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剑英其人, 沉默寡言,不争不辩,很是衷心一个人。剑英自幼生在戍边, 和赵慧的身世大概也是差不离的。毕竟战争中失去亲人,无依无靠的孤儿,实在是多不胜举。
苏慕渊暗中接济了一大批这样的人, 大多因材施教,或投入军中,留为己用, 或考取功名,刺探政敌虚实, 此处倒也不再多做赘述。
而剑英却又不同于赵慧, 她习得一身好武艺,却没有什么异心,她只知自己的这条命是侯爷给的,今生今世必当一心一意,效忠于主子便是了。
如今阮姑娘同侯爷正在屋子里, 她又怎会让旁的人进来打扰?正因如此, 饶是那阮思娇骂破了喉咙,剑英仍是巍然不动,更不会让步半分。
双方正是僵持不下,那苏慕渊沉着一张脸缓步而出:“想不到阮府的规矩如此之差, 大白日的, 一个庶出和姨娘, 都能跑到嫡出姑娘的院子门前来撒野了,怎么?这是要骑到谁的头上来?”
话毕,阮思娇在苏慕渊那过于冰冷的视线下噤了声。一旁的李艳梅,则是不由自主地将目光钉在苏慕渊的身上,这位年轻壮硕,位高权重的苏侯爷,实在是太像那位公子了,虽然已经过去十六年,可她依旧记得那人的音容相貌。
这厢阮思娇真真儿是羞恼不已,她先前在来时的路上,一直在盘算着如何揭穿那阮兰芷的虚伪嘴脸,让侯爷对她刮目相看。谁知到了这院子口,那新来的丫头一直拦着她们,死活不许她们进去。
阮思娇见剑英不识抬举,便叫跟来的两名仆妇上前教训她,可谁能知道,两个体壮力大的婆子一左一右上前,竟然都制不服这个看似貌不惊人,却颇有些本事的剑英。
倒是那死丫头,也不知是学了什么邪门功夫,只手腕一转再翻掌一推,两个腰圆膀粗的婆子竟然就倒在地上哀声呼痛,半天都爬不起来。
阮思娇这才急了起来,冲着她一阵叫骂,谁知好巧不巧,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偏偏又让苏侯爷看见了,也不知……他听去了多少?
阮思娇在苏慕渊的瞪视下,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自背脊处缓缓升起,那双如冰似寒的褐眸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厌恶,阮思娇缩了缩脖子,先前在路上想好了要对苏慕渊说的话,也俱都忘了个精光。
照苏慕渊的性子,这等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勿需废话,一掌劈死了省事,可这阮思娇毕竟是阿芷有着血缘关系的姐妹,他总得顾及一下阿芷的感受。
话虽如此,却也顶不住这两个人自己上赶着来找死。
苏慕渊双手负在背后,沉沉地说道:“在我军中,若是有这等不知轻重的人,早就被军棍子打死了。只不过……毕竟这儿是阮府,我也不好越俎代庖不是?”
这话一出,阮思娇与李艳梅两个,俱都背脊一凉,有了不好的预感。
“剑英,你去上房请万老太太来,就说是我的意思,其他人就留在这儿,一个都不许走!”苏慕渊抚了抚自个儿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好整以暇地说道。
剑英闻言,赶忙就往上房请人去了,给阮兰芷守门的婆子则是去屋子里抬了一把扶手椅来,毕恭毕敬地请苏慕渊坐在一旁候着。
等消息传到慈心院的时候,威远侯已经待在婧姝院里好一阵子了。
这厢万氏正躺在塌上打算午歇,她听到是威远侯来了,霍然就来了精神,也不要人扶,自己就一股脑儿地爬起身来:“林勇财家的!苏侯爷来了府上这样大的事儿,怎地没人同我说起?”
那王妈妈也是才得了消息,当时万氏迷瞪着,正是要歇觉的时候,她就犹豫了那么一小会儿,这剑英就找上门来了。
饶是万氏这种在内宅里足不出户的老妇人都知道,这威远侯虽然年纪轻轻,可他在当今圣上面前,说话极有分量。
先前说过,如今阮仁青还被关押在大牢里,万氏救子心切,她现在积极地拉拢赵家,其原因除了赵大姑娘那一份丰厚的嫁妆之外,另一个更重要原因则是为了能同威远侯攀上关系。
既然得了威远侯正在府上的消息,万氏哪里还躺的住?自是二话不说就带着一帮子仆妇往婧姝院走去。
一行人来到院子里,却见苏慕渊大马金刀地坐在一把扶手椅上,手上还拿着一盏茶盅,他一边撇着茶沫子,一边看向绣楼的方向。而他面前跪着的两个人,不是阮思娇与李艳梅两个蠢东西又是谁?
万氏脸色变了几变,最终都化作了一抹笑意:“不知是苏侯爷大驾光临,老身有失远迎,怠慢之处,万望见谅!”
“不碍事,老夫人客气了。”苏慕渊淡淡地开口道。
万氏闻言,心下不由得惊奇,这威远侯,最是个喜怒莫辨的性子,前两次来阮府,他皆是一副高高在上,轻易不肯说话的模样,怎地今日竟然同她说起话来了?
然而万氏还来不及揣测,这威远侯此番前来究竟是有何用意时,那苏慕渊却是开口道:“老夫人,今日我算是大开眼界了,你们府上这规矩,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
万氏闻言,脸色大变,阮府好歹是个百年氏族,虽然如今已经式微,可这阮府的内宅,谁人不说她管的稳妥有序,有条不紊?甚至还有那些个名门冢妇慕名前来,特地请她教授些整治内宅的经验呢!
虽然这苏慕渊说话含讽带刺的,可万氏却也不敢得罪他,只陪着一张笑脸,小心翼翼地道:“可是这两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冲撞了侯爷?我这就将她两个带下去好好儿惩戒一番,还请侯爷消消气儿。”
苏慕渊闻言,倒是摆了摆手,止住了万氏:“先不忙,虽然本侯是外人,可看到了贵府里的不平事儿,也不由得想要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老夫人,贵府里的思娇姑娘真真儿是胆大妄为,嚣张至极,一个妓|子生的女儿,在嫡出姑娘面前妄自尊大,恬不知耻地自称‘长姐’,这等尊卑不分的事儿倒也罢了,如今竟还跑到嫡出姑娘的院子门口来叫嚣。”
“为何嫡出都能被庶出的丫头压一头?在本朝,这嫡庶不分可是大忌,本侯有些不明白,阮府究竟是怎么立的规矩?”
“我倒是有些担心……往后我这表姐嫁进来,若是有那心思不正的庶出或是姨娘,在背地里使绊子,这当家主母可不好当了。”
苏慕渊这一番话,层层递进,连消带打,直说的万氏措手不及,十分难堪,她憋红着一张老脸,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万氏气了半响,不由得恨恨地瞪着跪在地上的蠢东西,平日里她两个欺负莺莺,自己的确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一个软弱可欺的小姑娘,更方便她掌控些。可这两个也不看看今日来了什么人,就在府上乱闹事儿,这下可好,竟然当着威远侯的面,丢了这样大的丑。
若是今日之事令苏侯爷对阮府的印象变差,继而放弃了阮仁青,那这两个蠢东西真真儿是死上一百次都不够了。
而跪在地上的阮思娇,也是有苦说不出,她压根就没想到,苏侯爷竟然偏袒到阮兰芷到如此地步,甚至连个丫头都可以拦她的门!
起先她见苏侯爷对阮兰芷那小贱蹄子十分温和,还以为他只是面相看着吓人,实际上是个好相处的,谁知这人说翻脸就翻脸,竟然直接就叫她和李姨娘两个跪在婧姝院的门口。
这大门口往往来来的仆妇也有不少,今日之事若是传到其他姨娘耳朵里,她和她姨娘还有什么脸面?阮思娇越想越委屈,这泪珠子就跟断了线似的一直往下掉。
只不过形势比人强,这个时候阮思娇哪里还敢顶嘴?李艳梅一直在暗中扯着她的衣袖,意图也是十分明显,今日之事,老太太怎么责罚她们倒是其次了,若是不能叫这威远侯称心,那她两个今后在阮府,只有死路一条了。
阮思娇虽是个心高气傲的,却也不是个糊涂人,她非常识时务地膝行到苏慕渊的脚边,整个身子匍匐在地,哭得也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先前气焰嚣张的小姑娘,小脸儿一变,做了个我见犹怜,西子捧心的模样:“侯爷倒是误会我了……小女子并不知道侯爷正在莺莺这儿作客,小女子只是想进来看看妹妹罢了,谁知那剑英死活拦着不许我进来……”
阮思娇自以为这般做派已是十分诚心了,那委屈劲儿,饶是任何人见了,都得心软。谁知苏慕渊却是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冷硬心肠,他嗤笑一声道:“当人丫头的,也不是傻子,对于那些个居心叵测的,她当然能一眼就看出来,在本侯看来,剑英拦着不许你两个进来,自然是她忠心耿耿,可你却是不依不挠,不仅指使两个婆子上来撕打不说,还同泼妇骂街一般,在这门前破口大骂。阮思娇,你就是这般来看望妹妹的?”
万氏在旁边听到这些,则是气的浑身发抖,如今仁青还关在牢里,这两个蠢东西竟然不知天高地厚的去得罪威远侯,她们这是想害死仁青吗?
阮思娇闻言,吓得面皮一白,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是了,她先前叫了两个婆子来,的确是想吓唬、吓唬阮兰芷那小贱人,而她之所以带着李姨娘过来,则是想着姨娘似乎认识侯爷,也许凭着两人的回忆,能找到一些接近威远侯的机会也不一定?
“侯爷,你真真儿是误会了,思娇只是来看望莺莺妹妹的,先前马车突然失控乱跑,她在车上受了惊,我这做姐姐的关心妹妹难道也有错?我……我不过是心里着急,剑英这丫头又不许我进去,这才声音大了些。”阮思娇抹着泪珠子,说的十分情真意切。
对于阮思娇的哭泣与解释,苏慕渊并没有理会,他只是漠然的看着阮思娇匍匐在他脚边,然后偏头去看万氏,那眼神里的意思十分明显,他在等着看,万氏究竟会如何处理这两个人?
万氏心中一凛,也许今日之事,是苏侯爷对阮府的一个考验也说不定,如果阮府是一个由着姨娘和庶出胡乱搅和的地方,那赵大姑娘嫁进来究竟还合适还是不合适?
虽然苏慕渊嘴里是为了表姐,这就好像娘家派个阵前兵来阮府考察一般,实际上究竟是不是这么回事,那就知道他自己知道了。
这时,一道婉转如莺啼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思娇姐姐,你若真的只是来看莺莺的,为何带这般多的人来?还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剑英不放你进来,你便又是打又是骂的,思娇姐姐对我,哪里有分毫姐妹情谊?”
来人正是刚沐浴更衣完毕的阮兰芷,她这个嫡出的姑娘实在是当得太窝囊了,在这个阮府里头,随随便便什么姨娘、庶出都能拿捏她,如今苏慕渊既然肯为她出头,她若是不跟着落井下个大石头,那还真是对不起苏慕渊给她递来的梯子了。
众人偏头望去,只见阮兰芷身着一袭白地撒粉色小碎花的交领广袖上衫,下着湖水蓝色薄纱莲步裙,平日里挽成双环髻的如缎青丝,则是拿翠玉花钿压住了两鬓,长长地披泻在身后,这番扮相端的是雅致昳丽,出尘脱俗。
美人出浴,自是别有一番妩媚,正是那面如凝脂,眸似皎月,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只叫人不由得惊叹,真个是诸般皆妙的人儿。
苏慕渊见阮兰芷款款步出,玉颜上带着将将从香汤里氤氲出来的粉色,身上还有鲜花浴里带出来的芬芳,他只恨不得眼睛从此就长在她身上,再也不要移开了。
阮兰芷见那煞神的眼睛肆无忌惮地自个儿身上来回打量,于是抽空狠狠地剜了苏慕渊一眼,倒是惹来后者一阵轻笑。
阮兰芷与苏慕渊这般眉来眼去,在场的其他人哪里正眼敢看?皆是该低头的低头,该做小伏低的做小伏低,甚至连向来精明的万氏,都因着满脑子想着该如何处置跪在地上那两个蠢东西,而未曾察觉。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比如一直不着痕迹地觑着苏慕渊的李艳梅,便发现了这两人之间的不同寻常。
也不知这两个蠢东西到底是怎么得罪了侯爷,这才惹的侯爷非要她拿出个态度来。万氏思忖着,虽然她并不知道威远侯为何要插手阮府内宅的事儿,可今日若是不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整治一番,只怕不能善了。
“侯爷说的是极,偌大一个阮府,怎能容两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和庶出姑娘兴风掀浪?”万氏沉着一张脸,缓缓说道。
“待会行罚,林勇财家的,你叫王管事儿的去把其他院子里的几个姨娘哥儿都叫来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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