。
    她也就只敢在现在调侃一下鬼面与殁琴，她也知道自己不该。现在这样，有无理取闹、没心没肺、向鬼伤口上撒盐之嫌。
    但是，难道她要对妖王大人说，她其实真的很高兴，那个人已经死了，回不来了。所以她才可以乘虚而入，“那个人”死得真好啊……
    “历经千辛万苦，你终于会成为殁琴的第一魔妃。”
    要是她真的这么说了，妖王大人一定会一掌拍死她的吧。然后会很后悔很后悔，自己居然喜欢上过一个内心这么阴暗的小仙女。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殁琴也许会对你厌烦的，因为你再也不是她想象中，那个纯洁的男孩子的。但是，你千万不要伤心，因为按照书里写的，最终你们一定会……”
    鬼面一个暴栗捶上了小仙女的脑袋，气笑了：“你在瞎掰扯些什么！”
    小仙女捂着脑袋，“嗷”了一声。
    净灼从门外进来，问道：“如何了？”
    吱吱摇摇头，以示并无大碍。
    净灼又转向鬼面，在桌边坐下：“你与她的事，如何了？”
    “还能如何？”鬼面黯然一笑，他轻轻地将茶几上的一片灰尘掸掉 ，然后眼中重新凝聚起光辉，“渐行渐远，早就该断了。我又不是只活了几十载，这世上的事，除了情情爱爱，还多得很呢。”
    吱吱“吁”了一口气，拖着腮：“那现在我倒是很想听你和殁琴的故事了。那种痴心守候，矢志不渝，最后修成正果的故事，我早已经听腻味了。我现在只想听到一种故事：等候半生，毫无结果，希望归于绝望，最终选择放手，抛弃过往，焕发新生，不念旧人，而是与新人建立新生活的故事——健康，正面，积极，励志，引人奋发图强！ ”
    狐狸精奇怪地看了吱吱一眼，觉得小仙女似乎有些意有所指的味道。
    鬼面本就想找个机会倾诉的，此刻虽然气氛略有几分诡异，但也不管这么多了。
    “我与那把琴的故事，其实很简单。我在做鬼之前，每次投胎都是做皇帝的。殁琴乃是上古名琴，一直在皇室权贵手中，而我每一代转世的时候，这把琴都会来到我的手里。在最后一世的时候，我喜欢弹琴，因而与这把琴建立了极为深刻的联系。那时候，宫中有一个神秘而美貌的宫女，时常出现在我面前，为我解忧，后来我发现那宫女，就是那把琴。自然是，欣喜非常。但是我很快发现，殁琴与很多公候子弟，皆有牵扯。
    “那时候，我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居然选择了原谅她。在那之后，殁琴消停了一段时间……之后，国破家亡……也罢，国势如此，天命难违，与心爱的女人归隐田园，亦是我所愿。但是殁琴性喜奢华，爱热闹，我无法给她想要的生活，她很快就，故态复萌。
    吱吱问：“然后呢？”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的确如小吱吱所言，十足狗血—— 我本就有疾在身，就算安稳将养，也熬不了几年，之后，被殁琴和她的情夫一气，一口气没上来，就气死了。成为一个鬼，我不甘心。但是，殁琴逃到了魔城，一直躲着不肯见我。直到她成了魔，无法从魔城出来。我心灰意冷，便远走。与她之间，已经许久没有联系，我几乎已经忘记了这个魔。不知道为何，最近她却向净灼提起了我。”
    吱吱从鬼面嘴里，听不出任何的暧昧味道，只有些微尴尬。
    “在来之前，我本以为自己对她还有感觉，其实，早已完全没有了。”鬼面望了一眼吱吱，“其实殁琴昨日那副样子，也并非是对我旧情未了，而是，她就是这样一个魔而已，对谁都是如此的。好像除了那样，就想不到别的方式，来与故人打招呼。”
    “好像是这样的呢……”吱吱不由得想起了殁琴上次见到净灼的时候，那股黏乎劲，也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其实只是很纯洁（大雾）地打招呼方式而已。
    鬼面叹息道：“这个魔，是不能以常理度之的。”
    吱吱问：“但是，如果你们之间已经没有感情了的话，她又为何会来找你呢？”
    “那是因为我们之间，还有一些帐没有算清楚……”
    “咳。”净灼咳嗽了一声，神情略一些不自然，止住了鬼面将说的话。
    然而吱吱注意的重点却不在这里，“啪”的一声，一拍桌子，站起来，自顾自地总结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无论多么深的感情，都会被时间冲淡，最后只剩下账要算。不能执迷于过去，而是要把握当下，放眼未来——妖王大人，你说是吧？”
    净灼不知道自己为何不突然被点了名，面对着吱吱期待无比的目光，也只好点点头。
    但是想了想，又觉得似乎有些什么地方不对的样子。
    鬼面道：“小吱吱，你最近，可有些不对劲。”
    狐狸精也这么觉得。
    吱吱看着一狐一鬼，目光灼灼道：“可是，我看你们最近，也有些不对劲。”
    一狐一鬼各有心事，被盯着颇不自在，各自灌了几口茶，便没有再追问下去。
    接连几日，都有些的阴郁小仙女，此刻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笑容明媚到失真。
    吱吱离开之前，瞪了狐狸精不离身的那盏红灯笼一眼。然后就像一只斗胜的小公鸡一眼，雄纠纠气昂昂地出了门。
    会被时间冲淡的，无论是什么东西。
    一定会的。
    和一个死人比，赢的当然是她。
    她可不能，做一个小家子气的仙女。
    刚将包厢门关上，吱吱才终于垮下脸来。
    可是为何，她觉得自己胜算没那么大呢。
    在屋内，一狐一鬼，看着关上的房门，面面相觑。
    鬼面问：“你为何，不让我告诉她？”
    净灼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小仙女就“砰”地一下开了房门。
    “妖王大人，我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话挑明了说。”吱吱一脸严肃，对鬼面道，“劳烦出去一下，顺便把门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