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糖做的gl》19.三合一

    吱吱出来的时候, 天已经黑透了。
    无字天师留下了一句:“你要想清楚, 这也许是唯一的办法。”就把她打发了出来。吱吱于是自己一个人胡乱地在无字宗里,走了很久。
    到天黑的时候,一位掌灯的师兄见了她, 便催她早些回寝房去。
    她说自己并不住在这里。那师兄还以为她是迷了路, 好心地指了指山门的方向。
    吱吱认路的能力向来不错,虽然是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但是居然还是没有走错路。很快便沿原路返回, 从无字宗的破匾额下走了出来。
    天上下起了雨,吱吱抬头,细细的雨丝打在她的脸上, 有些凉。
    乌云遮着月与星,天上黑得很。街上人已散尽,地上也黑得很。
    但见远处一点红色的灯火, 一个红衣女子一手提着灯笼,一手举着伞, 默默地站着。
    净灼已经等了许久,见吱吱出来, 眼中一瞬爆出惊喜。
    走过来,把她接到伞下。
    净灼做势,要如常地将吱吱一把捞到怀里,却发现自己没有手空着, 愣了一晌, 只好作罢。
    但吱吱居然自己凑了过来, 凑得离她极近。
    因为下雨吗?
    雨水会把自己的毛打湿,很容易让她变成不好看的落汤狐狸。讨厌下雨的狐狸,第一次觉得,下雨天很好。
    吱吱看到净灼手里的灯笼,突然觉得有些好奇:“我还没有问过你,为何总是提着灯笼呢?”
    在仙界的书籍的记载里,妖王净灼只要一出现,必定会拎着盏灯笼,于是诸多不明真相的仙,就以为这是一个强大的妖器。反是强者,无论正邪,总有模仿者,之后三界又出现了许多,真的拿着同款灯笼当法器的。于是这只灯笼,才渐渐地不成为净灼的标志。
    净灼低头看了吱吱一眼,然后缓缓道:“因为以前答应过一个人,要一直为她点灯。”
    吱吱有些奇怪:“那人很怕黑吗?”
    “她什么都不怕,因为她是个傻瓜。甚至不知道自己走的那条路是黑的,还有很多人伸出脚来绊她。她又不知道其实这条路不能走,还是硬要走,所以我只好给她点打个灯笼,不然她会摔倒,摔得很惨。她又不会哭,没有我给她点灯的话,该怎么办呢?”
    “那个傻瓜是谁?”
    “她离开了……”
    吱吱心头一震,“离开了”,在这里应该就是“死了”的意思罢。
    净灼已经灯笼拿了拿么多年,她口中的那个人,应该与她差不多大。而据她所知,三界中仅存的,可以与净灼比年纪的,唯有天帝与西王母。她早该察觉到,这是个不该问的问题,说不定会勾起净灼的伤心事。
    为了自己满足好奇心戳别人的伤疤,她多可恶。
    “但是我相信她会回来的。我一直在等她回来……反正我命很长,我只要一直赖着不肯死,她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在我们认识的时候,我只是一只很普通的狐狸罢了。要是我不提着灯笼,那我在她眼里,和世间其余的狐狸有什么区别呢?那么,我怕她回来的时候,会认不出我这只狐狸来。”
    “那人实在是太幸福了。”吱吱仰头看着净灼,觉得狐狸脸上发着光,那种提到喜欢的人才会发的光,“是妖王大人喜欢的人吗?”
    “是啊,是我喜欢的人。”净灼像是陷入了回忆,很甜的一笑,“是我最喜欢的人了……”
    但净灼没说,那人是个女子。
    吱吱不知道为何净灼望向她,那眼神在一瞬之间突然变得很深,很悲伤:“你说,她会认出我来吗?”
    “对不起。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让你难过了吧……”
    “当然没有了,小傻瓜。”净灼摸了摸她的脑袋,接着轻声地,像是自言自语地道,“也是我傻,那个人就转世回来,如何会记得我呢?还是得重新认识,我还害怕自己突然变得太热情,会吓跑她呢……”
    吱吱想,净灼虽然是一只狐狸精,但也是个有真心的狐狸精。
    母胎单生的吱吱,竟然突然觉得有些羡慕那个“男子”呢。
    连续十几万年 ,一只拎着一只灯笼,这是多么深的感情啊。无论是被这样深深地爱着,还是这样深爱着别人,总觉得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吱吱原本在考虑,是否要采纳无字天师说的那个办法。此刻见了净灼,她才下定的决心:她当然要用,既然已经说了是唯一的选择,那么哪怕那方法再怎么荒诞不经,她也唯有死马当活马医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其实吱吱一直纠结的,不是该如何恢复仙力,而是更比这更根本的问题——她究竟要不要恢复仙力,当一个神仙,活到与天地同寿?
    对吱吱而言,其实当一个凡人就挺满足了,在有限的生命里做完她力所能及的一些事,也许会留下一些遗憾,在离开世界之前,也许会有未竟的事,愧对的人。等到生命终点做一个回顾,这一生平凡,好在努力度过,有一点伟大之处,但多数是鸡零狗碎,然后不甘不愿地死去。
    每个凡人不都是如此吗?她何必贪心地以为,自己非得不一样些?
    但不知为何,在吱吱心里突然出现这样一幅画面:一只狐狸,提着灯笼,一直一直等着,可是到了最后,谁也没有等来,她就那么一直等啊等的。她想去摸摸她,让她回去,但却无法伸出手来。
    明明净灼已经是只懂事的大狐狸了,但是她很多时候就是小狐狸的样子啊。
    她觉得小狐狸一手提着灯笼,一边在黑夜里等着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的样子,实在是太寂寞了。
    她刚刚出来的时候,看见一只狐等在黑夜里的样子,就忍不住想,似乎她要是再晚出来一会儿,有一只小狐狸等着等着,可能会忍不住哭起来的。
    等了一个人,等了那么久的一只狐狸,大约是等怕了吧。
    抬头望望净灼,吱吱决定了:她总得继续努力地活下去,活到这只狐狸没有那么寂寞的时候,这样才能放心地离开。
    要不她若是猛然撒手人寰了,临死前想起有只狐狸因为她而变得那么寂寞,她会觉得,自己是个多么坏的人。
    人这一生会有种种遗憾,但是她想让一只狐狸别那么寂寞了,这应该不算是特别的奢求吧。
    一仙一狐各有思索,默默地走了回来。
    在人间平地而起一座宅院,自然不可能不惹人怀疑。于是鬼面在无字宗附近,买了一个小小的两进院落。在吱吱离开的那段时间,早就已经收拾停当。
    进入逼仄的“宗区房”,里头却别有洞天。几乎把吱吱与净灼前些日子住的地方整个搬了过来。
    要不是知道这个世界有术法可以俯助,吱吱会惊叹效率之高。
    小含特地带了一些天波城的土特产过来,要让吱吱他们一饱口福。
    鬼面拿去,对着食药谱研究了一番,再与脑海中的食谱一一对比,殷勤地拴围裙做菜,菜刀在砧板上飞舞,热锅、下菜、翻炒,一蹴而就。
    小含见鬼面忙不过来,便一手提了一只小土鸡,一手提了一只小土鸭,极利索地宰杀、放血、脱毛。接着便去尝口味浓淡,顺便品评一番这菜与她在某户农家里吃到的有何异同。
    鬼面铆足了劲,要把菜做到让小含说不出哪里不好为止。一妖一仙,时而平和地讨论着五味调和与养生之道,时而争如斗鸡,颇有高山流水遇知音之感。
    当初在天庭里面,遇见的那个矮墩墩的白须地仙,此刻也露面了。原来他竟是一株九千年的人参精,此刻守着天波城整座城的安宁。
    此外,附近一些别的地仙和小含的妖精朋友们,也陆陆续续赶来。他们手里拿着一些土地气息极浓的礼物,几个时辰过去,便都进了肚子。
    上半夜,觥筹交错,热热闹闹。吱吱很高兴自己得到欢迎。
    等到曲终人散时候,“子时三刻,平安无事”的打更声起,鬼面去送客人。
    净灼便牵着吱吱回去,关上房门,两人洗漱过后,才问吱吱:“无字给你出的主意是什么?”
    “那办法有些奇怪,但我会努力试的。”吱吱抬头看了一眼净灼,刚出水的、还带着潮气的一只狐狸,长发披散在肩上,好看得让她有些不敢直视,忙低了头,“不然妖王大人你又要给我继续输妖力了。”
    “哦,居然被发现了?”净灼道,“看来无字还有几分本事嘛。”
    “无字天师都说了,我满身都是狐狸的味道,一闻就能闻得出来……”说着,吱吱低头,抬起胳膊,嗅了嗅自己,“欸,真的有狐狸味道吗?真的有吗?我怎么没有发现……”
    净灼敛唇一笑。
    “妖王大人还笑!上万年的修为,我自己的命都没有这么长呢!妖王大人为什么都不和我说一声就……我以后要怎么还得起啊……”
    吱吱有些惭愧,她本来还真的以为净灼每晚抱着她睡觉,是因为有老寒腿、老寒腰、老寒肚子、老寒脑子等种种寒症,觉得自己奉献一下浑身暖气,也算是在报恩了。
    她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净灼是在她续命,她还想着报恩,结果“恩”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吱吱还未说完 ,净灼便伸手,捂住了她的唇,柔声道:“这世间,装我一只狐狸太空,多你一个仙才刚刚好。修为不过是年岁。你没有来之前,我想尽办法让日子过得快一些,你来了之后,我才觉得每一日都很好。可见重要的不是年岁,而是你。”
    吱吱愣了愣,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脸已经开始发烫了。她觉得这狐狸精对她态度好奇怪,说的话更是好生奇怪。摸了摸自己的脸,她也露出了很奇怪的表情啊。
    果然是狐狸精呢,勾引人是刻在骨子里的,喘口气都带着蛊惑的味道,随口便可以说出让人肉麻麻的话。她被一时迷惑也是正常的。
    吱吱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
    但她知道,净灼对她很好,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
    正气,正气,正气。
    她需要正气。
    为什么和妖王大人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在呼唤正气呢?
    净灼托着腮帮子,猛然凑近了她,桃花眼中涟滟着水泽,此刻就像往那波心里丢了一颗小石子一般,漾起一道道涟漪:“我可不是一只施恩不图报的狐狸,我之所以这么帮你,当然是为了得到好处。你若真的感谢我,可不能就这么空口说说而已,总得有些实际表示吧?”
    吱吱织出了一小朵棉花糖,小心翼翼递了上去:“可我现在,就只有这个了。”
    净灼挤出一个不甚满意的笑,怏怏地接过,一边小口小口吃着,一边用哀怨的目光看着她:“就用这不知道给过多少仙、多少妖的棉花糖来糊弄我吗?”
    吱吱好不容易捡起足够用的正气,一拍胸脯,朗声保证:“要是我以后发达了,一定会好好报答妖王大人的。”
    净灼一怔,觉得吱吱整个仙就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一样。
    吱吱从乾坤戒指里掏出一瓶丹药,摆在净灼和她中间,正色道:“无字天师说,这丹药,能够缓解灵力的流逝速度。这样的话,在解决方法奏效之前,妖王大人每个月就只需要给我输一次妖力就好了。我保证,这段时间不会太久的。之后,我还债的速度,将会渐渐追上欠债的速度,总有一天,我会还清的。”
    “无字这家伙……倒是意外的有些用处……”净灼拿起了那个药瓶,翻来覆去地打量了许久,又拔出药塞来闻一闻,心头有几分疑惑:她毫不怀疑无字会有解决的方法。但这药,未免也针对性太强了,不像是一个正经凡会修炼出来的。
    一个凡修,好端端地,炼出这种药,能用来做什么?可要是没有用处,这种药的配方,当初为什么会被研发出来?
    吱吱又豪迈地一拍小胸脯,接着道:“这样的话,妖王大人也就不需要每晚为了给我输妖力,而和我挤在一处了。”
    净灼一愣,刚起的怀疑被打断,只觉得有些气,有些委屈,有些不安。
    便化做一只小小嫩嫩的赤狐,跳到吱吱怀里,死命拱,拱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气哼哼道:“那怎么可以?你要对我始乱终弃不成,就这样,还说要报答我?你可是答应过,要每日为我暖床的,还有每日要为我换水、喂食、理毛、掏耳朵、剪指甲、洗澡……”又蹭了几下道,“不许赖账,不许赖账……”
    吱吱被蹭得没法,只有不断说好的份。抱着小狐狸,拿起小剪子慢慢地给她修爪子,小狐狸懒洋洋的,眯着眼睛,一脸餍足。整只狐摆出一副,让人不忍心丢下床的卖相。
    吱吱忍不住心道:这真是传说中那个杀伐过决,草菅仙命,屠戮三界的妖王吗……
    面对如此喜欢撒娇的狐狸精,吱吱正气凛然地想,一定不能让她为了我再受累了,就算是无字给她提供的唯一一条路再怎么艰难,也比让她再去麻烦净灼好一些。吱吱向来是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的,但是在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好像一直就在给净灼添麻烦。
    “无字天师说,他可以为我继续塑体,强健体魄,但是这顶多不过能让我成为一个健壮的凡人,延年益寿,可保我健健康康地活过一百三十岁。他还可以用那些没有仙缘但是非得修一把仙过瘾的富家子弟们用过的方法,大把丹药砸下去,砸出一条人造灵根来,但是这不仅需要长期的大量的投入,而且受效甚微。”
    小狐狸哼哼道:“要砸多少药草?我不在乎。但是,听你这么说,应该有更好的方法才是。”
    “无字天师说,他以前在天庭,做御厕监管事的时候,曾经读过不少仙籍,其中就有一本记载着成仙之法,以及多位大仙在未成仙前的来历。他读到,过去曾经有一个时代,仙界的位置还是有一定的流通的空间的,那时候人间的一些凡人,生前虽然并没有修仙问道,甚至不信鬼神之说,但是在死后,都被天庭追封为神仙,以人鬼之身,位列仙班。”
    “难道,他是要让你置之死地而后生?”狐狸的耳朵耷拉下来,尾巴也放下了,显得警惕而焦躁,“人死了成人鬼,仙死了难道还能成仙鬼?这风险太大了。划不来……”
    她要再等多少万年,才能等到天地间的灵气,足够聚集成另一个吱吱。
    “那些人鬼之身,生前虽然没有修过仙,但是死后都拥有了极为强大的仙力。这因为他们生前,在人间建立了伟大的功业,即使到了死后,还是受到了万民爱戴,世代香火,万古不灭。于是他们不入轮回,而成了神仙。”吱吱剪完一只爪子,狐狸乖巧地伸出另一只爪子让她剪,吱吱挠了挠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把住那狐狸爪子,细细地用剪刀修剪起来,又把每一个小爪尖都修平,磨润,还让这只狐狸无论如何也挠不伤仙,“我原本不明白,但细想着,其实,今天,我在小含的庙里的时候,就感觉到了。”
    一仙一狐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信仰之力?”
    “世界之初,没有天地,只有一片混沌,混沌渴望秩序的诞生,于是才有创世之神。于是开天辟地,清升浊降,于是有日月星辰,于是有各种生灵,渐渐又产生了人族。起初,没有修炼的法门,但是创世神诞生之时,天生便有极强的灵力,是因为他们身上蕴籍着万物的信仰。随着人族的诞生,产生了有极大的愿力,要去解决自然中出现的种种的危机。人族比起其余的生灵而言,有更强的信仰,因而创世之神的力量变得愈发强大……”
    其实在听无字一本正经地说这些的时候,吱吱还是略微有些接受无能的。从她在现代受过的教育而言,地球的开始,就是一堆无机质,在一个极恶劣的环境下反应,反应产生有机物,慢慢地有了单细胞生物,经过残酷的自然竞争,才演化出人类来。要是论起宇宙的诞生,那就是奇点,大爆炸理论,虫洞喷发说之类,才是吱吱以前相信的。
    她有一种在听宗教故事的感觉。
    但吱吱很快就消化了。
    她震惊于自己的接受能力,为何她对这个世界的现实接受得如此之快呢?她很快想明白了,这是因为她是用马克思主义理论武装过头脑的。
    存在决定意识,既然神仙、妖怪是这是世界的客观存在,她当然要调整自己的世界观,使之符合这个世界的实际,世界观决定方法论,那么她的方法论自然也要进行变革。
    她不会因为这个世界的客观存在不符合她观念,便去否认这个世界。也不会盲目地认为,适用于曾经那个世界的方法,一定适合遇这个世界;她也不会盲目地相信,在曾经那个世界没有用的方法,一定也不适合于现在这个世界。因为——一切要以时间、地点、条件为转移。
    就算是在一个仙侠世界,马克思主义依旧是可以起指导作用的。马克思主义者会比别的穿越者更快地接受这个世界,更快地投入社会建设中去。
    狐狸精发现吱吱握着自己的爪子,好一阵都没有动弹,便抬起头来。看见吱吱正在沉思着,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一会儿疑惑,一会儿纠结,继而变得坦然,婴儿肥的小脸上洋溢出一丝淡淡的骄傲与自豪之感,一股令人心折的王霸之气隐隐放出。
    净灼觉得有时候,真会有点看不懂这个仙。便拿毛爪子去挠吱吱的脸,“嗯?居然分心了,你在想什么人?”
    毫无疑问,吱吱当然在想马克思。
    但是因为这么回答,必须得带出一段解释,而且按照狐狸精喜欢吃飞醋的个性而言,说不定会变成一只酸溜溜的狐狸。于是她机智地选择不说。
    按住狐狸的脑袋,揉了揉下巴,开始顺毛。
    狐狸果然不再问了,很舒服地趴下。
    “无字天师说:欲自助,必先助人;欲自救,必先救人;欲自度,必先度他人。”
    在听无字天师一脸正经地说出这段话的时候,吱吱甚至有种想劝他改行卖鸡汤的冲动。
    吱吱虽然一直保持正直为自己的基础目标之一。但是她发现似乎很多人虽然厌恶坏人,但更厌恶虚伪。一个坏人,无论如何坏,顶多落一个坏字,做个妖艳贱男,反而没有什么包袱。但是一个好人,却很困难,稍有不慎,“圣父”、“小白花”、“白莲花”的飞砖就会砸在头上,砸个头破血流,真乃吃力不讨好。
    “做一个好人”、“帮助别人”虽不错,但是大声说出来,真的有些让她一阵寒战。
    “无字天师还说:要做一个善良的仙,做一个高尚的仙,做一个有道德的有情操的仙。将自身利益付诸度外,全心全意地帮助他人,因为帮助别人,就是帮助自己。”
    若是叫她像无字一样,说这种话,她会有种迷之尴尬。话一出口,别人还没开始犯恶心,她自己早都把牙酸倒了。唯有鸡汤博主,才有如此大的恒心,持之以恒地坚信,并不断发着鸡汤。
    在无字的理论里,女娲娘娘先有补天之愿,得到众生信仰,才有强大的神力,而非先有了强大神力,才去拯救世人;夸父则象征着众生追逐光明,追逐太阳的宏愿,因此才在逐日的过程中,变成了一个巨人。
    吱吱特敬佩无字,能把耳熟能详的身话故事改编,还编得颇有几分道理。让人听着热血沸腾,但是吱吱并不确定其可信程度,于是自动省略了他长篇大论的一大段举例论证。
    狐狸呲呲牙,也有几分犯恶心:“听着忒玄乎……”
    吱吱鸡血满满道:“总之,我要重建仙基、当务之急,就是要先帮人间解除旱情。”
    今天看见小含为了村里百姓,那么忧心的模样,吱吱也是想要助一臂之力的,但想着自己自身难保,便没有开口,她怕答应了完不成,反而会让小含失望。
    但是既然无字天师这么说了,她就姑且试一试“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大法吧。
    她想,说不定现代的知识可以用上。她不必再做净灼的拖累了,而且能够做一个有用的仙。就算最后失败了,她死在了建设的岗位上,也算是死得光荣。总算不会死得不明不白。
    做一个烈士,才符合她社会主义接班人的身份。
    “那无字莫不是把你当免费的劳力使了?”狐狸看着吱吱一副被洗脑了的模样,哼了一声,“他见钱眼开,到处搜刮,偏要你去奉献世界?”
    “话可不能这么说。”吱吱捏了捏狐狸爪上的小肉垫,“无字天师为我费了不少丹药,还给了我很多秘籍,这些都是他的心血,但是他分文不收。而且又不是他逼我这么做的,是我自己的决定。无字天师虽然贪财,但是他生活简朴,并没有任何奢侈东西,有时候连酒都喝不起。无字宗的其他师兄,也是如此。此地,为了施一场雨,需要耗费无数的灵力、物力,因此需要大量的财力支持。无字天师为了守护此地百姓,才不得已为之……”
    狐狸盯着吱吱不说话,良久才道:“你可想清楚了 ,听起来就很累。而且你帮了他们,他们未必会感激。凡人是很自私,很健忘的……”
    吱吱目光坚定。
    狐狸叹了口气道:“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好了。反正我总是站在你这边的。”
    红烛哔剥,满室暖融融的灯光,空中弥漫着一股甜香味。
    狐狸憨憨地赖在吱吱的怀里。狐狸脸本是长长的,虽然变得小只了一点,依旧显得高冷而严肃,此刻因为姿势的原因,堆出一个双下巴来,半眯着狐狸眼,懒洋洋,小狐狸喉咙里发出“哼唧哼唧”的声音,大毛尾巴慢慢地甩着。
    吱吱正撸狐狸撸得美滋滋的,门被叩了几下。
    小狐狸瞪大眼睛,尾巴甩了几下,突然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现在的姿态,有几分羞耻,不合身份。偏偏吱吱就喜欢她现在变成小狐狸的样子,可若是被鬼面看到了,必定威严不保。
    鬼面在门外道:“我有新消息,现在方便进来吗?”
    见门内突然传出“嘭”的一声,鬼面又敲门,问出了什么事。小仙女颤颤巍巍地喊了一声:“没没……没事。进……进来吧……”
    鬼面听屋内再确实没有别的动静,这才缓缓地推门而入。
    进门,只见妖王极高贵冷艳地压在小仙女身上,见他过来,扭头,一副被打扰了好事的模样。而小仙女涨红着脸庞,伸出小手一下一下小力地推着,嘴里嘟囔着:“你干什么,别这样……”妖王便伸手一捂,“唔唔唔唔唔唔……”
    鬼面内心默默激动,但是老脸从未红过,见此情景,他给妖王一个默会的表情,瞟过小仙女的小身子骨,内心微叹,便又以传音入密之术谆谆叮嘱说要“温柔”“节制”“体谅”云云。
    只收获了妖王严厉的一个“滚”字。
    吱吱侧过头,见鬼面的表情,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她很快又正直地想,要是真能从一个下巴中看出不对劲来,那她真的是很目光敏锐到没朋友了。
    净灼冷声道:“本座要正事要办,有话快说。”
    鬼面才道:“无字天师飞剑传讯来,说明日要带和弟子出去视察,特地嘱咐说,吱吱一定要去。会在外住上一十天半个月。得准备一些衣物、被褥、食品、餐具、零食、玩具、桌椅板凳、猪马牛羊等物。我想明日便得出发,准备起来一定很急,我是来帮忙收拾东西的……”
    净灼的冷竣的目光里带着一丝咬牙切齿:“以前可没有那么喜欢乱闯不本座的寝房,为何现在这么常来?你就没有什么别的要紧事情去做了吗?”
    鬼面笑着,微微下拜:“既然万年前的比试输给了妖王大人,那么在期限之内。我的一切的事务,都只是鸡毛蒜皮,一切都得以妖王大人为重。”
    明明该是不甘不愿的话,但是吱吱却从其中听出了几分乐在其中的意思。奇怪。
    净灼道:“我要你滚!”
    “愿赌服输,说好了两万年,就是两万年。一刻钟都不能少。”鬼面笑着后退,伸出手把门带上,从门缝里道,“既然得到了妖王大人的首肯,我便先去收拾东西了。妖王大人请继续做正事吧。”
    听着这两妖你来我往,吱吱有点迷。她本来以为鬼面是净灼的跟班,却没有想到他只是和净灼打赌输了而已。曾经当过对手,那么实力应该也不会与净灼相差太大。
    她觉得自己每次和净灼在一起的时候,鬼面看他们的眼神就会变得有些怪怪的,甚至有几分亢奋的样子。鬼面和她以前见过的男孩子们都不太一样,她看不出来他打架的能力强弱,只能看出他做煮饭的能力很强,整理东西的能力很强,整个妖身上带着一种……贤妻良母的气质。
    门关上了。
    吱吱想着,鬼面应该走远了,便想与净灼八卦一下鬼面。
    只一扭头,就看到了净灼那张放大了的盛世美颜,挺俏的鼻尖险险地擦过她的唇,带着一丝酥麻的感觉。她的小心脏,瞬间就像一只疯狗一样跳了起来。
    “妖……妖王大人……为……为什么要突然变成人形!”
    小狐狸和妖王虽然是同一个,但是给吱吱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小狐狸是纯洁的、天真的、需要照顾的,妖王带着一点邪恶气息,因而有些危险的。
    美艳的小姐姐,会让她心生怯意,不敢接近啊。
    一但太靠近了,就会让她变得很奇怪。
    这应该就可以解释她现在为什么有腿软、身麻、心跳、呼吸急促、瞳孔放大等症状了吧?
    净灼又凑近了一些,拿鼻子拱着她的脸:“嗯?你刚才,这么看着他干嘛?他有我好看吗?为什么看他,不看我?”
    “没……没有,当然没有……妖王大人要……要要干什么……”
    冷静,这是只狐狸鼻子。
    她需要正气。
    ——但是,突然想到,狐狸是肉食动物。不然,为什么突然露出一副要吃仙的表情?
    “饿。突然闻到特别甜的味道。”净灼嗅嗅吱吱,“好像在这里。”
    吱吱瑟瑟发抖:“我不能吃的……”
    净灼安慰道:“我就舔舔,不吃的。”
    狐狸爪巴上了她的腰。
    难道,还,准备扒了皮再吃吗?
    正气!
    吱吱咬住唇,眼睛瞪大,然后猛眨。
    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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