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内, 丝乐之声已停, 一时间安静的可怕。
北门一璇顿在那里许久, 都不说话。
应该说, 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说, 怎么说!
然而,秦天可并没有要放过北门一璇的意思, 他冷笑了一声,眼神凌厉的扫过殿内诸人,最终将眼神落在了刑部的谢鸿祯身上。
“谢大人, 本王记得,此案卷宗一向是本王和你亲自过目的,现下, 这等不实的传言却不偏不倚的传到了齐国那里, 你怎么看?”
谢鸿祯脸色顿时惨白, 他慌忙起身,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王爷明鉴, 微臣实在不知。”
虽说秦天并未直言告罪,谢鸿祯整个人却颤抖的厉害。他明白, 若是到了最后还没查出泄密之人,他怕是难辞其咎。
而摄政王的手段……光是想想, 便让人头皮发麻。
刑部谢鸿祯, 是楚惊河刚刚提拔上来的人。
眼下, 秦天拿谢鸿祯开刀, 不仅要威慑北门一璇,怕是也有罢黜他的意思。
“身为刑部主审官,为官不察,你该当何罪?”
秦天咄咄逼人,而谢鸿祯早已是吓得满头大汗。
楚惊鸿在一旁叹了口气,只觉得这谢鸿祯,委实不行。
想到这里,楚惊鸿小声冲着楚惊河道:“此人胆小如鼠,毫无应变之力。”
楚惊河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谢鸿祯,扬声道:“既是齐国公主有所误会,你便亲自跟她解释解释,为何百里老大人要闭门家中。”
此言一出,楚惊鸿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楚惊河,她刚刚话中的意思,便是劝楚惊河放弃谢鸿祯这个蠢货。
可是楚惊河却出言维护,他维护谢鸿祯不要紧,也顺带着解了北门一璇此刻的尴尬。
谢鸿祯倒是没有蠢到家,忙开口道:“回皇上的话,罪臣百里名扬潜逃在外,百里老大人自觉羞愧,请旨配合调查。”
而北门一璇也是松了口气,轻笑道:“如此,倒是本宫误会了。还望皇帝陛下,不要介意。”
楚惊河闻言,笑道:“自然不会。”
北门一璇落座,拿起手中酒杯,冲着楚惊河恭顺开口道:“这一杯,敬皇帝陛下,愿两国,永世交好。”
秦天冷哼了一声,转身落座,脸色未有丝毫变化。
似乎对于楚惊河的蠢,他早就习惯了。
楚惊鸿无论是从前,亦或者是现在,都从不干政。
可经此一事,她突然明白,她一向敬重的皇兄,并非她从前所想象的那般强大。
先帝留下大好江山,命秦天辅佐,并非全无道理。而楚惊河若真的有治国之才,也不会到了如今的年纪,还如此庸庸碌碌。
从前,楚惊鸿刻意忽视掉了这一点,下意识的认为是秦天这个奸臣作祟。
神思间,北门一璇却是笑着冲楚惊河道:“既然百里老大人并无罪过,也没做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本宫想要去探望一下故人,皇帝陛下,不会反对吧?”
楚惊河脸上的笑意渐渐冷凝,他求助似得看向了秦天,然而秦天却无视他的目光,独自喝酒。
楚惊鸿深吸了一口气,适时开口道:“罪臣百里名扬之事,百里府上下还得配合调查。这种时候,怕是不方便面见公主殿下,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或者有什么托人带过去的,交给本宫便是。”
北门一璇没想过楚惊鸿这种时候会开口,她笑了笑,恬不知耻的开口:“本宫和百里将军,有见不得人的私事要谈,怕是惊鸿公主不方面带话呢。”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
“这女战神果然不一样,如此放浪形骸之语,居然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的。”
“她今年二十有五,还未嫁人,总归是有原因的。”
“这齐国公主都这么开放吗?那和亲的皇贵妃,该不会……”
底下议论声不浅,北门一梦亦是听得皱眉。
楚惊鸿轻笑了一声,缓缓开口道:“百里将军专情于百里夫人一人,这许多年来,连一房妾室都没有,可是满都城女子口中称颂的好男儿呢。想不到,竟然还和公主殿下有这份情意。”
秦天也是嗤笑了一声,忙接话道:“齐国和大楚从前兵戎相见,就算是有了不该有的情意,你们二人也只能藏着掖着,可如今不同了,咱们两国如同一家,你们若真是有这份情意,大可以请旨让皇上成全。左右两位公主一同随使团入我大楚,若是能双喜临门,不失为一件妙事。”
楚惊鸿亦是冁然而笑,陪着秦天一唱一和,“这百里夫人是名门嫡女,没有错处自然是不能休弃的,可是做个妾室也委实委屈了三公主。”
说着,楚惊鸿言笑晏晏的看向了楚惊河,挑眉道:“皇兄,臣妹以为,不如让三公主以平妻身份入百里府,您看如何?”
北门一璇脸色铁青,咬牙打断道:“本宫多谢惊鸿公主和摄政王的好意了,不过本宫早已立下誓言,此生不嫁。与百里将军,只不过两心相交,并无相守之意。”
一向不发言的皇后突然开口笑道:“惊鸿,你就不要为难三公主了,她身边已有俊郎陪伴,自然不会甘心此生守一男子终老,咱们该理解才是。”
皇后此话一出,全堂皆惊。
众人看向北门一璇的眼神也是十分复杂,讽刺不已。
北门一璇轻笑一声,似乎并没有将众人的讽刺放在眼里,她扬眉道:“本宫只是想见一见百里老大人和百里将军,皇帝陛下,你该不会连如此简单的请求都不答应吧?”
楚惊河笑道:“怎么会呢,秦爱卿,明日,你亲自送齐国三公主去百里府拜会百里老大人。”
北门一璇闻言面色一喜,转头看向了秦天。
而秦天脸色一凛,冷冷回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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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晚宴,终究在这场闹剧中结束。
楚惊鸿心里十分清楚,经此一事,怕是他们再也没有理由囚禁百里家。
只不过当着齐国公主的面,无人敢当场为百里家辩驳。最终,只会坐实了百里老大人是自请闭门思过,那百里府外的禁军,也没有任何理由围困百里府了。
晚宴之后,楚惊河本欲留楚惊鸿在宫中住一晚,然而楚惊鸿却淡淡笑道:“齐国小公主刚刚入宫,今夜皇兄是无论如何都要召幸她的,臣妹见那公主还算是乖巧,不比她三皇姐骄横跋扈。得此佳人,也不算是坏事。”
楚惊河怔了怔,随后蹙眉问道:“朕今日力保那谢鸿祯,是不是错了?”
楚惊鸿突然皱眉,随后笑道:“既是皇兄的人,以后慢慢培养便是。”
楚惊河冷声道:“要怪也只能怪那秦天,私设地牢,朝中大臣人人自危,也怪不得谢大人会惧怕至此。”
楚惊鸿有些不太赞同,终究是忍不住开口反驳:“皇兄,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那种情形之下,摄政王虽是针对他,可他大可以挺直腰板,直言否认。可是他不知变通,胆小怕事,这种人,实在是不适合身居高位。”
楚惊河闻言冷笑了一声,他紧盯着楚惊鸿,不满的开口:“如今跟秦天在一起久了,连你都要成为他的人了吗?你看看你如今一言一行,皆是为秦天辩驳。他为何要当众针对谢大人,他不过就是想拔除朕的势力罢了。朕希望你不要忘了,你是大楚的公主,是朕的亲妹妹。而秦天,他是乱臣贼子,早晚有一天,朕是要除掉他的。”
说到最后一句,楚惊河几乎是怒吼出声。
而楚惊鸿却是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的皇兄,眼泪更是没能忍住的落了下来。
痛心入骨,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皇兄以为,臣妹讨好秦天是为了什么?”楚惊鸿一字一顿的开口,她没有声嘶力竭,声音亦是细如薄雨。
然而她轻声质问,泪如雨下,面色却是悲痛欲绝的。
楚惊河有些不忍,忙将楚惊鸿抱在了怀里,“对不起,惊鸿,朕只是太敏感了。皇兄错了,皇兄只是恨自己不能保护你。若是朕足够强大,怎么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到底是兄妹,到底是她楚惊鸿最亲近的人。
楚惊河额蹙心痛的模样,三言两语的安慰,便让楚惊鸿原谅了他的口不择言。
那一夜,楚惊鸿终究没有留在宫中。
然而,兄妹之间,却终究有了裂痕。
楚惊河深觉自己,不应该将所有的指望都放在这个妹妹身上。
这个妹妹,从前可以为了百里名扬不顾一切,如今便依然可以为了秦天也那样做。
可是如今,楚惊河别无选择,他只有相信楚惊鸿,只有指望她能清醒一点,帮着他一点一点架空秦天的权力。
那一夜,秦天一直守在楚惊鸿身边,陪着她一夜无眠。
他不知道楚惊鸿跟皇上都说了些什么,然而,他猜也能猜得出大半。
他能做的,只是一直守着她。
直到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朝阳的余光从窗棂中渗了进来。楚惊鸿满眼腥红的看着秦天,突然央求道:“秦天,你还政于皇兄好不好?你还政于皇兄,我便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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